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怀翎勾唇,他父皇这道旨意倒是让大家都忙了起来,这几天该愁眉不展的愁眉不展,该算计的算计,该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一个个乐在其中,反倒是他与九莺莺这两位当事人躲在这清幽的寺庙当中,比起他们来,倒显得有些悠闲。
“殿下,可要警告他们,让他们收敛一些?”
“随他们,不用管。”
陆成风点了点头,迟疑道:“殿下,太子妃嫁入东宫之后,只要好好利用,确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
他担忧的看了贺怀翎一眼,“但是太子妃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您到时候跟她整日朝夕相对,太子妃那张娇美倾城的脸整日在您面前晃来晃去,您难免会动心……您可千万不能沉迷美色,着了二皇子他们的道啊!”
贺怀翎抬眸问:“你觉得我会吗?”
陆成风看着贺怀翎那张冷冽清俊的脸摇了摇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么多年来,想要勾引贺怀翎的美女不少,他还从未看到贺怀翎对谁动心过,在军营的时候,有不少士兵想女人想的睡不着觉,可是贺怀翎就算有美女送上门,亦能不动如山。
他坚信以太子殿下冷心冷情,根本就不会为美色所迷,太子妃再漂亮也是枉然。
他放下心里的担心,想了想,试探的问:“殿下,若您日后能成其大事,要如何处理太子妃?太子妃一家跟二皇子的关系不清不楚,还有姻亲关系,他们之间的牵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断干净的,现在他们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您的事,但是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贺怀翎轻轻眯了一下眼睛,不以为意的道:“调查清楚,没问题的人,一切照旧,有问题的人,斩草除根,杜绝后患,至于九莺莺……”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手指在白玉扳指上轻轻滑动,“她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她的太子妃,那该是她的还会是她的,若她不老实,非要兴风作浪,那么法澜寺旁边的沧海观就是她的归处。”
“是……属下知道了。”
陆成风想起今日在桃花树下看到的那抹靓丽身影,可惜的咂了一下嘴,不过以九莺莺跟贺怀瑾的关系,她若站在贺怀瑾那边,太子登上皇位之后,确实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不然后患无穷。
不过他算是听出来了,无论怎么样,太子都没有想要杀太子妃的意思,至少太子妃的命是保住了。
陆成风低头道:“殿下,如果他有什么事,属下就先出去了,夜深了,您也早点儿睡。”
“嗯。”贺怀翎点了点头,在陆成风转身出门前,忽然想起什么,开口叫住他,“等一下。”
陆成风回过身,“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贺怀翎抿了一下唇,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沉默片刻,开口说:“……明天让人买个屏风送过来。”
陆成风诧异的挑了挑眉,但是没有多想,只当是贺怀翎想用,“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屏风?雄鹰展翅?还是骏马奔腾?巨蟒吞禽也不错。”
贺怀翎抿唇道:“你随便挑。”
他想了想,语气生硬的说:“挑个适合女人用的。”
陆成风这次彻底震惊的愣在原地,大张着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抱拳应是。
他家太子这块儿万年寒冰,终于要在冰缝里开出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莺莺:既要斩草除根,又要送屏风,呵,男人。
贺怀翎:……
第33章
半夜时分,法澜寺里的众人安静的熟睡着,寂静的寮房里,九莺莺尖叫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倏然睁开眼睛,愣了须臾,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坐了起来。
陌生的屋子里漆黑而没有光亮,她轻唤了两声,春芳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睡觉,没有半点回应。
她在夜色中粗喘着气,踉跄着走下地,摸索着点燃了蜡烛。
她看着明亮起来的屋子,虚脱的在桌边坐下,手指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她梦到了前世父亲死后,棺柩被运回京城的那天。
那是她的噩梦,也是她不敢触碰的回忆。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很冷,是彻骨的寒冷,漫天的雪花飘飘扬扬,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惨白。
她一袭白衣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边关的方向,寒风凛冽地吹拂着她的衣摆,落在她身上的雪花,好像透过衣衫融入了她的血液里,冰冷刺骨,她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就连脸上不断淌下的眼泪好像也结成了冰,带着震颤的痕迹。
京城的百姓们都自发的换上了白衣,不过风雪阻隔,纷纷跑到城门口,站在路旁两侧,最后一次迎接他们的英雄。
九莺莺的周围都是他们的谩骂声,大家骂她是不孝女,骂她不配做九家的女儿,骂她令他们失去了一位英伟的将军,骂她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害人害己。
她很想低下头,她无颜面对任何人,可是她不能低头,她只能使劲睁着眼睛,盯着边关的方向。
她想亲眼看着她的父亲回家,这是她最后一次看着父亲回家了。
她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迎接父亲凯旋,看着父亲威风凛凛的骑在高马之上,被爱戴他的百姓们围在中间,可是这一次只有漫天霜雪和冰冷的棺柩,再也没有父亲欣慰的笑容。
她的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滚落,像珠子一样一颗颗的坠下来,滚落到皑皑白雪中,凝结成霜。
贺怀翎站在她的身侧,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负手而立。
他冷漠的垂下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听起来比冰雪还要冷。
他一字一顿的问:“后悔吗?”
