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先生对望一眼,终于有个大胆的解释:“夫人定的规矩,猜中一条十文,将军您看,他们都是领了奖的,可高兴呢。”
就是,别人可高兴了,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再说,这可是夫人定的规矩,将军您敢说不好?
自然是不敢说。
元阙的那张死神脸,强行转换出笑意:“开心事儿,无关奖金多少,猜中就好。”
两位先生这才长舒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贝安歌一把将元阙拽走,免得他在憩亭里影响别人兑奖。
一直拉到昨日那对鸳鸯灯下,贝安歌才笑盈盈站住:“别人猜中只有十文钱一条,夫君猜中,我另外有奖。”
“哦?”元阙嘴角微微扬起,这回不是强颜欢笑,是发自内心的甜蜜。
贝安歌从腰间取出丝帕,展开给元阙:“这是我送给夫君的元宵节礼物。帕子是府里的,但上面的小刀是我绣的。”
“你……学绣花?”元阙惊喜地望着贝安歌。
这个一刻都闲不住的女人,居然有心思安静地坐下来学绣花,这比张飞学绣花还让人惊喜啊,
元阙接过丝帕,将那小刀图案展开摊于掌心,轻轻地抚着,感受着丝线的丝滑。刀虽小,却是破云刀的模样,玄黑的刀鞘,刀柄上有些许简单的花纹。
一时间,元阙庆幸自己钟爱的是破云刀。若是那些花里胡哨镶满宝石的刀,可不得绣死这女人?
舍不得。
舍不得看女人受苦。
“和夫君成亲两个月,将军府的奇珍异宝堆了几个库房,可那些都是将军府的东西,我想送夫君一样我自己的东西。想来想去,要么给夫君唱个歌,可我唱歌实在不算好听,要么就给夫君绣个帕子吧?绣得不好,那也是我的心意呢。”
元阙心疼地摸摸她的脸:“你给我什么,我都高兴,我都珍惜。”
“这是我送给夫君的第一份礼物!”贝安歌轻笑着,替他将帕子叠好,收在怀里。
元阙却道:“其实贝贝已经送过一份珍贵的礼物给我……”
“有吗?”贝安歌心想,我怎么不知道呢?夫君最近难道嘴上涂了蜜,这话是情话吗?
胡思乱想着,贝安歌的脸已经红了。
元阙一挥手:“凌云,去将我的马牵来!”
我去,胡思乱想错了。贝安歌脸更红了。还好鸳鸯灯五颜六色,映得贝安歌脸上也是光影重重,总算没叫人看出她的脸红。
镇定下来,贝安歌还是好奇:“我没送过夫君马啊……”
元阙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将东园门口走去。
凌云身手极快,已经牵了元阙平常骑的那匹白马过来。那马通身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又打理得极为干净强壮。若马界也有选秀,这白马可以凭颜值C位出道。
“你看,这是什么?”元阙指着马鞍。
贝安歌定睛一看,这看发现马鞍前头挂着一柄木头小刀,看上去颇是眼熟。
她顿时反应过来,不由指着小刀叫道:“这不是雪人的小刀吗?”
元阙得意:“也是本将军的小刀。”
“臭美。你才没雪人可爱。”贝安歌笑着啐他。
元阙却正色道:“我知道你堆那雪人时,心中定然想的是我。不然怎么会挂一柄小刀?”
好像说得也有道理哦。
贝安歌心里甜甜的,她知道他拿走了小刀,也是因为他拿走了小刀,贝安歌头一次察觉到元阙内心的细腻。
“所以你一直将小木刀挂在马背上?”贝安歌问。
“嗯,每回我出马,小木刀就陪着我。看到它,就像看到了你。”
原来自己早就在不经意间送过元阙礼物。对有心人来说,每一次不经意的付出,对方都会视若珍宝,都会视为珍贵的礼物。
“我也有礼物送你。”元阙道。
贝安歌漾起唇角:“真的?这算不约而合吗?”
“这叫心有灵犀。”
该死的,谁说死神大人不会哄人。死神大人哄起人来,一样是往死里哄啊。
一只漂亮的小红木匣递了过来,木匣四角镶着纯金的纹云缕空包角,一看就价值不菲。
木匣已经如此珍贵,却不知里头会是怎样的珍宝?
