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搬家到京城吗?”陶兴问。
曾湖庭放下手里的茶杯,“只怕父亲不愿意呢。”他始终记得父亲想起复,最后被人阻拦,最后逐渐淡了心思。毕竟曾丰年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许更愿意在家乡过平静的日子呢?
“那我一人搬家倒是没意思。”而且现在已经考完,陶兴都可以想象母亲猛烈的催婚程度,但要让他取那家人的二姑娘?他根本不会低这个头。
到底要怎么做才好咧?
前边的马车隐隐传来几声咳嗽,曾湖庭侧耳倾听,怎么叶仲昌的咳嗽还没好吗?拖了这么久?
前方。
老管家是在叶家伺候三十年的老人,看着两代主人长大,现在止不住的叹气,“表少爷,您就少写几笔吧。”他还是习惯叫以前的称呼,而叶仲昌也没打算让他改过来。
或许比起人叫他五少爷,他更乐意听表少爷这个词。
“无事,不过是几篇字,还能累着?”他蘸着墨水,“您就让我写完罢,写完才好休息。”
“这又是何苦呢?老爷也不会念着你的好心。您核算这些账本,自己熬了几个通宵,人哪里吃的消?”老管家真想伸手去抢过账本,又怕弄糊字迹,又要让表少爷重新誊抄一遍。他絮絮叨叨的念着,“如果老爷真的疼您,也不会把珍珍小姐送进宫去.....”宫里多的是大家闺秀,珍珍小姐一个商人之女,谁也招惹不起,见人就要行礼,不知道吃多少苦?
再说,表少爷又哪里不好?两人本来是一对佳偶.....
叶仲昌捂着手帕咳嗽,心平气和的说,“舅舅说的有道理。我再努力也不过是个七品官,二十年之内根本抵不过当时那位将军大人的压制,而表妹进宫后至少赢到一线喘息之机,给舅舅赢来了皇商的名头吗?”他嘴角含笑,似乎一点不以为意。
“不过走裙带关系终究不可靠,便需要表妹在宫里努力,我在前朝尽心,互为犄角,总会保的叶家平安,不会再被人上门欺凌。”那一日的场景他永远忘不掉,来人一进门就踹了门房窝心脚,嚣张跋扈的把表兄头按进泥里。舅舅去拦,被推开砸烂了花园的门。
这就是弱!弱者永远被人欺凌,他要做,就需做强者,让人仰视的最强者!总有一天他会一步步爬上去。
叶仲昌心思放飞一会儿,又收了回来,一笔一画的继续算账本。作为他拥有的唯一后盾,叶家一定要牢不可破水泼不进,这是他的内功,而外功.....他眼神遥遥投向外边,这就是他的投资了。
同年同乡是最好的拉拢借口,利益更是结合的纽带,他借用叶家的金钱,必将编织一张牢牢的大网,将所有得用的人拢在一起,成为他最后的保护伞。
.....
路上枯燥无聊,幸好花费的时间比来时短多了,二十天堪堪赶到府城的城门口。搭顺风车的曾湖庭正说要自己重新雇佣马车回家,被叶仲昌拦住了,“曾兄陶兄,总不会到了这地步还跟我客气?便直接坐马车回自己家罢,重新雇佣马车岂不是浪费时间?”他让车夫调转车头,不由分说让他们赶去青平镇。
“以后在京城都是同僚,互相关照的机会还多,就让我打个头。”
推辞不下,曾湖庭只能继续借用叶家的马车,同时他的确归心似箭,想快点回去。大半年不见,也不知道家里如何?
那扇眼熟的木门出现在眼前时,他竟然有些鼻酸。果然,不离乡不知愁。
小四正在院子里跟祁月明沉淀木薯粉,最近想用木薯粉做珍珠丸子,配上果汁,绝佳的夏日饮品,她听到呼唤时,险些以为听岔了。
果然是夜有所梦吗?她做梦还梦到大哥教她怎么做奶茶呢。
“最近耳朵都不好使了。”她喃喃,祁月明拍了拍她,示意她看大门口。大半年不见的大哥风尘仆仆,做出拥抱的姿势。
“大哥!”木薯粉撒了一地,而小四已经顾不上,她睁大眼睛,“你真回来了?我不是做梦吧?”
“唉!”曾湖庭长吁短叹,“没考中,又悄悄回来。”
小四也没反应过来,“是银子不够花吗?一来一回多辛苦啊,你写封信我不就让二哥给你送银子吗?看看这一身的灰尘!”她心疼的拍灰,“先进去休息,陶大哥也回来了啊?是不是跟陶伯母说一声啊?”