后悔,当然后悔。
九莺莺心里疯狂的嘶喊着,她想要张口回答,可是她哭得说不出话来,冷风夹杂着雪花飒飒的吹打在她的脸上,四周的谩骂声,已经要将她淹没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吃梨了,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所有,只愿她的父亲能够完好如初的回来。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认识贺怀瑾了,她宁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只愿可以一家人完完整整的在一起。
她错了,她大错特错!
九莺莺摇摇欲坠的跪在雪地当中,面色苍白而憔悴,她的肌肤白的近乎透明,垂下的睫毛在空中划下委屈的弧度,一双水洗过一样的眸子,像是有滚落不完的眼泪。
她从知道噩耗起就一直在哭,好像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像能就这样哭晕过去,可是她没有晕倒,她一直用瘦小的身躯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等待着她父亲的归来。
贺怀翎立在她身侧,静静的看了她许久,似乎要与霜雪融为一体,半晌,他的眸子动了动,扔掉了手里的油纸伞。
他在九莺莺的身侧跪下,伸出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将无尽的谩骂声隔绝。
九莺莺轻眨了一下眼睛,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了,她的周身都是刺骨的风雪,她在凉风中跪久了,冷的近乎麻木,可是她还能感觉到贺怀翎的手心是温热的,那是她在漫天风雪中唯一的温暖。
贺怀翎陪她跪在无边无际的大雪之中,也陪她身处在无边无际的谩骂之中。
她抬眸对上了贺怀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贺怀翎低下头,贴着她的耳畔,声音低沉的道:“九莺莺,你错得离谱。”
“九莺莺,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信错了人。”
九莺莺,你错的离谱。
……
九莺莺,你从头到尾都信错了人。
……
贺怀翎的前世话,像噩梦一样在她的耳边环绕,无休止的重复着。
灯芯炸响,九莺莺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擦了擦眼里浸出的泪水,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手里提着灯笼,神色慌乱的推开了房门。
她在夜色中款步而行,一路走到了佛堂前。
佛堂里灯火通明,紫金香炉烟雾缭绕,空旷的大殿内四周点燃着蜡烛,佛祖高坐莲花台,神色慈悲怜悯。
九莺莺脚步虚软的走进去,在蒲团上脱力的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滑落。
她想忏悔,也想赎罪。
她闭着眼睛,细数自己前世的过错。
她信错了人,做错了事,她活该死的凄惨。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能重活一世,若佛祖有灵,她希望佛祖可以替她传达谢意和悔恨。
前世的错,她不敢忘,这辈子,只愿她能护住她想护住的人,愿他们再无苦难,一世平安。
她闭着眼睛,默念了许久,虔诚的俯下身,把头磕在地上,每一下都带着她的悔恨,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半晌,她才直起身来,睁开含泪的眼睛,静静的抬头仰望佛祖。
烛火明明,她跪在蒲团上的背影,看起来悲恸而弱小。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祈求佛祖保佑,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道清冽的声音,乍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九莺莺倏然一惊,回头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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