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攀上本朝最大树干,那还不是安全感十足?
宁柔平日最擅跟宁培远撒娇,此刻便娇嗔说道:“爹,原本我应当在房里绣被面儿的,如今可是耽误了。姐姐那事儿总是不知道的,可柔儿却是定好了要嫁人的。”
一提到婚事,宁老太太脑袋一转,垂坠的眼皮子挑起,看向宁赵氏母女:“我怎么听说晋国公夫人似是对婚事不满?”
“哪儿有的事儿啊。”宁赵氏脸皮拉起来,绽放了个既硕大又真诚的笑容:“这不是世子开春就要去南面了吗,晋国公夫人只盼着柔儿能早些嫁过去呢。”
宁赵氏这些日子可算是没少忙活,她见宁姝入了宫,连忙小心翼翼的到处传,说宁姝这是被皇上看上了,太后娘娘托个法子把人弄进宫去呢。
一来是给晋国公府点压力,既然宁姝要进宫,得了圣宠,那日后宁府都要跟着生辉,自家的老爷可算是个国舅了,宁柔那也是国舅爷的女儿,皇亲国戚,配他们晋国公府可不是绰绰有余?
二来也是藏了一份让别人误以为是宁姝先毁的婚约,只为攀上更高的枝儿。
至于宁姝的名声如何,到底有没有被皇上宠幸,她可是毫不在意。
“老爷!老夫人!小姐回来了。”终于,门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内侍,帮着抬弄宁姝的那个箱子,袁嬷嬷则同宁姝一起先到了主厅。
宁赵氏扫了一眼宁姝的箱子,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可真是什么样子走什么样子回来,半点赏赐都讨不着。
袁嬷嬷好生将宁姝送下,和宁老夫人又叨扰了两句,这才回宫去。
她未走时宁培远尚装的好,人一走宁培远便转了个身,冷声喊道:“宁姝,你站住!”
宁姝已和老太太问过安,这便要回自己院子,乍得一听这叫声脚步一滞,转身问道:“何事?”
宁培远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家之主的风头,厉声问道:“你见我了,竟连句父亲都不叫?外面都在传,你进宫伺候了皇上,是真是假?”
宁老夫人自然也想问,但宁培远好歹是个男的,即便是父亲,这个问法实在是太没有分寸了些。
宁姝皱了下眉,诚如柳非羽所说,她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但你若非要踩着鼻子上脸,我就敢在你头上放烟花。
宁姝上下看了宁培远一眼,冷笑道:“父亲?父亲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诋毁女儿清白吗?”
屋子里可不仅仅是有六个人,丫鬟小厮婆子不少。
她这话一出,众人便知道了,她仍是清白之身,宁老太太脸上不免有些失望之色。
这神情落在宁姝眼里更觉可笑,这宁府还好意思自称书香门第,实则就是个靠卖女儿苟活的贼窝。
宁柔脸上这才挂上了一丝笑意,叹了口气:“姐姐进宫那么久,我还以为再也不出来了呢。谁知道要进年关,还得跑回来过。”
宁姝进宫这些日子宁柔怎能不怕呢?她担忧宁姝若是真得了圣宠,那岂不是将她比下去了?宁姝便应当处处不如自己,如此才能显得晋国公府选的对。不是她宁柔抢了婚约,而是宁姝抬不上门面。
宁培远气的又要骂她,宁赵氏在旁拦了下,说道:“大姑娘方才回来,怎么就置气了?姝儿你也是,怎得一回来就要气你爹?当子女的稍忍忍。”
宁老太太不耐家里这又要闹起来的气氛,摆了摆手:“既然回来了,那便去好好歇息吧。”说罢站起身率先走了。
一家子人,宁姝回来竟没有一个问问她在宫里可顺心?可有被人欺负了?这个点儿回来可曾吃过饭了?一个两个全都瞪着眼睛等她飞上枝头变凤凰,若是没飞上去,还得讥讽一顿。
可你这儿本来就是麻雀窝,凭什么能飞出凤凰?
相较之下,宁姝突然觉得后宫里的嫔妃们实在是太难得,就连介贵妃都显得可爱极了。
宁培远气的胸口起伏,宁柔便又上来说道:“爹,姐姐向来是这样的,兴许不是和咱们不亲,而只是性子冷漠些罢了。”
“她就是随了她娘!”宁培远骂道:“这些年在咱们府上,吃的喝的穿的哪样不供给她?如今倒和爹娘甩起脸子来了?!”
