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嘴角一抽,扶额叹息。
这个凤栖,居然真的干得出来。
“南秦小皇帝没见过我的真容。”临月道,“上次在南秦我易了容,我离开的时候给他透了一点线索,他能猜得出是我,是在情理情理之中,也不奇怪。”
她留给他的信函中自称本宫,那虽然是唯一的线索,但九州天下,能自如来去他国不受任何约束的女子,他稍一寻思只怕也就猜出来了。
但是临月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他居然真的敢在尚未站稳脚跟的时候,就不计后果跑来了凤苍,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啊。
这般刚想着,殿外响起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以临月和云绯的耳力,当然远远就听出来了,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皆觉得奇怪。
凤栖和宫澜都是来去无声,这么明显且显然不够沉稳的脚步声,是谁的?
“娘娘,皇上来了。”宫澜进来禀报,并且恭敬地请示,“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临月挑眉,却没说话,云绯则安静地站在一旁。
凤栖修长瘦削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面前,临月还没来得及调侃他今日为何这般急匆匆,就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少年,眉目清秀,五官俊美中带着几分稚嫩,偏偏还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进殿之后,看到眼前居然站着三个女子,他不由呆了一下。
临月心里讶异,凤栖居然大度到把陈楚直接带过来了?
不过,看着这个少年一瞬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她心里闷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跟云绯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表情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宫澜出自凤阁,又跟着临月这么久了,自然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此时见她家皇后娘娘这般表情,心里有了些底,也就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吭声。
凤栖淡淡道:“这位是南秦的小皇帝,他说慕名而来,非要见见朕的皇后,否则打算在凤苍一直住下去,什么时候见到皇后,什么时候起驾回去南秦。”
临月闻言,瞬间了然。
怪不得凤栖这么干脆地把他带过来了呢,原来是被小少年威胁了。不过,大概凤栖也当真是没打算跟个孩子计较的,否则以他的手段,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陈楚立即滚回南秦。
凤栖说完了话,就负手走到一旁,身子慵懒地在软榻上半坐下来,抬头看着陈楚,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你说你是慕名而来,要见朕的皇后,朕是相信的。现在见到了,有什么要说的,现在也可以说了。”
陈楚嘴角一抽,心里暗骂了一声狐狸。
他确定这个皇帝一定是故意的,看起来高贵俊美跟个谪仙似的,怎么这性子这么恶劣呢?
想起方才他当着那些凤苍皇亲的面,故意叫来宫廷舞伶来招待他……陈楚浑身一阵恶寒。
太恶劣了。
冷哼了一声,陈楚视线在眼前这三个女子身上一掠而过,当先撇开穿着一身宫女裙装的宫澜,视线落在一身冰蓝色广绣留仙裙的临月,和一身素雅月白束腰长裙的云绯身上,来回打量了两人很久。
清秀的眉头微蹙,眼前这两个女子都长得极美,任何美好的词语用在她们身上都不为过,如果她们肯开口说话,陈楚一定马上就能分辨出,哪一个是之前在南秦假扮叶玲珑的那个女子。
但是现在,面对齐齐沉默的两位美人,他忍不住撇了撇嘴,“朕帮你那么大一个忙,南秦皇城的好多府邸现在还在重建呢,你都不知道感谢一下。朕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都要累死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却还要被你们联合起来戏弄。”
第545章 陈楚驾到2
此言一出,临月微愕,云绯则漫不经心地瞥了少年一眼,心忖不愧是少年心性,用小孩子的方法比独自逞强要好得多了,至少可以更快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本宫不是让人给你送去了银两?”临月也没再为难他,主动开口,并且招呼凤栖去隔壁膳厅,“晚膳已经备好了,刚好一起用膳。”
说完,转身举步先行。
陈楚听她说话,终于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也同时暗暗得意,就不信你不承朕的人情。
不过,说到那个银两,陈楚面上顿时现了恼色,“你干嘛给我送银子?是想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我告诉你啊,这绝对不可能——”
“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啊?”凤栖不冷不热地截断了他的话,“朕的皇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乱攀亲戚。”
陈楚一噎,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临月身后,“我不管,反正你欠我人情。”
凤栖冷哼。
与一个孩子计较,掉身份。
四人在膳桌旁落座,陈楚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给凤栖制造心塞,淡淡道:“那次事情之后,叶丞相一直追着我问玲珑去哪儿了?还问我,说是祭典之后封你为后的事情——”
封后?凤栖俊颜瞬间一黑。
“陈楚,我们之间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临月正色地看着这个少年,不想让他继续撩拨凤栖的情绪,“如果真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也只是彼此合作的关系。当然,私心里来说,对于你我还是有些喜欢的,但仅仅是对于一个孩子生出的爱护之意。你来凤苍做客,我跟凤栖真心欢迎,但是其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惹怒了我身边这个醋坛子,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忍不住多了一些无奈和安抚的味道。
陈楚当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他也的确是在故意撩拨凤栖的情绪,反正自己肯定是得不到这个女子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给情敌添一点堵?
