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霁色还在车里跟江月白开玩笑:“你说你刚开始把地卖给我们,是打着这主意不?”
江月白也不避讳,道:“见识过婶子的手艺之后,我的心思就更坚定了。”
说到兰氏的手艺,胡霁色也啧啧称奇:“我娘也是个奇人,有些东西她明明都没吃过,跟她说一遍,她就能做得像模像样的。”
江月白心想,难道你吃过?
胡霁色又道:“还有,再普通的东西,她做出来就是不一样,就是好吃。”
江月白笑道:“那是你有福气。我家老三恨不得天天扎你们家锅里吃饭了。”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你自己来赶集不带他,他会闹吧?”
“闹就闹吧,都多大的人了,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会的。”
胡霁色听他这么说他弟弟,也觉得乐,道:“你还别说,他倒是更像这个岁数的人。”
其实这也不是江月白第一次数落弟弟了,有一次江月泓在胡家吃饭,足吃了三碗还拉不走。
江月白也是急了,就数落他“要不要把你扔进锅里去坐着吃?”
胡丰年笑点低,竟然因为他这句话笑得半天合不拢嘴。
他俩正说着话呢,马车突然被人拦住了。
拦住马车的是江氏,就是村里种药田的那个,她身后还跟着大女儿招娣。
“哟,这不是我本家的小哥儿吗?这是打算去赶大集是不是?我们这都等着村里的牛车,我看你这辆车也算宽敞,能不能捎上我们?”
她家就是她当家,嘴皮子很利索,比一般妇人要大方些。
比如现在想蹭车,就抬出自己的姓氏来套近乎,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江月白想了想,道:“不好意思,婶,我这车里还有胡家姑娘,要买的东西挺多的,恐怕捎上您去了,就带不回来了。”
江氏听了有些诧异,道:“是霁色丫头么?”
胡霁色就伸出头去打了个招呼,笑道:“是我,婶,不好意思啊,这一段带不上您了。”
江氏就有些犯嘀咕,看了看胡霁色,又看看江月白,那眼神总有些不可描述。
就连她身后那些妇道人家,看着那马车上的两人,神色之间也怪怪的,还有人交头接耳。
江氏琢磨了一下,道:“这样,你们捎我们进城,我们自己想法子回来就是。”
若是就这样,江月白是想让步了,想询问胡霁色的意见。
可偏偏江氏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们俩单独上路也不合适,不如带上我们娘儿俩,也省得人家说闲话。”
江月白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道:“不好意思啊,婶,真的不顺路。”
说着,又扭头嘱咐胡霁色,道:“坐稳了。”
“哦。”
胡霁色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果然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行进了,而且速度很快。
此时已经溜达出村了,江月白也没拘着自己的马,就让它在乡间道路上跑了起来。
胡霁色突然又把头伸了出去,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脾气。”
刚才江氏那几句话说得她也上火,照那意思,她们娘儿俩来蹭车,还是为江月白和胡霁色着想。
本来大家都是村里人,也没这么多讲究。
在这村里,除了白宝珠那个神经病,谁还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农忙的时候,姑娘家和汉子一起赤脚下地干活也是有的。
本来也没什么事,江氏这么一嚷嚷,反而让别人也跟着碎嘴几分。
甚至若是真让她们娘儿俩上了车,这一路上再回去,保不齐还给她添点碎嘴的谈资。
胡霁色都想得到,她一路上肯定都会明里暗里地打听他们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江月白平时看起来挺温和客气的一个人,竟然说拒就给拒了,连理由都懒得找。
江月白到现在还有点来气,道:“不然怎么的,我就不带她怎么了?有本事自己跳上来。”
胡霁色想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乐不可支,道:“不过我也奇怪呢,你俩咋认识的,还知道是本家呢?”
江家人和本村的村民不算熟。
“有回路上碰见了,她上来打听的”,江月白突然想了起来,道,“你不怕她们背后嚼舌根吗?”