贝安歌想要去接,元阙却道:“你打开。”
贝安歌抬头望了望他,只见那双星辰一般的瞳仁里,终于不再是鹰隼般的光芒,它柔和得不像话,像银河里汩汩而出的一汪泉水,一直流到贝安歌内心深处。甘甜而美好。
她轻轻地拨开木匣的铜扣,将木匣盖子揭开。匣子里是一条马鞭。
“哇哦!”贝安歌轻呼起来。
习鞭之人,望见马鞭,正如元阙望见宝刀,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发光。
她取出绕好的马鞭,没有解,只轻轻一挥,马鞭已豁然弹开,极有弹性地飞舞出去。这绝对是极为珍贵的名家手笔。贝安歌赞叹着,挥舞几下,鞭子挽出漂亮的花朵,只觉鞭身轻巧纤细,鞭柄上包裹着皮革,触手质感极好。
又将鞭子收回,轻轻松松地挽成一团。这下贝安歌终于看见,那鞭柄上铭刻着一个“贝”字。
这就是元阙曾经提过,为贝安歌量身定制的马鞭啊。
元阙接过马鞭轻轻抖开,将马鞭缠于贝安歌腰间。那马鞭上有两个扣,轻轻按下,马鞭就服帖地收紧。成为一条别致的腰带。
“好用心的设计!”贝安歌赞叹。
元阙揽住她的腰:“这下咱俩都不寂寞了,你腰间有裁云鞭,我腰间有破云刀……”
“云真可怜啊,它做错了什么。”
元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贝贝你好搞笑啊。”
嗯,夫君也学会“搞来搞去”了,真好。
……
许是元宵夜太过尽兴,第二日一早,整个京城都格外安静。
但将军府的主人都起得很早。开心归开心,甜蜜归甜蜜,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昨日元阙连夜安排了人手,潜伏在朱提督府邸外,晌午时分,果然望见一顶小轿从提督府小门出来,轿旁跟着两个仆妇,虽然年纪已大,却也是眉眼儿乱飘,望人都带勾子的那种。
此时的将军府,元阙和贝安歌正在校场上练鞭法。
裁云鞭果然非同一般,一挥舞起来就是破风裁云之势,虽是轻巧,却及有力道,往树上一挥,鞭梢都没有碰到树叶,鞭风已经卷过,树叶应声而裂。
那么柔软的树叶,竟被裁云鞭生生地从中间劈成两半。
此时的贝安歌,已足以对付普通高手。
凌云疾驰而来,在场外高喊:“将军,顾回传来急报。”
元阙立即收势,急急走到场边:“怎么说?”
“顾回带人跟着朱提督家小妾,一路跟到西南琉璃店处的一间小宅,发现小宅陆续出入十来位年轻貌美的官吏小妾。顾回立即派人报官,官府冲进去一搜,当场查获一批不明来源的药物。”
贝安歌一拍手:“害,瞧瞧,就知道这些人安的什么心。怎么就被我猜到了呢?”
元阙也是面露喜色:“夫人聪明呗。”
又立即吩咐凌云:“叫顾回立即去太子府禀报。”
“是。”凌云领命而去。
贝安歌一挥鞭子,将鞭梢在呼啸声中捞回:“夫君可真会送人头。”
元阙望望贝安歌,笑道:“我知道送人头啥意思。不过我不是特意送人头,而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这事儿该让太子去查。这些女子虽出身枉留情,现在却都是各京官家的女眷。京城府尹级别不够,查案会阻力重重。只有太子介入,那些京官才会有所忌讳。”
贝安歌抿嘴想了想,又道:“若真是用药物控制这些京官,其实算是解救他们。或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落入圈套,等断了药物来源,或许才是他们真正艰难的时候。太子不妨……”
“不妨什么?”
“既然对方用控制之术,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收买人心。太子不妨找名医研制解药,捉人会让涉事的京官们难堪,给解药才会让京官们心悦诚服。”
元阙惊叹:“贝贝你也太缜密了,你这小脑瓜子,太会琢磨了。”
“哼,我本来就很聪明的。”贝安歌皱了皱小鼻子,“不过,最好让他们先受受罪,知道贪恋美色是什么下场。”
“有道理。自家明明都有夫人,还想着外头那些不着调的,是该受受罪。”元阙一本正经。
贝安歌手肘捅元阙:“说,你敢不敢贪恋美色。”
“敢!”元阙回答得斩钉截铁。
贝安歌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再说一遍?”
“我家夫人就是一等一的美色,不敢不贪恋。”
哇哦,死神大人又开始哄人了。
好甜蜜怎么办。夫人快要缴械投降了。
再撑最后一波:“等我老了,没有美色了呢?你是不是就打算贪恋别人了?”
“我家夫人就算老了,也是老妇人里头一等一的美色,正好配本将军这个糟老头子。”
“哈哈哈哈——”贝安歌畅快大笑,纵身一跃,双手攀住元阙的脖子,双腿勾住他的腰,整个人都挂在了元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