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如此,那么夜雨桐的感觉显然就是对的。
千九泽所谋划的一切,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儿子,叶潇潇只是被他利用的棋子而已。
只是,他的儿子又是谁?
似乎是看出了凤栖和临月沉默之下的疑问,楚非墨淡淡摇头,“这个问题我暂时还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他的确有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孩子是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有的,如今算起来,应该比陛下还要大上几岁。”
顿了顿,他道:“我需要一个安静封闭的空间。”
“楚非墨。”临月沉声开口,表情格外认真地看着他,“这件事凤栖会派人去查,你可以相信凌霄阁里出来的探子是有这个本事,而无需事事亲力亲为。”
楚非墨一怔,沉默了须臾,心里似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暖意流淌,让他眉眼也变得明亮了许多,很快便清浅一笑,从善如流地耸肩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陛下和皇后去查,在下可以继续悠哉地做一个不称职的彤史了。”
临月也勾唇笑了笑,转身朝凤梧和夜雨桐道:“我和凤栖先告退了,母……长途跋涉,夜姑娘赶路应该也累了,便好好休息一下吧。”
夜姑娘三个字一出口,在场的都愣了一下。
随即凤梧淡淡道:“以后就这么叫吧。”
夜雨桐点头,叫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儿子已经认了她,并且也真真切切叫过了一次母妃,她早已经知足。
以后不管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单独相处的时候,母妃这两个字是不适合再叫了。
两人告辞之后,就回了鸾凤宫。
凤栖身为天子,原本该正儿八经住在自己的寝宫里,可自打与临月成亲以来,俨然是把鸾凤宫当成了两人唯一的小窝,自己的寝宫从未回去住过一次。任临月如何抗议,也是无用。
他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你能怎么着?
回到宫里梳洗,两人一道用了晚膳,宫澜指挥着宫女殷勤地伺候了一会儿,晚膳结束之后,木熙在外面求见。
临月忍不住道:“木熙也是神通广大,我们刚回来他就来求见了?”
“应该是有事。”
凤栖说着,拉着临月走向内殿,“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处理点事情。”
临月挑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不是要瞒你。”凤栖在她嘴角亲了一下,“我让木熙去查了一点关于听雨的私事,你知道不知道都没什么意义,如果你当真好奇,跟我一起去听听也无妨。”
顿了顿,他轻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睡一觉,因为待会儿我回来之后,你可能就再也没时间睡了。”
临月一呆,随即嘴角狠狠一抽。
无语地瞅了他一眼,她道:“本宫今晚身子不适,需要好好休息,改日再宣你侍寝。”
凤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给你时间休息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完全把临月所谓身子不适拒绝侍寝的话抛诸了脑后。
“宫澜,好好伺候着皇后。”
宫澜屈膝恭送,“奴婢遵旨。”
凤栖拂帘而出,走到鸾凤宫殿门外,高大挺拔的木熙走了过来,一身深青色的袍服衬托着劲瘦的身躯,刚毅的面容看起来永远冷漠寡言。
近前跪下,恭敬地行礼,“主人。”
“有眉目了?”凤栖抬手,径自举步离开了鸾凤宫,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他离开了一个月,宫无邪也跟着离开了一个月,近日朝上的事情都是云听雨一个人在处理,所以他毫不怀疑,此时云听雨一定是待在勤政殿里尚未离开。
进了御书房,凤栖直接在巨大的御案后面坐了下来,身子彻底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一副慵然的姿态,“说吧。”
木熙一向是个习惯于直白简单,而不喜欢赘述的性子,然而今天,他却破天荒地说了一句,“属下认为,左相府里的情况有些反常。”
主观的判断,对于木熙来说同样罕见。
他很少对什么事情做出明确的判断,除非主子问起,否则他从来只管汇报自己所查到的结果,而并不会主动多言一句。
所以他的反常自然就引来的凤栖的侧目,“解释。”
“左相府中两位公子的待遇,天差地别。”木熙道,“大公子云听风自打曾经闹过那一次被云大人罚过之后,就一直待在外面,偶尔会回去一趟相府,云夫人对他疼爱有加,就算有时候气他的任性,也最多一顿言语训斥。但是对待二公子云听雨,云夫人却动辄施以家法,罚跪,责打,抄写孝经是家常便饭,左相只要回去云府,待在祠堂的时间就远远比待在自己的听雨苑的时间要长得多。”
随着木熙一字一句的汇报,凤栖眉头渐渐皱紧,眸心逐渐染上了几分薄凉。
“上次主人发现的那一次,左相便是在祠堂里被云夫人亲手责打,且从下午一直被罚跪到凌晨,从回到相府到进宫的这段时间里,滴水未得进。”
“主人离开皇宫的这一个月里,左相被云夫人责罚了三次,次次遍体鳞伤,但是左相好像已经习惯了,每次只要一出门,就能掩饰得非常好,至今没有人察觉到他身上的异常。”
说完,木熙就站在一旁,恢复了沉默。
凤栖敛眸,眸心透着深思。
“有没有查出什么关键的原因?”
