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安歌点点头:“好。我要去兵院找将军,将军府留给你们看护。”
说话间,蒋四驾着马车已经疾驰而来,在贝安歌跟前急速停下, 果然在车尾坐在顾回。
另有两名黑衣亲卫骑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左右相护。
“夫人,卑职想问……”
马文德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贝安歌打断:“来不及了,上车说吧。”
马文德一怔,自己虽是将军府管家,但在身份上到底有天壤之别,更何况男女有别,同坐马车似乎与礼不合。
“这……”他犹豫了。
贝安歌根本不在意,娥眉紧锁:“别扭扭捏捏,我不在意,快上车!”
马文德也早就预感到事关重大,又知夫人素来豪爽不拘,咬咬牙,跟着贝安歌跃上了马车。
“去兵院。”贝安歌一声令下,铜铃声叮当,马车顿时疾驰而去。
好家伙,这也太猛了,贝安歌差点在马车里滚个跟头,还好她练过武,有了内力,生生地将身形稳住,才没有在马文德跟前丢丑。
“我去!要不是看见蒋四坐前头,我还以为是顾回驾的车。”
(顾回:坐在车后也中箭)
“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马文德问。
“我没事,我怕将军出事。”
马文德急道:“夫人何出此言?夫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贝安歌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发现将军穿了蓝色旧锦袍出去,所以担心他要出事?
马文德怕会觉得夫人神经了。
眉头锁得更紧,贝安歌道:“昨日我在皇宫外遇袭,是出事的前兆。今日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将军要出事。又或者对方以为我昨日遇袭后,今日必定足不出户,转而将目标对准将军。我总要去兵院看一眼将军,他平安我才放心。”
马文德知道夫人颇有神通,听这一番话,心中突突直跳。
“不瞒夫人说,将军今日出门前嘱咐卑职,这几日必定不能让夫人出门。但卑职也知道拦不住夫人,所以只能寻个由头,跟夫人一起出门,尽绵薄之力。”
贝安歌在将军府三个月,深知将军府皆是忠勇侠义之士,都是和元阙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若说这南密国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皇宫,竟是这将军府。
但为了元阙,她绝不会躲在安全之处苟且偷生。
从嫁入将军府的第一天起,她就是众人眼中的“野丫头”。这份“野”,她要贯彻始终,嚣张到底。
这男人、不管他是天神、是死神、还是煞神,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元阙是她贝安歌生死与共的伴侣。她为了元阙,刀山火海也敢闯,天王老子也敢惹。
你长公主算什么!
前头是滔天巨浪,她贝安歌就是逆天改命的哪叱。
东城门下,一栋高大的建筑倚墙而建,这就是南密国的兵院。
顾回没等车子停稳,就已经飞身下车,冲进兵院报信去了。否则他们又美又野的夫人拎着鞭子闯进兵院,要出大事。
谁知顾回风一般地冲进兵院,又风一般地冲了出来:“夫人,将军进宫了。”
贝安歌刚刚从马车上跃上,还没站稳呢,惊道:“进宫了?”
门口的守卫认识将军府的马车,自然也认识蒋四和顾回,立刻知道这位就是名动京城的将军夫人。赶紧道:“回禀夫人,将军进宫已有一个多时辰了。”
守卫也很纳闷,为何听到将军进宫,夫人顿时脸色一变,身子还微微晃了一下。
将军进宫不是太寻常了吗?皇上可器重他了,时不时他就要进宫伴驾啊?
贝安歌也顾不上跟守卫解释,当即咬着牙回了马车。
马车又起,马文德道:“要寻将军,先寻凌云。”
一句话提醒了贝安歌,她向车尾的顾回吩咐道:“你骑快马入宫,寻到凌云赶紧回来向我禀报。”
顾回当即向快骑手发出一声呼啸,两人齐齐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交换了一个位置。
那快骑手落到马车车尾,执行押后之责,而顾回已一夹马腹、挥动马鞭疾驰而去。
到底是将军府上乘的骏马,一忽儿就不见了踪影。
贝安歌再如何镇定,此刻额上也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也知道元阙入宫是常事,但她越来越被梦境里的场景所困扰。
她努力地回想着梦境里元阙遇险的那一幕:贵族女子、破败的秘室,肮脏的十字木架。一切都像极了古装剧里的行刑室。
“马总管,除了大理寺和刑部,还有哪里会有行刑之处?”
马文德略一思忖:“若说在京城,京城府衙门也会有大牢。”
贝安歌想了想,觉得长公主刘容不可能如此手眼通天,将私刑室设到京城府衙门去。
难道会在长公主府?