而且,就冲着他曾经帮了临月那么大一个忙,他也知道,他们不会对他如何——虽然凤苍的皇帝委实算不得是个心善宽容的人,但是陈楚就是有这个笃定。
心里闪过这个想法,他默默地看了一眼临月,“我来一趟也不容易,想在凤苍皇宫里多住一段时间,你帮我安排一处与你的宫殿相邻的住处,可以吗?”
“小皇帝的意思,不是是要住在朕的后宫里吧?”凤栖本来正在低头喝汤,此时闻言,漫不经心地挑高了一道眉,“住在朕后宫的人是什么身份,小皇帝应该知道才是,难不成你想成为朕的娈ii童?”
此言一出,陈楚脸色霎时一僵。
娈ii童?
临月和云绯皆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轻轻一抽。
他可真敢说。
陈楚咬牙切齿地看着凤栖,冷笑,“原来宸帝陛下还有这般癖好,真是没看出来……”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临月,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这个皇帝太龌龊了,你应该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要被他那副高贵的表象给蒙骗了。”
临月扶额,心头忍不住生出一种错觉,她的儿子还没出生呢,她怎么就有一种夹杂在丈夫与儿子之间,感受着父子争锋相对的诡异感?
当然,就算她的儿子出生了,这种感觉也显然是不适合用于古代这个封建社会的,因为古人的孝道根深蒂固,正常的教养是从会说话就开始,绝不允许子女与父母顶嘴吵架的。
但是现在,临月却偏偏从两个皇帝的身上,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种对她来说,陌生却无与伦比的酸爽滋味。
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临月无奈地道:“就算他龌龊,也是我孩子的爹。”
此言一出,凤栖霎时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说得好。
就是要告诉眼前这个少年,你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就别学那些不自量力的人肖想他的皇后了,当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孩子的爹?”陈楚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目光下意识地朝她的肚子瞥了一眼,“你有喜了?”
那什么眼神?
凤栖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朕的皇后有了朕的孩子,你有什么意见?”
意见?
陈楚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下i流,色胚。”
临月嘴角又是一抽,凤栖怎么下i流了,怎么色胚了?他们的成亲大典几乎轰动了天下,名正言顺地举行了婚礼,他们颠鸾倒凤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怎么他的语气,就像是凤栖抢了别人的女人似的?
而更让她觉得无语的是,凤栖似乎还蛮享受被小皇帝骂色胚的感觉,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低头用膳的姿态不要太优雅。
好像堂堂一国之君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很新鲜,以至于他全当做是享受了。
可临月却分明知道,他享受的不是被骂,而是因为对手太弱小,除了在嘴皮子上逞能发泄一下,其他的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凤栖享受的其实根本就是这种强者对弱者的不屑——只是这场非正式的较量中,被当做战利品的是她而已。
临月无语了一会儿,知道这个话题必须就此打住,否则陈楚和凤栖这两人的争锋相对,只怕最后演变成激烈的厮杀场面——就算不会引起硝烟弥漫,她也没有再欣赏下去的欲望了。
因为两人都太幼稚,不忍直视。
于是她淡淡道:“陈楚,你现在刚亲政不久,江山未稳,不应该什么事情都随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在这里待上两天就赶紧回去,免得朝臣焦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