曾湖庭摇头,她还没反应过来,“要不要说啊,是不是他也考得不好?多大点事啊!”
“傻瓜,你大哥考中状元了!”曾湖庭公布答案。小四犹自不信,“骗我吗?”
曾湖庭取出文书信件给她看,小四才信了,“怎么会呢?”巨大的惊喜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嘘!”曾湖庭示意她小声些,“在过些日子,邸报上应该就传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家可得多准备七八根门槛,免得被人踩破。”
“在那之前,就先让我过点清静日子。”他小心的回屋,“千万别说我回来。”
等接到消息,上门的知县知府和乡绅,就真的要挤破头咯!
小四愣愣的,接收完整个消息,祁月明把木薯粉递到她面前,问她还做吗?小四猛的蹦起来,“不做了不做了,去关了总店的门,就说东家有事,再去采买食材。”
“不对不对,不能关门,不接待散客,专门接家里的客人。”
“也不对也不对,路过的客人都能进来吃,人家能办三天流水席,我也要办!”
祁月明摇头,哎,小四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仲昌,本文心机担当。感谢在2020-07-08 22:57:36~2020-07-09 17:3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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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很高兴, 还要藏着高兴,小四就是自己做事都能笑起来。
曾丰年在欢喜中又多了一层担心,有些事情他本来想瞒下来, 现在却不得不说。
“有些事情便不得不告诉你,坐下慢慢听。”曾丰年推开书房的门, 手里摩挲着一块镇纸,“你既在京城做事,就要知道京城的形势,为父便先说说朝堂上的形势, 仅做参考,我也有七八年不再,有些变动我不清楚。”
“是, 父亲。”曾湖庭疑惑坐下, 到底要说些什么呢?
“我当初刚刚封官时,也是七品编修。”少年意气风发,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只觉得天下无一处不可去。
“然后我认识了我的挚友,我两志趣相投, 常常聚在一起,不过他忙碌的时候更多, 难得才能碰头。”
“父亲,我能猜猜你的挚友是谁吗?”
曾丰年毫不意外,“你这孩子.....”总是那么机智,从一点痕迹里发现东西就去验证。
“好奇心害死猫啊, 得不到答案我就会一直想知道。”他在纸上写下一个“祁”字,得到曾丰年的点头后,就烧掉了那张纸。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也不算太久吧?”曾湖庭理清思路, “便是之前在府城父亲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在为官时,我就在收集此事的信息。能够波及到好友的大事件,只能是十年前,祁元帅在北地大败,连丢三城的事件吧?”
即使时隔多年,曾丰年听到祁元帅三个字还是会震动,浮现一张英姿勃发骁勇善战的面容。他按住自己抖动的右手,“不错。”
曾湖庭连忙扶住他,刚一说起就激动成这样,可见感情之深厚。
“当年的事别有内情。”
曾湖庭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我查过祁元帅的生平,他二十岁千里单骑生擒孰束人的小队长,三十岁大败孰束大军,是个身经百战的元帅,怎么可能会在一次小小的战役中了埋伏,然后引的全军死伤一半呢?”
“没错,我也怀疑这个,”曾丰年道,“当年祁元帅被押解回京,我曾想办法去天牢见过他一面。他在我质问时什么都没说,只让我早日离京。”
“再然后就是他在天牢中畏罪自尽的消息。”一说到这里曾丰年又激动起来,“他这种性子,遇事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自杀,我不信!”
“同时,看在往日的军功上,圣上对祁元帅的家人既往不咎,并不降罪。但是祁元帅的独女在卖掉宅院遣散仆人后就此失踪,对不对?”曾湖庭说出自己的判断,同时伸手往庭院中一指。
院子里,小四正在跟祁月明一起摘菜,小四欢快的哼着歌。
“连这个你都发现了。”曾丰年叹道。
“难道不是父亲你故意漏给我的?祁姑娘身手不凡也从来没有遮掩过,而父亲你难得对一个陌生姑娘如此上心,经常让小四带着一起。”曾湖庭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外人都说过闲话,说那是不是童养媳。他听后只好假装没听到。
“不错,这是挚友的遗孤,我怎么能不照看?我甚至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熬过头几年的。”亲朋不能投靠,故交不敢相信,只能漫无目的漂泊着。
“我知道了,日后会加倍留心这件事,如果有证据一定会想办法保存下来。”甚至可以想法借调去刑部,查探当年存档。
“这些倒也不重要,保全自身。”曾丰年摇头,“我说这件事不是想让你翻案,而是让你小心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