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瑜目光一暗,他之前想着如果是儿子的话,就叫纪实,给他老老实实就行。
不过现在名字肯定是要重取的。
纪少瑜想了想,看着女儿粉粉嫩嫩的小脸,心里头高兴啊。
纪宁出生的时候,好丑。
哪里像这个小丫头,肌肤跟块暖玉一样,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就叫纪卿,小名卿卿。”纪少瑜说道,还想伸手再抱抱。
赵玉娇拍开纪少瑜的手,轻哼道:“我坐月子的时候,你该照顾的是阿宁。”
纪少瑜憨笑,立即应承道:“夫人说的是,我现在就去看看阿宁。”
“呵!”赵玉娇冷哼。
之前他都是连名带姓地喊,纪宁。
现在有了女儿,竟然连儿子的称呼都变了。
赵玉娇暗暗摇头,感觉儿子很不值当。
…
赵玉娇睡了一觉醒来,女儿没有在身侧。
纪少瑜温柔地抱着女儿,正在房间里来回渡步。
“她醒了?”赵玉娇问道。
纪少瑜点点头道:“醒了,孟嬷嬷给她喂了点水。”
“抱过来我看看。”赵玉娇道,慢慢坐起来。
纪少瑜把女儿抱过去,随即出声道:“我去端盆热水来给你泡泡脚。”
赵玉娇含笑道:“你就不能坐在一旁歇一会吗?”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累?”
纪少瑜坐到床边去,低头望着女儿睡熟的小脸道:“她好乖。”
“刚刚就轻轻哼了两声。”
赵玉娇不悦地瞪了一眼纪少瑜,轻声道:“阿宁小时候也很乖啊,他都很少会哭的。”
纪少瑜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都快忘记纪宁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了。
“孟嬷嬷说,等会卿卿醒来就要给她喂奶了。”
“我让奶娘在偏房候着,等会卿卿醒来我就抱她过去,等她吃饱了我再抱回来。”
“等明日咱们就不抱去给奶娘喂了,这样以后卿卿也不会成日黏着奶娘。”
赵玉娇瞅着纪少瑜这半刻也舍不得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现在知道稀罕了?”
“早的时候跟你说再生一个女儿,你还不同意呢?”
纪少瑜笑道:“那我怎么能知道,就一定会生女儿呢?”
“你看她小小的,软软的,这么好看,我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赵玉娇低头看了看女儿,心里也是满满的看不够。
成亲这么久,她现在才发现纪少瑜没有在附和她,而是真的想亲近孩子。
其实这样很好,因为儿子已经改变不少了,现在有了女儿,看来她已经可以预见一个全新的纪少瑜了。
…
纪宁五岁的时候已经拥有人生第一把木剑,整天在院子里瞎比划。
纪卿五岁的时候,还窝在她爹的怀里吃糖人,小嘴巴砸动着,真香。
纪宁七岁的时候,已经熟读古诗,字迹端正。
纪卿七岁的时候,她爹还在手把手的教她写字。
纪宁十岁的时候,离京游学,归期不定。
纪卿十岁的时候,秋千为床,酣睡正香。
…
赵玉娇私下拧着纪少瑜的耳朵,斥责低吼:“纪少瑜,你能不能公平点呢?”
纪少瑜无奈,忍着疼道:“卿卿是女儿啊。”
怎么公平呢?
儿子他都没有舍得打骂,更何况女儿呢?
赵玉娇想到女儿那鸡抓一般的字迹,怒火高涨。
“我不管,你再惯着纪卿不好好学习,那你们父女俩就给我滚出纪府去。”
纪少瑜听这怒吼声,连忙缩着脖子应了。
于是深更半夜,纪卿被她爹抓着练字。
脸上沾了墨迹的纪卿跟只小花猫一样,她握着笔,十分不解地问她爹:“咱们不是姓纪吗?”
“娘又不姓纪。”
“怎么娘可以叫我们滚出纪府呢?”
纪少瑜望着女儿疑惑的小脸,温柔的大手揉了揉女儿的额头,轻笑道:“乖,好好写。”
“卿卿要是想不通的话,就当爹是入赘的好了。”
纪卿:“…”
好吧,看来从今往后光是抱她爹的大腿是没用的。
她还得去抱她娘的。
第644章 番外四:郭骄走了(燕郭篇)
皇宫里的夕阳像是一首缱绻不舍的哀思。
血红的残阳一直被拖长,印在宫墙上,落在琉璃瓦缝中,然后再延绵不绝。
太后的头七过去了,燕凤翎也该出宫了。
她对皇宫最后的一丝眷恋被抹去,出宫时,连头都没有回。
勤政殿里,燕沧澜披着狐裘披风在看折子。
殿里暖和得很,不过燕沧澜失血过多,有些畏寒。
崔公公进来的时候,燕沧澜看他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道燕凤翎走了。
走了好,这宫里本就没有什么人味,何必留念?