云夫人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其中必然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因素。
木熙摇头,“云府无人知道,外人更无从得知。”
“如此说来,这件事应该只有云夫人和听雨自己知道了。”凤栖表情淡漠,说完这句话,安静地沉思了须臾,点头道:“下去休息吧。”
第253章 灭顶的惩罚10
木熙道:“属下不累。”
凤栖抬眼,“凤天清这段时间如何了?”
木熙闻言,表情没有任何迟疑,回道:“六殿下身体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自己的寝殿里,偶尔胧月公主会进宫给贤太妃请安,在甘泉宫逗留半日。”
凤栖面上带了些许笑意,“看来临月的确有些办法,连太后都治不好的顽疾,到她手里居然变得如此简单,朕真应该对她刮目相看了。”
木熙静了一瞬,淡淡道:“陛下本来对皇后娘娘就已经足够刮目相看了。”
那般光明正大地宠着,只差没捧在掌心哄着了,这宫里现在谁不知道皇上对皇后宝贝得跟心肝似的?
凤栖睨了他一眼,“今天倒是难得见你多说了几句话。”
木熙瞬间抿唇,沉默。
凤栖也不再与他贫嘴,起身往勤政殿走去。
木熙在他身后道:“主人,左相的事情还要接着查吗?”
“不必了。”凤栖道,“继续查也查不到什么,朕若是真想知道,自己就能问出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而已。
云相府……凤栖眉眼沉了沉,压下心里的情绪,脚步从容地前行。
木熙恭敬地应了声“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因为凤栖早先就下了命令,兵部和户部负责战王麾下二十万大军的粮草,所以此时兵部左右侍郎和户部尚书都待在勤政殿里商议事情,凤栖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几人显然没有想到,凤栖会突然走进来,而且没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云听雨正在听齐渊汇报粮草的筹备情况,一抬眼看见凤栖走进来,忙抬手制止了齐渊,起身绕过龙案,撩袍跪倒,“臣参见皇上。”
皇上?
站在龙案前的几人闻言瞬间回头,下一瞬便齐齐跪倒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臣等参见皇上!”
“平身。”
凤栖说着,直接走到龙案后面坐下,看着案上无比熟悉的几堆奏折,他随手拿过一本翻了翻,“事情商议得如何了?”
木熙走到茶案旁,取出茶叶,开始熟练地泡茶。
“已经接近尾声。”云听雨站在一旁,温润恭敬地回道,“兵部已经派专人护送第一批粮草至边境,并且启动了应急措施。”
应急措施,是为防止粮草在半路上发生意外。
凤栖嗯了一声,“不必过于紧张,没人敢动朕的粮草。”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云听雨道,“主上和皇后娘娘此番计划,无邪已经跟臣提起过,臣心里着实遗憾没能亲眼看到那样惊心动魄的场面。”
比武招亲,凤苍皇后要纳三妻四妾,甚至当着众多江湖上高手的面,背什么三从四德——虽然最终并无人真的背诵,但是只是这番言语,就足够让各国皇帝感到难堪和愤怒了。
更别提最后独孤云霆和北炎天子云睿一个伤在川影手下,最后却差点被临月活活掐死而吓得惊恐失色,一个重伤在自家主子手下,直接导致了两国狼狈退兵的结果。
只怕所有看到那番场景之人,此生难忘。
而最后的一记杀招,才是真正让人胆寒的教训。
夜临天和即墨青衣此前三番两次试图挑衅凤苍,一直试探凤栖和临月的底线,活该最后引火烧身,得到如此惨重的一个教训。
凤栖漫不经心地道:“以后多的是机会让你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