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慈衣这样喜欢宫里,白确心里很难受,道:“……我得回月摩国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倒是可以留在上京,但若是我不回去,哥就孤零零留在那里了。”
乔慈衣闻言也是一阵沉默。她心里虽觉亏欠于白歧,但还是不想离开女儿。
白确又跟乔慈衣说了一阵话,让她再考虑考虑,才自己离开。
乔慈衣这么站一会儿,转过身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道身影,穿着绯色官服,正站在崇安门下,不是容定濯是谁。
容定濯从阴影处走出来,唇角含着一抹惯常对她的冷笑,眼里的嘲讽明明白白,显是已将她与白确的对话都听进去。他想,她和白确应该庆幸白歧已经死了,否则,他也不会让乔慈衣的丈夫活在世界上。
乔慈衣本想指责他的偷听,想想还是忍下来,什么也没说,只想安静地离开。
容定濯却道:“去告诉皇后,说你要出宫。”
乔慈衣立即道:“可我并不想出宫。”
“这由不得你选。”容定濯语气冰冷。他怜惜她与女儿分离多年,想要亲近之情。原想着她想多陪顾磐磐,那就多陪陪吧。但这陪得也实在够久,恐怕他不给她施加压力,她能一直在宫里。
乔慈衣飞快看看容定濯,心里对他的强势和侵略感很是抵触。
尤其上回在大长公主府里,看到萧家夫人还有将女儿嫁给容定濯的打算,知道这个男人娶她的可能极小,就是想拿她纵欲,就更是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容定濯看出她不愿跟她走,想了想,稍微放软语气,道:“皇后跟你说过好多回了吧?你那失忆的毛病,既说是落水以后头触到硬物所致,那就应该尽力设法治一治。”
乔慈衣不料他突然说这个,就道:“我也告诉过皇后,以前治过的,没有用,后来就没抱希望,没有治了。”
容定濯道:“你以前遇到的医者,医术未必有多高明。而且得你这种怪病的人极少,有过治疗经验的医士更少。上京里的医士多,我给你找了个人,是治好过与你相似的失去记忆之症,你跟我出宫,我带你去看。”
“我不想试。”乔慈衣却是拒绝。她说:“之前给我看失忆病的那两个郎中,一个要将我关起来,一个总是让我看些我不想看的,两个人都拿针扎我的头,让我吃了很多药,但是根本没有用。”
容定濯看着乔慈衣紧紧蹙着的眉,还有她嫌弃又害怕的眼神,突然有点好气又好笑,还觉得她这模样看着实在有点可怜,嗤了一声。都是当了娘的人,女儿都这样大,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耍小性子。
他就带着一点哄的语气,道:“我找的这个不一样,不会将你关起来治。这样吧,我带你去试试,若他也让你觉得可怕,我就带你走。”
容定濯已隐隐有些发现,乔慈衣在外看起来是成熟端庄,有才气有想法的一个女子,其实精神上有时是有些问题的。
乔慈衣见容定濯这副根本不会放人的架势,各退一步跟他商量:“我去看了病就还是回宫,可以么?”
容定濯想想,先答应了她。
此刻的公主府里,容定泱看看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又看看大长公主,问:“不是说六弟过来?就咱们两个人?”
大长公主说:“六弟临时有事不来了,说是改日过来。”她说着笑得意味深长,道:“你说,六弟对那位乔夫人,到底是想娶进门,还是别的什么打算?”
容定泱眼神深了深,道:“嗯?”
