辰时过半,陈松岩结束了这场每年都有的给新进太医院医士们进行的简短训话,抿了口茶水,看着站在升起来的大太阳底下的众人,其中还有几个已经是知天命年纪的老人,微微颔首道,“就这样吧,各科院的主院太医领着······”
“且慢!”
门口有人突然高呼一声。
陈松岩抬眸望过去,一众新进医士也扭过头,就见着几位身穿巡字甲,腰佩横刀大踏步走来的巡城司官兵。
陈松岩心头顿时猛地一跳,站起身的同时,看着直直朝他走过来的巡城司官兵,一股不好的预感也跟着涌上来。
领头的官兵走到陈松岩面前一抱拳,“下官巡城司丁字营第二队队长范琼,敢问可是陈院正陈大人?”
“范队长这是?”
“今早皇城门口有人带头险些起了哗乱,事主现已带到京兆府,下官从事主口中得知她闹事的缘由跟太医院也有所关联,还请陈院正派一名管事的太医和一位叫于子时的大夫随下官去一趟京兆府吧。”
陈松岩下巴处的胡子狠狠抖了抖,不等他开口,站在一旁的董成业上前一步,笑着开口道:“院正大人,不由就让下官带于医士走这一趟吧。”
陈院正闻言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好,不过,本官也一起过去。”
董成业被他那一眼看得眼神悄悄往旁边移了移,“院正大人日理万机,此等小事何须劳动大人您。”
董成业越是不想让他去,陈松岩还非要去,“这太医院擢考完毕第一天就发生这等事,还惊动了巡城司和京兆府,又跟咱们太医院一位新进医士有关,怎么会是小事。董院判不必再劝,本官这一趟非去不可。”
饶是范琼也是没能想到自己这一请,居然还请到了太医院的院正大人,“还请陈大人,还有董院判移步京兆府。还有,那位叫于子时的大夫可在?”
在他话音落下后,人群里站出一个人来,“下官在。”
范琼循声望过去,待看到站出来回话的居然还是个年轻俊秀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难得愣了下。
随后心下又忍不住摇摇头,如此年轻,也难怪学艺不精,只能使手段才能留在太医院了。
只不过这般为了前程不择手段,只怕今日之后,就要前程尽毁了。
还是年轻,太过冲动!
倒是可惜了!
于子时这会其实也是在强自镇定着,他年纪本就不大,平时也多是醉心医术,这段时间更是为了太医院的擢考一直都是客栈和太医院两边跑,这巡城司怎么会就这么找上他了呢?
但这会还什么都不能问,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去京兆府。
陈松岩带着董成业和于子时出了太医院,门外已经有马车候着了,陈松岩和董成业先后上去,于子时本来已经打算就坐在车厢外头了,就见车厢门又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陈院正在里头朝他招招手,“于医士,你也进来坐吧。”
于子时一怔,忙拱手行礼道谢,“是,院正大人。”
马车离开,原本还一片安静的太医院内顿时一片哗然。
车厢里,董成业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还一脸茫然的于子时,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又看对面姿态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陈松岩,又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在他的计划里,陈松岩本不该一起跟过来,谁知道他居然坚持跟过来了。
只希望不要坏了他待会的计划!
第267章 公堂一面倒【二更】
京兆府是唯一一个没有设立在皇城之内的官衙。
但也距离皇城很近。
马车行了两刻钟的功夫,突然一停,车厢外头范琼的声音传进来,“陈大人,董院判,于大夫,京兆府到了。”
陈松岩睁开眼,看看车厢里沉默不语的两人,心下一叹,“下去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了马车,陈松岩就被围在京兆府公堂外密密麻麻的百姓给吓了一跳。
“范队长,这是?”
“这都是过来看热闹,顺便跟着一起讨伐庸医的。”
陈松岩看着里三层外三层满脸义愤填膺的百姓,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
“还请三位随我从侧门进去吧。”
现在这正门是想进也进不了了,毕竟这世上什么都可能会少,但绝对不会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三个人从侧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堂前跪着的一串人,除了老人,男女少都齐了,除此之外还有在破席子上躺着的一个中年男人。
他那断腿处这会又被重新包扎了一遍,但正堂内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陈松岩和董成业面上都是一惊,而于子时在看到那躺在破席子上的男人真容,脑子一时直接懵了。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我不是······”
谁也没想到本来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暴起,直接一拳捣在朝这边走过来于子时肩膀,“你个庸医,你还我爹的腿!”