燕沧澜淡淡道:“把延福宫封起来吧,除了长公主,不许任何人进去。”
崔公公低声应是,抬头时,还是出声道:“长公主将栖梧宫的宫人们都放出宫去了。”
燕凤翎的唇瓣动了动,到底没有说出,将栖梧宫也封起来的话。
只是沉凝了好一会,这才轻声道:“那从勤政殿挑两个机灵点的小太监过去看着。”
崔公公应了,心里明白,长公主这是不打算再回
宫里住了。
可皇上还是惦记长公主的。
崔公公下去安排了,燕沧澜随手拿起一道折子。
这些折子纪少瑜都是批阅过的,而他不过是随意翻翻,像是曾经无数次想经手折子一样,心里早就有了执念。
他敢任用纪少瑜,纪少瑜就敢下手批阅。
别的折子都没有问题,可他手里这一道竟然是郭骄辞官的折子。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三天前了。
燕沧澜眼眸微动,到是没有想到,纪少瑜会对这道折子批:“准。”
…
燕凤翎出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佛光寺。
琉璃塔上,薛臻的牌位已经被人撤走了。
燕凤翎静静地站在那空荡的位置前面,像无数次默默忏悔一样,闭上眼睛。
曾经丢失年少时的记忆,也都慢慢拾拢。
薛臻,那个跟她有了婚约,却又因这份婚约而遭遇不幸的少年。
他没有死,可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死了,他就不会痛苦了。
那个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薛臻,到底经历了什么
才会像现在这样,变成一潭死水?
燕凤翎甚至于不愿去逼他承认,他就是薛臻。
因为每当她想起薛臻的时候,都会闻到那个叫涅梵的僧人身上,有着浓浓的血腥味。
回不去了。燕凤翎在心里对自己说。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心里的感觉,有些痛,有些惆怅,还有些无力。
不是不在乎了,而是太在乎了。
在乎到,不愿去触碰彼此心里的伤疤。
燕凤翎笑了笑,一滴眼泪自眼角慢慢滑落。
她慢慢睁开眼,转身准备离去。
可不知何时,涅梵已经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燕凤翎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可她没有走近,而是嬉笑道:“主持近来可好啊?”
涅梵静静地望着燕凤翎,望着她溢满眼眶的泪水。
从小她就是这样,哪怕是哭,也不会让你看见她的半分软弱。
逞强,斗狠,仿佛还在昨天,她追着宋子桓打的画面还在。
可一转眼,他们都历经了无数荆棘,彼此早已伤痕累累。
该怎么安慰她呢?涅梵想。
可想了又想,却只剩下无言。
其实,混沌之初,天也是清朗的,浑浊的是人的眼睛。
她看得清楚,她眼前的人是谁!
涅梵知道,有些话不必再说了。
他合十双手,往后退了退,淡然如水般道:“劳烦殿下惦记,贫僧…很好。”
“那就好。”燕凤翎微微颔首。
她目光扫向薛家的那些牌位,然后看向涅梵道:“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了,还请主持费心照看。”
涅梵苦涩地动了动嘴角,点着头没有说话。
燕凤翎转身走下琉璃塔,涅梵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目光渐渐失焦。
也不知过了多久,涅梵轻轻一叹。
不是谁的感情都可以重来的。
哪怕…他已经放下那些仇恨了。
人生总是这样,不是差这一点就是差那一点,难以圆满。
苦的时候,嚼着血和泪,悲愤地怒吼,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真正熬过那些,再回头去看,却发现原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有些苦吃了,有些情也得了。
可终究只是过去,属于他一个人的过去,跟现在的燕凤翎无关。
…
涅梵第一次走出佛光寺,去的是纪府。
赵玉娇见他来的时候,十分惊讶。
她拿着手里的赤珠道:“主持是为这个来的吧?”
涅梵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他伸手接过,对着赵玉娇道:“贫僧想带着它去远游。”
赵玉娇涅梵捏着那串赤珠捻磨着,像是带着某种执念,又像是收敛了某种执念。
她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涅梵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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