贝安歌甩甩头,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长公主筹谋多年,怎么可能将这种私刑处设在府中,这万一被查抄,就是铁证如山。
她不会这么笨。
她闭上眼睛,仔细地回忆着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
昏暗的房间,十字木架,元阙的怒吼,疯狂的贵族女子。一簇光线从屋顶斜斜地照下,卷出屋子里纷纷扰扰的尘土。
那尘土,似乎过于张扬。像是很久没人住的旧屋子,而墙角……
墙角似乎结着无数的蛛网。
这是废弃的屋子,是很久不住人、也少有人走动的地方。
光线照着什么?
贝安歌努力地想着。
突然,一个清晰的画面闯进她的脑海。
那光线照耀中,不仅有飞扬的尘土,还有一张宽大的椅子,那椅子虽然又破又旧,但却比寻常椅子来得宽大。而且,上面有一个明黄色绣着团龙的软垫。
明黄色、团龙!
不是皇室,谁敢用这个颜色?
就算是皇室,也无人敢用团龙绣像!
第73章
贝安歌突然想起胭脂令一贯的行事作风。
以她曾经将联络点设到广缘酒楼、杵在太子眼皮子底下的风格, 刘容此人极为胆大心细。
她并不惧怕危险,并且清楚地知道哪里可以躲过搜查。
比如……皇宫。
贝安歌身上起了一阵阵的寒意。若是皇宫,那是她加上裁云鞭也够不上的地方。
“马总管, 若将军陷落在宫中,还有谁能救他?”贝安歌低声问。
马文德当即被这话惊到, 声音微微发颤:“夫人您这话什么意思?皇上难道……”
“不。”贝安歌赶紧道。
也难怪马文德误会,一提起宫中, 主宰生杀大权的,人人都只会想到皇帝。
贝安歌道:“我担心宫中有人暗算将军。”
马文德到底是跟了元阙多年,已是镇定下来。略一思忖, 道:“夫人若去找太子帮忙,想要入宫定然不难,只是……”
他犹豫地望了望贝安歌, 说了实话:“夫人所谓心灵感应, 过于玄妙。若兴师动众, 到时将军却好端端地在宫里伴驾,这番莽撞, 怕是将军也保不了夫人……”
说完, 马文德更加忧心忡忡。
将军府从无到有、从清清冷冷到热爱和谐, 他是见证者,他知道夫人对将军多么重要、对将军府多么重要。
贝安歌何尝不知道后果。若这回摆了乌龙,或许她连这条性命都保不住。
但若不是乌龙, 保不住性命的就是元阙。
如果说她闯皇宫是冒险,那她不闯皇宫,就是拿元阙的性命在冒险。
元阙是她深爱的男人,更是守护南密百姓安居乐业、不被外敌侵扰的英勇将领,若非要在自己和元阙中间作出选择, 贝安歌毫不犹豫地选择元阙。
她正色:“马总管所担心的,我早已想过。我宁愿自己错了,哪怕送了性命,也不愿看到将军身处险境。这世界可以少了我,但南密百姓不能没有元大将军……”
说到这里,贝安歌不仅有些激动,甚至还颇悲壮,听得马文德也对夫人肃然起敬。
“顾回很快会有消息,若将军果然在宫里,可叫人去问乾德殿的公公,将军只要在乾德殿和皇上在一起,就应该是安全的。夫人的意思,是怕将军从乾德殿出来,和凌云汇合之前,会被歹人暗算?”
“嗯。”贝安歌眉头紧锁。
“那卑职有个建议。”
“说。”
“夫人按原计划入宫,卑职立即去请太子。凭太子和将军的交情,和眼下局势的紧张,太子一定会挺身而出。入宫后与夫人汇合,若将军安然无恙,太子或许会替夫人遮掩一二。若将军果然遇险,太子也定会出手相助。”
“行!”贝安歌一咬牙,坚定地点了点头。
二人匆匆几句商定细节,马文德当即下车,骑了另一匹骏马而去,那名快骑手则坐到蒋四旁边一同驾车。
贝安歌暗暗叹服。
平常看着马文德在府中打理大小事务,甚是婆婆妈妈,但真正遇到大事,他的细致就派上了用场。比如他出门时安排的两名快骑手,若贝安歌只是带了蒋四和顾回出门,事有紧急时,便连个打前站的人手都没。
远远地望见皇宫高耸的角楼时,顾回的快马奔来。
“回禀夫人,卑职已在越胜门外见到凌云,将军的确被皇上召入宫中,尚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