胡霁色狡黠地笑了笑,道:“我可是大夫,还是女大夫,她们嚼舌根就嚼,又不敢当面来得罪我。”
闻言,江月白也笑了,道:“行啊,这有一技傍身就是不一样。”
冬天天亮得很晚,这一路上赶过去,倒是赶上了日出。
胡霁色心情不错,还高兴地坐在车辕子上叫江月白一起看。
第九十章 肉肉肉
每逢过年前几天,镇上和城里都有大集,从天擦白的时候就开始热闹,一直到天要落黑了才会恋恋不舍地散去。
他们赶个早,是想买过年和正月的食材。
村里的屠户杀了猪,胡霁色仗着和人家关系好,早就已经预定了二十斤大棒子骨、一个大猪头,还有二十斤肉。
这次进城,是江月白掏腰包买吃的,他也不含糊,带着胡霁色直奔肉铺。
“牛肉有吗?”他问正忙得不可开交的肉铺掌柜。
掌柜的打量了他二人一眼,只觉得那小丫头很小,衣着也很普通,但旁边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像是个能做主的。
“称牛肉啊?这可不便宜呢。”他笑道。
胡霁色也知道牛肉不便宜。在这个时代,私杀耕牛是犯法的,只有老病,受伤的耕牛在官府报备之后才会进入市场。物以稀为贵,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穿着就是个典型的乡下丫头,肉铺掌柜会有此疑问也属正常,所以她也就没什么脾气。
“多少钱?”她好奇地问。
掌柜道:“一两银子一斤。”
胡霁色有些诧异,虽说早知道贵,可这也太贵了……
她看了江月白一眼。
江月白道:“给我称二十斤。”
胡霁色吓了一跳:“你要这么多干什么?难不成打算顿顿吃?”
江月白笑道:“眼下天气冷,放得住。而且我婶能干,我就跟她说说酱牛肉卤牛肉怎么做,她肯定能做得出来。”
胡霁色顿时就有些啼笑皆非,合着他是早就惦记上的?
江月白也不废话,数出银子放在案上,催促着老板给他切肉。
钱都看见了,也没道理不切,老板倒也利索,切好了牛肉包好,递给江月白。
胡霁色寻思着这也挺重,想着分担一些,结果江月白就跟拎着一大块泡沫式的,轻松得很。
“……看不出来你力气还挺大。”
江月白道:“自小练的,别说二十斤牛肉,拎个你都不费劲。”
胡霁色:“……”
江月白难得的兴致高,一边道:“等过完年,老三的病养得差不多了,我寻思着差不多该继续练武了。你要是舍得,茂林也一起来。”
胡霁色听了眼前一亮,心想这可是童子功啊。
她连忙道:“那有什么舍不得的,总比他漫山遍野的淘好。”
江月白笑看了她一眼,道:“那行,我可是严师,回头拿鞭子抽你弟,你可不许跟我急。”
这胡霁色也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开玩笑的,道:“还上鞭子啊……”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见江月白又去买了两条鱼,两只鸡,一整只兔子,还有一条鹿腿……
胡霁色喃喃道:“我爹娘非给你吓死不可。”
江月白道:“你也体谅体谅我们,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也就是天天吃不饱也吃不好,都影响我们长个儿了。“
胡霁色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个头少说一米八了,还想长呢?
“个儿也不是越高越好的。你再长就成窜天猴了。”
说着话,江月白把车子赶去糕点铺。
“我去买糖。”他道。
胡霁色有点懵:“哎,你知道买什么糖啊,还是我去吧。”
江月白却已经走了,道:“你留下来看着车。”
糕点铺子里也是人挤人的,江月白冲进去之后,很快又冲了出来。
胡霁色看着他手里那抱着个孩子似的一个大纸包,觉得自己有点疯……
“你这买的都是啥啊!”
“不知道,让伙计看着捡的,看见差不多的一样怼了一斤。”
其实是冲进去之后跟人家说,最贵的一样一斤。
胡霁色顿时就有点头痛了,道:“小白哥,糖啊糕啊的,又不是正餐,一顿下去少一碗的。再就是你家也没什么亲戚要走的吧,这么多糖也不能说是拿来送人的。你说你买这么多干啥?”
江月白笑道:“我不管,放你家,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看胡霁色像是还要发火,他连忙道:“哎,我看到那边有卖碗筷罐子的。我…… ”
胡霁色眼睛一瞪:“吃的买得也差不多了,我去挑。”
家里要买的瓶瓶罐罐挺多的,碗筷也差些。
最主要的是以后家里要开药房,势必得多买些罐子。
中医有的时候非常娇气,熬药的时间也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