于子时被他这一拳疼得痛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眼看要跌倒,范琼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反应过来又忙松开。
于子时忍着疼回头道了声谢,伸手一摸方才被那一圈给击到的地方,就知有一根骨头已经轻微错位了。
他面不改色地伸手一扳,任谁都能听见那一声清脆的骨头正位的声音。
就连追上来要击出第二拳的少年也愣了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反应过来的衙差给按住跪回去了。
于子时哪怕这会疼得冷汗直冒,看着那个熟悉的病人,再加上方才那少年的愤怒痛骂,这会已经冷静地猜到他会被带过来的原因了。
缓了缓苍白着面色开口:“我对自己的正骨之术有自信,他是不是回家途中腿又碰到了哪里,这才导致二次受伤?”
“不可能,”跪在地上的妇人闻言疯狂摇头,“民妇被允许等在太医院门口,当家的被带出来后,是民妇亲自拉着他回家的,路上连颠簸一下都不敢,怎么会碰到什么地方,还造成二次受伤。”说着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脸怨恨,“分明是你这个庸医,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骗过了当家的,让他真以为自己的腿已经被治好了。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喊疼,到了今早腿就彻底没有知觉了。庸医,你还我当家的腿。”她说着也要起身冲上来,不过这次被早就有准备的衙差给制住了,只能跪在那里大声谩骂。
于子时站在原地冷静地听完,也没管她接下来的谩骂,只肯定地摇摇头,“这位病人小腿是锯齿形断裂,我前面也诊治过两例,全都恢复良好。这一次也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为他正骨的,只要不被撞到,绝对不会疼得厉害,更不是会像戳破了血管一样大量出血。”解释完后,他目光恳切道,“我能再看看他的伤吗?”
正在哭喊谩骂的妇人一顿,“你害了当家的一次还不够还想害他第二次,休想!”说着又朝堂上坐着的京兆府尹重重一磕头,“大人,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静静看完了这么一处闹剧的京兆府尹闻言轻咳一声。
他先朝于子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得不说,这少年方才一脸平静为自己正骨的模样有点镇到他了,现在看这少年听着那一声声谩骂依旧毫不心虚的模样,他倒是有点相信这少年确实有点真本事。
但这案子该断的该是要断。
“陈院正,董院判,还有这位于医士,方才苦主的伤势本官已经找大夫看过,不过并非是于医士所说的锯齿状断裂,而是锯齿加少许碎片状断裂。大夫说这两种伤势虽然差不多,但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断腿处还掺杂着少许骨头碎片,那么在正骨之前,就要把少许碎片给取出来,不然骨头是正上了,但那骨头碎片也扎到了肉里,开始还不觉,但腿晃动一下两下,晃动多了之后就会使病人疼痛难受,又难免会身体颤动不止,到时候这碎片会扎得越来越深,甚至牵扯到正骨之处,只会伤上加伤。不止三位怎么看?”
陈松岩本人擅长调理之术,但医者一通百通,虽然他对骨科不怎么精通,但也知道情况之严重,闻言只好看向董成业,“董院判,你最是擅长骨科,怎么看这两种伤?”
“我先去看看病人的伤势。”董成业说着走到那躺着的男人身侧,解开纱布细细检查了一番后又重新包上,这才走回来,朝京兆府尹的方向拱拱手。
“方才府尹大人说的没错,那位病人确实是锯齿状掺杂少许碎片状断裂,”董成业说着有些惋惜地看了于子时一眼,“想来府尹大人找来的那位大夫应也是擅长骨科的吧?那一手正骨之术着实不凡。”
“没错,正是尚京固安堂中人称柳圣手的柳东河柳大夫。”
民间也多有奇人易士,这位柳圣手就是其中之一,一手探骨正骨之术堪称出神入化,这尚京城中的百姓少有不认识的。
‘柳圣手’这三个字一处,公堂外头围观的人群就是哄得一声。
“既然是柳圣手出马,那柳圣手的诊断肯定是对的,堂上那个小大夫肯定是误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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