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咬我?!”她一边摸一边费力地问江月白。
江月白的样子看起来很无奈:“能有什么?你睡得闪了吧?快别胡闹了,该起来了。”
胡霁色又努力了一下,最终因为实在摸不到而罢休。
她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连忙道:“我睡了多久?时辰到了吗?”
江月白道:“满园子的人都到了,金掌柜都已经招呼了一会儿了。待会儿就请蒋夫人进来,你给人家染头发。”
这下胡霁色马上就把背上那点东西给忘了, 滚下了美人榻就滚到梳妆台前去把睡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好在她睡相还可以,脸上的妆容尚可。
梳妆台上的东西很齐全,她补了一下粉和唇妆。
她扭头看向江月白,道:“怎么样?没什么不妥吧?”
江月白指了指她的腰身,道:“衣服整理一下。”
胡霁色立刻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把上衣给塞进了裙子里。
江月白:“……”
胡霁色扭了一下裙子,有些焦虑地道:“这个系带我不大会系。”
“你能不能……”
她想说你能不能去帮我找个丫鬟进来。
江月白已经走上前,伸手扯过那腰带,带着她细细的腰往前一拉。
“拉好。”他似乎颇无奈。
胡霁色再迟钝,此时也微微红了脸。
江月白让她自己提好裙子,将腰带重新解开,耐心地交叉缠绕,然后在两侧扯出,自然地垂于裙摆两侧。
然后把她刚睡觉的时候解下来的玉给她挂上。
胡霁色看着他低垂着头,那卷而翘的睫毛,那认真的眉眼,只觉得脸越来越烫。
江月白一边整理,似是有所觉,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胡霁色瞬间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
“你干啥啊……”她自是不肯等着被他笑话,故意先声夺人。
可这一声,又软又轻,带着刚睡醒的丝丝哑甜。
江月白笑了笑:“你说你,平时像个能干精似的,怎么连个腰带都系不好?”
那还不是你们古人的腰带太复杂,尤其是像这种配裙子的腰带。
她腹诽,却到底不肯再吭声了。
幸而江月白给她整理好就退后了一步,她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庆幸,却未免也有些遗憾的意味。
丫鬟隔着屏风轻轻唤道:“小姐,好了么?”
胡霁色一下就醒过神,连忙道:“好了好了!”
她直接把江月白扔下就跑了出去。
迎面正遇上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妇人笑着走了进来。
她身边,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妇人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跟着。
“这位就是做乌云鬓的胡霁色胡姑娘了。”那引路的妇人笑道。
见胡霁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连忙道:“瞧我,胡姑娘还不认得我呢。我是这金家的三夫人耿氏。我们家大夫人在外头陪着坐呢。”
胡霁色抬头看了一眼。
门外确实已经热闹了起来,满园子的衣香鬓影。
她一下估摸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心下有些懊恼。
但她还是端起了笑容,道:“失礼了。”
耿氏一边请客人坐,一边道:“这位就是福满楼的蒋夫人,和小蒋夫人。福满楼可是咱们浔阳城最顶级的客栈,光分号就有七个,和咱们名淑斋是同源,都挂在沈爷名下。”
丫鬟连忙来奉了茶水和点心。
胡霁色道:“原来是蒋夫人和小蒋夫人。”
她微微福了福。
蒋夫人看起来是个和颜悦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笑道:“姑娘这么年轻啊?听说是个大夫呢,还和黄德来大夫是同源?”
……金掌柜这个老狐狸,果然拿这个炒作了。
胡霁色笑了笑,道:“是。我爹教我医术,平时我不务正业,就好研究这些。”
“你的名字起得真好,是谁给你起的啊?”
胡霁色仔细回忆了一下,笑道:“是我爹,取自湖光霁色两澄明。”
蒋夫人愣了愣:“你读过书啊?”
“瞧您说的”,耿氏笑道,“不读书识字怎么做大夫,这不得开药认药的么?”
