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蓬莱池”尚有一段距离,便开始听见水声汩汩作响,原来此处是引了温泉之水,温泉水从白玉雕成的龙首中不停注入玉石玛瑙铺砌的浴池,水雾氤氲缭绕着,恍如蓬莱仙境。
崇光前脚刚走,皇帝后脚也去了同一个方向。
紧紧邻着“蓬莱池”的,有一处喝茶的地方十分幽静,名字叫“望仙阁”,尽管处于室内,三面却有修竹环绕,而剩下的那一面,则是一堵“绝妙”的墙。
下人已全部遵从皇帝的命令退了下去,不敢靠近这里。
皇帝背依修竹坐在石案前,手中捧着一杯香茗,双目望着那堵墙。
他身后的竹叶纹丝不动,而对面那堵墙上却不断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规律动听,接着便是一阵身体入水的轻响。
这堵墙“绝妙”便“绝妙”在此处。
前朝的皇帝荒/淫无道,不思国事,成日只知与宠妃嬉戏玩乐,建“蓬莱池”、引温泉水的初衷乃是鸳鸯相互戏水,而这“望仙阁”亦是为增添男女之间的情趣。
玄箴也是做了皇帝后,一次来这里,偶然发现的。那次玄箴站在这里,总是听见潺潺水声,最终发现声音却是来源于那面墙,那墙的材质是一种传声性极强的宝石,却有放大声音的功效,被能工巧匠雕琢得薄如屏风。玄箴站在这面墙前,打量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摆放的石案石椅,目光最后落向竹林间那石砌的灯座,走过去,伸手拨亮了里面的灯盏。
身后那本已薄如屏风的墙无声地又开启了一层,剩下的那层便如同蚕丝织成的纱衣一样通透,“蓬莱池”中“仙气缭绕”的美景便在这里一览无余。
而“蓬莱池”那边,却丝毫看不出异样。
不知当时的工匠是如何做到的。玄箴曾经为此事想了很久,依旧无解……
茶水清香温润,入腹却使人体内升腾出一种燥热之气,皇帝一边品茗一边聆听着墙上传来的动静,流水声、掬水声,浇水声,在他听来,音色各异,节奏也不相同,他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等了许久,那掬水的声音还在继续。皇帝嘴角不自觉地衔了些笑意,再一次举起茶水送到嘴边浅尝。
墙上终于传来了出水的声音,皇帝放下茶杯,下意识地抬起目光看向那堵墙,虽然此时灯没被点亮,什么都看不着。
赤足踩着白玉砖上的声音接着传来,再就是发上的水珠不断滴落在玉石上的声响。
皇帝闭着眼睛,却仿佛亲眼看到了她从出浴到穿衣的每一个动作,这些画面也在他脑海里悄悄浮现,他已经尽力去克制自己不要着急地去想了。
半刻钟又过去。
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侍女来禀:“陛下,郡主到了。”说完便自觉退下。
皇帝还没回过头,便闻见一阵清幽的香气,在崇光走到他跟前屈身行礼的时候,这阵香气愈发可闻,丝丝往皇帝鼻腔里入,皇帝顿觉神清气爽。
崇光应旨在皇帝对面坐下。她刚刚沐浴完毕,发上还有水迹,却不敢让皇帝等太久,便简单让侍女帮忙用少量的头发挽了个发髻,其余的都自然披散垂下,洗过的长发丝滑如缎,垂下来直盖到腰下,方才她走过来时,长发飘荡,一向隐忍的皇帝也禁不住心荡神驰。
☆、第32章
温泉水里沐浴过后, 崇光本就雪白的肌肤像珠玉一样剔透无暇,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双成:明眸多情,长睫妩媚, 朱唇如樱, 香腮似雪。
皇帝久久看着, 忘记了要说的话。
“今日,陛下在马车上说, 要与容儿商量容儿同瑞王的婚事。”
皇帝嗯了一声, 视线掠过她的脖颈一路向下,找寻到了那颗红痣, 忽觉有些舌燥, 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崇光追问:“陛下可是已有了主意?”