宁柔笑的甜美,拉拽着宁培源的袖角说道:“爹,为了这气坏身子总是不值当。再说,您还有柔儿啊。柔儿日后嫁去晋国公府,定然会帮爹爹说话的。”
宁培远这才被宁柔哄好了,低头看她:“还是柔儿乖巧懂事,若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要少操多少心。”
————宁姝的气并没有持续多久,桐枝给她稍稍煮了些粥,小八被端来的时候兴冲冲的,她攒了好久的宁府八卦,憋不住要和宁姝分享了。
还有茶壶茶碗等,都热情的和宁姝打着招呼。
原本是秘葵讲故事,如今因小白的到来换了人,小白讲起故事凭添了另外一种味道,到了深夜仍在口若悬河,桌面上的瓷器们听得聚精会神,丝毫没有打盹儿的意思。
宁姝却已经熬不住了,她抱着打好蝴蝶结的小孔雀去了床上,小白还在后面吆喝着:“小孔雀,知足吧你,再过几天等姝姝嫁人了,你就得和我们呆在一处了!”
戌时半,荀翊睁开眼睛,宁姝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打量了一下宁姝的脖颈,只剩一圈粉痕,想必很快就会消去。
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宁府,心里有些怅然——原来她已经回家去了。
小八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仍是瓮声瓮气的:“皇上也太没眼光了!我们姝姝这么好!”
秘葵也跟着说:“你看看这家子人,靠卖女儿往上爬,恶心透了。今日姝姝说和皇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宁培远那个神色,好像姝姝欠了他似的。”
“就是。”小八忿忿不平:“今晚姝姝就喝了一碗粥吧,厨房早忘了有这个人了,还是桐枝自己去煮的。你看,姝姝进宫一趟,养的白白嫩嫩的,回来又要过苦日子了。”
荀翊四周看了下,确实连个火盆暖榻都没给她备。
他长长出了口气,逛完夜市过完年便想个法子让她回来吧,就她这幅身板,能撑多久?
可谁知秘葵突然说道:“其实也待不了多久,太后说要给姝姝赐婚呢,对象她自己选。日后可不用再在这宁府受气了。”
荀翊的表情逐渐凝固在脸上:赐婚?朕怎么未曾听太后说起此事?”
第25章
翌日午后,宁姝收拾了一番,揣着皇上赏她的银票,带着秘葵从宁府溜达了出去。
皇上真好,她只要五十两,皇上竟然给了她二百两。宁姝心里小算盘拨来拨去——幸福!暴富!不知道该怎么花!
当然,首先是要去那个瓷器铺子把汝奉买回来。
她惦记着汝奉,一想到她在风雨摇摆的小铺子里哭的委屈,就也跟着难受。
孤零零的到了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宁姝已经体会过一次了。
瓷器铺子在东市石良街,周围都是些卖手工艺品的——卖石雕木雕的,卖琉璃石头件儿的,卖字画写扇面儿的,地摊儿和铺子都有,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宁姝穿越前也时常去这类的地方,潘家园报国寺都趟过好些次,也算是对一些套路门儿清了。
她熟稔的七拐八绕,停下脚步时,一眼就看见那家破烂不堪的瓷器铺子。不是眼神好,而是周围一排店铺都干净整洁装饰精美,只有这一家灰头土脸,连门帘儿都破损脏污,眼看着就是撑不了多久的模样。
宁姝方一进门,就看见病秧子似的掌柜正对着一个中年男子口若悬河。
“不能再便宜了,七十两。大老爷您看,这青瓷虎子多威风!将老虎的身子做成长条瓷壶似的,前面虎口张着大嘴,单这一个出口,两侧还刻有羽翼,这就是祥瑞神兽。”掌柜的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凑到中年男子面前低声说道:“不瞒您说,这虎子非同一般,但凡您夜里用了,还有……有那个功能,一般女人受不住,之后也离不了。”
中年男子长相英武,眼窝深陷,脸上有些风霜痕迹,但却不深,只添岁月滋味。肩膀极宽,穿着一身灰袍却难掩威风,衣袍颜色虽是简单,但上面的色泽纹路却不寻常,显然是个富贵人家。
他听了有些震惊:“真的?”
掌柜的郑重的点了点头:“谁用谁知道。”
中年男子显然是心动了,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个青瓷虎子。
宁姝就听见那青瓷虎子在边上大喊:“天哪!我不过就是个装水的水器,能不能不要随便给我安其他的功能?”
宁姝不好说话,装作对虎子有兴趣的模样蹭过去,中年男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秘葵趁着这个时候问那青瓷虎子:“他们要把你拿来干什么啊?”
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瓷,因为早先留下来的书籍记录少,模样又长得奇形怪状,极容易引人胡思乱想,给他们安个莫须有的功用。
那虎子叹了口气:“说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掌柜的说我是个溺器。”
何为溺器?尿壶是也。
宁姝咽了下口水,简直要为掌柜的奇思妙想鼓掌——晚上睡得迷迷糊糊,起来拿这个东西接着,还把男人最重要的地方放到这个老虎大张的嘴里。她要是男人,心里绝对过不去这个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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