大长公主说:“六弟今日失约,就是要带那位乔夫人去治她的头疾,据说乔夫人失忆了。这倒是难得看到六弟对哪个女人花心思。”
容定泱似乎没有议论弟弟私人问题的意思,只淡淡笑了笑,说:“六弟如今的身份,家里也管不住他。”意思是随弟弟怎样做他不管。
大长公主见他对此没有更多谈兴,就也说起了别的。
——
邢燕承果然写了两封信,给他父亲那封信,内容尤其要多一些。他得劝自己的父亲先交出兵权,才好让叔父也交出兵权。
邢燕承写好后,皇帝的人定然要过目。以免邢燕承借着朝廷的驿报,来做损害朝廷的事。毕竟邢家在邢太尉的带领之下,算是数次行差踏错。
隋祉玉告诉邢燕承的是,主动交了兵权,富贵还在,往后若真是改过,甚至让邢燕夺重新掌兵,也不是不可能。
邢燕承不知这些话里,有多少是帝王的真心话,又有多少只是帝王的权宜之计,但他知道,主动上交兵权是邢家目下最好的选择。
皇帝的心思表露得很明白,他对现下的兵制不满意,觉得太多的将领白白耗费了国家的粮饷,却反过来拿国朝给的兵力来威胁天子。邢家是武将世家之首,也是皇帝动的第一个,可见皇帝要改革兵制的决心。邢家就算为此牺牲所有,最后还是要束手就擒,背上骂名,何苦呢。
因此,邢燕承的信,分析了时局利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真真切切劝其父降。
皇帝派来看信的人是沈嚣。看到沈嚣出现的时候,邢燕承就像吃了定心丸,这一刻才真正相信,皇帝说话会算话。
——
皇帝这两天心情好,许多人都知道。
这次的上江苑之行,虽然遇到邢家之事,却让皇帝不但捉了邢太尉,还以此为契机改革兵制。而且这次的武科又极为顺利,让皇帝真正选拔出了他想要的人,可谓是春风得意。
另一边的太皇太后可就相反。从青行山回禁中的路上,太皇太后就一路气闷,回宫之后,更是越想越发不愤恨甘。
她以为隋祐恒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谁知是一场空。
更何况,太皇太后没有亲自去看武试,但她是听说了的,这次武举选出的人多,有好几个很不简单,叫皇帝非常满意。
这些天,皇帝就在商议给这些武进士授予什么位置。以往都是状元授予参将,榜眼探花授四品职,二甲以下不受重视。但今年皇帝画圈的人多,一甲二甲都有各自的去处,连三甲也有几人去处颇好。
皇帝没空管太皇太后怎么想,总归这两天都是龙颜和悦。
乔贵太妃就派人来叫皇帝过去看皮影戏,皇帝却是在忙,一直忙到晚上,才想起乔贵太妃叫他去看戏的事。想了想,天色又太晚,就叫乔贵太妃把她准备的戏搬到乾极殿,叫来皇后陪他一起看戏。
小时候,深宫无聊,老太监罗虚就给他演皮影戏,陪他玩,逗他笑,还教他要善于观察捕捉分辨虚与实。
因此,隋祉玉想念罗虚的时候,就喜欢看皮影戏。
今晚是顾磐磐头回陪着隋祉玉看皮影戏。大殿里空荡荡,周围还黑漆漆的,只有皮影戏的幕布上有暖黄色的光。
今天这戏是一出杀人迷案。因为那迷案塑造的氛围太玄乎,倒不止像普通的杀人案,而是有些像鬼魂作崇。而且那给角色配音的老太监,声音有些尖长,更是令人觉得阴气重。
顾磐磐就觉得有些吓人,像是有阴风在她背后沿着脊椎往上爬。她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发现隋祉玉不但不害怕,还唇角含着微微笑意,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顾磐磐没有办法,只好壮着胆,继续陪着皇帝一起看。
隋祉玉很快发现顾磐磐的异样,微微挑眉,要笑又没笑出声:“磐磐害怕,那就叫撤吧?”
“不用,不用。臣妾一点也不怕。”他喜欢的,她怎么也要陪着他。
顾磐磐也不是别的方面胆子小,要说她采药的时候,多陡的山岩都敢去,那时她就不怕。但她就是怕黑,怕鬼,怕那些没见过却被人传得玄乎的东西,一想着汗毛都要竖起来。
但是上次隋祉玉打猎,她不喜欢见血,就没陪他。今天看皮影戏,她又不看了,那岂不是显得他们的喜好都挺不合。
隋祉玉这时轻挥了挥手,操控皮影戏的两名内侍就无声退下,只留下帝后二人。
他伸手环着她的肩,让她更靠近自己,问:“这样还怕么?”
顾磐磐摇头,被他的手臂拥着,这样就真不怕了。
隋祉玉看着顾磐磐这一双大眼左顾右盼的样子,逗她道:“皇后娘娘懂得医术,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胆子小是什么缘故?”
顾磐磐便答:“臣妾也不知道,臣妾既不血虚,也不肾虚,若是从阴阳来说,想来就是天生阳气弱了点。”
“阳气弱了点?”隋祉玉闻言,若有所思。
她点头:“嗯,陛下胆子大,是因为是天子,阳气格外充足的缘故。”
隋祉玉自己笑了一会儿,在她耳边低声道:“皇后这意思,朕阳气充足,需要朕渡些给皇后?”
顾磐磐对上他微微促狭的眼,反应片刻,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整张脸顿时弥满霞色。他已欺过来,低头吻住她娇嫩的唇。
两人纠缠的唇舌间,发出令顾磐磐面红耳赤的暧昧水泽声。
他的手来到她腰间,让那墨绿色的缎带滑落到地上。
第119章
此刻的敬和宫里,有宫人劝着乔贵太妃:“娘娘,陛下都把艺人叫过去,那肯定就是不过来。娘娘别等了,还是早些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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