皇帝喉结滚动, 咽下了茶水,视线又继续向下,不知看在什么地方,停留了一下又快速移开,重回她面上, 没回答她的问题,却说:“玄庚前些日子也来求朕解除婚约, 朕知道他从前心中有你, 你及笄后不久, 他便来求朕赐婚,这才过了多久。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真是令人费解。”其实皇帝心里想的是“他一向心中有你”, 脱口的时候就改成了“他从前心中有你”。
崇光自然没体会出皇帝这些话背后的深意,平静道:“容儿配不上王爷,王爷应该娶一位善解人意的王妃, 既能为他洗手做羹汤,也能为他红袖添香,这些,容儿都做不到。”
皇帝笑道:“身为王妃,哪里需要亲自下厨,能为他红袖添香便好,朕年少时,最初未曾想过将来会继承大统,倒是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娶心上的人作王妃,忙时她陪在身侧,闲时便为她点唇画眉。”
看着皇帝鲜少露出的温柔笑意,从前那个在他心上的人又是谁呢?不过已不重要,反正都与她无关。
“陛下还没回答容儿的问题。”崇光将话题拉了回来。
皇帝拧眉。
“陛下一定是有办法的吧?”那日他明明还叫安平侯世子来传话叫她放心。
“办法不是没有,但此事,难。”
崇光一听皇帝说难,急地起身又要对他跪下恳求。
皇帝立刻扶住她。
崇光趁势挤出眼泪:“箴哥哥,无论多难,求你一定帮帮容儿,且此时王爷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皇帝一本正经地点头:“既然郡主三翻四次要对朕下跪恳求,朕岂会让郡主失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怎么做,朕还不能详细地告知郡主,且事情最后,可能会变成郡主想不到的结果。”
“只要不嫁给王爷,什么样的结果容儿都不怕。”
“哦,是吗?”皇帝嘴角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郡主如此说,朕就放心了。”
听到皇帝亲口承诺,连日来心头所压的石块终于落地。
方才,一心都想着开口询问皇帝,无心其他,当回到石椅上坐下,崇光才注意到身后的墙上有潺潺的水声不断传来。声音跟“蓬莱池”中白玉龙首中泄出的水声相似至极,回头去看。
皇帝这时突然说话:“郡主饿不饿?”
崇光回头:“不饿。”
“朕有些饿了。”皇帝手握成拳头,掩在嘴边咳了咳,有些心虚地低头。
“那不如早些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皇帝支吾了一声,道:“朕差点忘了,关于这桩婚事,朕还有些话想和郡主说,不如郡主陪朕移步去用膳吧,用膳时朕再同郡主细说。”
崇光于是跟着皇帝去了另一个地方,用膳。
见皇帝吃得香,崇光不好意思急着开口追问他还有些什么话,总是侧着脑袋去看窗外的天色。
“郡主怎么不吃?”皇帝顺手夹了她爱吃的水晶肘子,又絮絮地说了一堆记忆中她怎么爱吃这道菜的往事。
崇光只是奇怪他今日为何有这么多的话。等皇帝吃的差不多了,才提醒。
“是做的不好吃么?朕看郡主没怎么吃。”皇帝明知却故问,并不急着说之前未完的话题。
崇光随口敷衍。
皇帝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她继续敷衍过去。
皇帝见天色不早,也不再继续故意耗费光阴,终于开口说起正事:“近日,外面有些流言,是关于郡主和瑞王的,郡主可有听说过?”
“陛下是不是因为听到了外面那些关于容儿和王爷寺中幽会的流言,才要赐婚容儿跟瑞王的?”
皇帝想说不是,索性还是点了头:“朕以为你们两情相悦。”
果然原因跟自己猜想的一样。“那是流言,不可信的。”
皇帝极盼望她能将那日的经过解释一下,结果没盼来。
晚膳结束。
崇光提议离开,不想皇帝却告诉她:今夜要在这别苑留宿,多余的话没说,直接安慰她放心,太尉府里的人会当做她去了太后宫中留宿了,并不会知道她的行踪。
完了吩咐两名侍女领她去下榻。
崇光起初只觉得皇帝此举荒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间,开始回忆起今日皇帝的种种表现。
他来太尉府备的普通马车,叫李公公撒谎说他不在马车里,自己上了马车却发现他只是在等自己;来了这处别苑,他先叫婢女带自己去沐浴,又喝茶、又进晚膳
,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拖延时辰到天黑,以便让自己留宿在这里?而他今夜也在此处留宿,难道明日的早朝他都不打算去上了?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崇光这夜在重重疑虑中睡去,第二日早早地便醒了来。
侍女已将她昨日换下的衣裳洗净,听到起床的动静,送进来给她穿。
梳洗完毕出门时,李公公到门外来唤她去和皇帝一起用早膳。
崇光不知道皇帝究竟要做什么,问李云福什么时候能离开。
李云福按皇帝交代的话答:“郡主放心,用过早膳,陛下就派人送郡主离开。”
崇光跟随他走了几步,又公#众#号:shouzi988觉不妥,停下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劳烦李公公派人将早膳送些到我房里,并代我向陛下道一声失礼。”
李云福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皇帝真是料事如神,连郡主如何回答都猜得如此准确:“那郡主好生歇息吧,奴才这就回去派人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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