识字和读书,那还真是两回事。
蒋夫人微微一笑,没有和耿氏多纠缠这个问题。
因要染头发,必须去里间,胡霁色趁着她们喝茶说话的功夫,寻了个借口到里屋去瞧了瞧。
却见江月白已经走了,看那样子应该是翻的窗户……
不多时,耿氏就把人又请了进来:“要一个半时辰呢,您要遭罪了。”
蒋夫人笑道:“我们这些人,平日不都闲坐着?若是染一次能管小半个月,我可乐意了。”
小蒋夫人也道:“是啊,其实娘脸上也没什么皱纹,就是头发白得早。若是颜色做得好,不定能年轻个十岁呢。”
耿氏连忙道:“效果可以放心,我们已经寻了不少人试过了,色儿是真的好。”
丫鬟来来去去的忙碌,准备好了染发所需的一切用具,又给蒋夫人拆那满头珠翠。
蒋夫人从镜子里看着胡霁色,笑道:“丫头啊,外头那些夫人们,可都等着瞧我呢,你可得给我弄好看些。”
胡霁色笑道:“您放心,名淑斋的招牌不会砸。”
之前名淑斋找的都是伙计家里的老太太,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都不大愿意来做这个试验品。
虽说做出来的效果不过,但如果有一位身份高些的夫人在大家面前试用,推广效果肯定很爆炸。
蒋夫人的身份其实有点超出预期了,但因为和名淑斋是同源,所以她其实算是来帮忙的。
趁着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耿氏突然朝胡霁色使了个眼色。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算老几
耿氏请胡霁色到屏风外头,那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变脸堪比翻书。
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里充满了不悦:“我不知道你们乡下是什么规矩,可在城里就有城里的规矩。哪有像你这样的,到人家府上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
胡霁色:“……”
习惯了金掌柜那副总是笑眯眯的样子,这个金家三夫人突然翻脸,一下子倒是没反应过来。
耿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眸中有些不耐烦,道:“算了算了,不懂规矩我也不和你计较。我可告诉你,今儿到这的都是大人物,连我都得陪笑伺候。你若是把事儿办砸了,以后我们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什么叫“连她也要陪笑伺候?”
胡霁色万万没想到,那位沈如绢小姐还没见上面,倒先被金家小妾给为难了一番。
罢,也是她太放松了,这确实万般不应该。
不过,她和金家是合伙人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身份平等的。有什么也得金掌柜来跟她说,轮不到一个小妾在这儿指手画脚。
胡霁色道:“三夫人,我确实做得不对。”
耿氏一副很心烦的样子,道:“算了算了,下次来心里有点数就行。”
说着,重新堆起笑脸,就想回蒋夫人她们那边去。
“只是不知道这金家是这样的规矩,我回头还是回过金掌柜,以后不要再叫我来了。”
突然胡霁色又在她身后这么说道。
耿氏愣了愣,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说你两句你就要去告状了?”
“若是觉得我做得不妥,我让人去问过的时候,金掌柜为何不说?只当我是不懂规矩,当时问的时候就该说才是。可为何金掌柜说了可以,我做了,然后又被金家三姨娘训斥一番?”
耿氏皱眉想要辩解。
这时候,屏风内传来了小蒋夫人的笑声:“三夫人,我们这都收拾好啦。”
“这就来!”耿氏的声音就像铃铛似的带着笑意。
但她转过来对着胡霁色的时候立刻又沉下脸:“走吧,把事儿办了再说。”
胡霁色扭头看了一眼,道:“不去。”
耿氏顿时惊了:“你……你什么意思!你就不怕你的货卖不出去?!”
胡霁色冷笑:“是你们请我来的,可不是我巴着你们。你们卖不掉,是你们没本事。烟云坊还在后头等着要我东西。”
小蒋夫人奇怪地道:“怎么还不来呢?”
耿氏额前冷汗都下来了,对着屏风,声音虽还带着笑,可也已经有些许颤意。
“就来!就来!”
耿氏脸色不停地变化,最后决定咬碎了银牙和血吞。
作为一个职业宅斗选手,她面上立刻又堆起了笑。
“都是自己人,说你两句你还当真了?早知道你是个刺头儿,我也就该陪着些小心。”
说着,她亲热地挽着胡霁色的手,笑道:“好啦,天大的仇,跟银子总没仇。你若是记恨我,回头去我们家老爷跟前儿说说,老爷也饶不得我。”
胡霁色也不是真就要跟名淑斋杠。
说实话,她一个小妾想代表名淑斋,胡霁色觉得她还不配。
当下她也没再挣扎,被她拉着走向了屏风后头。
正好蒋夫人等得着急了,让小蒋夫人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