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真想折损他的尊严才让他跪,南姒就是不让他跟着,她要独自一人去寻找真相。
没有丝毫遮遮掩掩的真相。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走到琅琊街,此时夜已深沉,天地万物大多都已陷入沉睡。
唯有天然居府邸里,依然是一片灯火通明。
东流刚沐浴更衣过。
宽敞却灯火明亮的卧室里,雪白袍服的男人倚坐在榻前,打量着眼前身姿修长的少年,眉眼泛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以及发自骨子里的邪冷无情。
东流赤着足,一身白色中衣,身体微颤,眼底克制不住地流露出畏惧和不安,上了药却尚未完全消肿的脸上肉眼可见的一片苍白。
“小东流。”本是低沉悦耳的嗓音,却生生多出了几分地狱死神的残冷气息,“想好应该给本座一个什么样的解释了?”
东流微震,缓缓屈膝跪在他脚边,低眉垂眼地请罪:“东流知错,请师尊责罚。”
“既然知错,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男人开口,嗓音冰冷无情,“需要本座帮你?”
东流又是一震,轻轻应了声是,起身朝内室走去。
东华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少年身姿修长,骨架匀称,脊背线条流畅,浑身找不到一处瑕疵,完美得像是上天精心雕琢的工艺品。
坚硬稳固的实木床榻,床头和床脚各嵌着两条儿臂一般粗细的玄铁镣铐。
打开玄铁镣铐的锁,东流将沉重的镣铐锁上自己细白的脚踝,然后缓缓趴在床上,右手扯过左边的锁链,把左手也锁了起来。
扯了扯铁链,长度不够,左手够不着右边的镣铐。
他抿紧了唇瓣,转过头,怯怯的低声开口,:“师尊。”
男人站起身,身姿颀长,一袭雪袍曳地,倾泻出让人窒息的尊贵风华,层层威压笼罩下来,让东流无法克制地打起了寒颤。
一步步走到床前,修长玉白的手轻轻扣上锁链,轻巧将少年的右手腕锁起。
四条锁链的长度都是固定的,像是为了少年的身高量身打造一般,锁上手腕脚踝,身体便被牢牢固定在床上,再也动不了一下。
任人宰割。
玄冰寒铁打造的锁链,非寻常内力修为之人可破,没有一丝一毫可挣扎逃脱的余地。
男人站在床前,目光如冷剑般巡视着少年全身,像是用眼神就能生生把他冻僵一般,只看得东流浑身血液逆流。
东流脸色白了又白,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才没有让自己抖若筛糠。
“害怕?”男人像是对东流的恐惧感到愉悦,伸手轻抚着他即便肿着也照样漂亮的脸蛋,“既然知道怕,怎么还敢擅自逃家?本座以为你胆子大不怕死呢。”
东流忍不住咬着唇,却又不敢使力,怕咬出伤痕更触怒眼前这男人:“师尊,我知道错了,求师尊轻,轻责……”
第264章 愁云惨淡
轻责?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东流咬了打颤的牙齿,从齿缝里挤出颤栗的言语:“求……求师尊,重……重责……”
男人眉眼舒缓,邪佞的笑意自眉梢流泻:“这才乖。”
话音落下,门外响起少年恭敬的声音:“启禀主人,有客人到。”
白袍男人挑眉,伸手拂过东流因害怕而闭起的双眼,语气淡而无情:“睁开。”
东流强忍着惧意睁开眼。
宝石般漂亮的黑眸里因染了恐惧而显得格外可爱,看起来真像是一只惊惶不安的兔子。
男人性情阴鸷暴戾,狠辣无情,却最爱这样一双眸子,所以每每把这个少年折磨得痛不欲生却又不敢惨叫,连求饶认错都控制在一个让他怜惜心疼而不是厌恶的程度里。
“好好在这里待着。”修长冰凉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脸,男人的声音同样冰凉凉的,即便是温和的语气,听在东流的耳朵里亦如寒夜里的凉水,透着让人骨寒的温度,“本座先忙完她的事情,再来跟你算账。”
东流抿了抿唇,低低地嗯了一声,极致的温顺。
男人啧了一声:“现在倒是学聪明了,早这么听话,哪还有今天这一出?”
东流不敢搭话。
离开朝云山的那一天,他就预想到了今天,只是心里纵使想过千万遍,也没有亲身面对的感觉让他恐惧。
怕入骨髓,只能尽可能地表现出乖巧顺服,以换得这个男人一丝心软。
男人很快转身走了出去,同时带走了屋子里铺天盖地的寒气和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东流这才闭了闭眼,长长地松了口气。
额头和发丝间沁出细密的汗水。
虽然今晚该他受的一点都少不了,可这会儿能得以喘口气,他还是感到庆幸。
南姒。
东流没料到她会来得这么早,看来她想知道的事情太过重要,所以才连夜赶来,连等到天亮的耐心都没有。
东流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
师尊虽然手段残酷,可南姒跟朝云山素无瓜葛,无仇无怨,师尊不会对她不利。
他现在该想想自己。
待会怎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师尊早些心软,求饶肯定是不能,认错也得诚恳,挨了打受了罚还得表现出最乖巧最温顺的态度。
想着想着,东流就忍不住感到绝望。
为什么受苦受罚的是他,认错赔罪的是他,讨好撒娇的人也必须是他?
合着他就是个应该逆来顺受,任由他为所欲为?
还有天理吗?
东流脸上浮现愤愤之色。
可转念一想,没天理又能怎样呢?
逃过,也反抗过,最终依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除了给自己赚来一次次皮肉之苦,他可曾落到了什么好处?
最让人绝望无力的是,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东流记得十年前师尊就是这副模样,十年后的今天还是这副模样,如果再过三十年,五十年……
还残留着青紫肿痕的脸上,顿时一片愁云惨淡。
第265章 深渊
南姒被带到了一间阁楼里。
一袭曳地白袍的大祭司跨进门槛时,南姒抬眼看去,心头浮现一句话是:身在云端的白鹤,俯瞰芸芸众生,尊贵到连脚底都不染尘埃。
是个贵气到让人只能仰望而无法靠近的人。
这一刻,南姒真正的开始信命,信前世今生,相信这个男人有着莫测高深的手段,甚至有着毁天灭地的本事。
他无需用任何方法来证明他自己。
可在任何人看来,他就是拥有那样的本事。
眼前这张脸看不出年纪,似乎也就二十多岁。
高贵优雅,精致俊美,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张容颜。
邪魅无情从瞳眸里可窥见一斑。
可二十多岁的人不可能拥有这种深不可测的气度,如万丈深渊,即便你亲身跳下深渊摔得粉身碎骨,也不会有机会触及深渊一角。
这样的人绝无兴趣理会凡人的情绪和想法,因为他自己就不存在七情六欲。
南姒用最短的时间打量完眼前这个男人,得出一个结论,她暂时还想不到任何一个办法能改变东流的处境——如果东流此时处境不太好的话。
男人偏执,霸道,残酷无情,占有欲极强,当然,这些在强悍的本事面前都不值一提。
真正促使旁人无能为力的是,此人拥有凡人触及不到的本事。
就算南姒如何天赋异禀,可肉体凡躯到底也无法跟拥有术法神力的人相抗衡,而在这个前提之下,男人的偏执霸道和残酷无情,便会成为另外一种让人忌惮的存在。
南姒不想给东流带去更多无谓的麻烦——如果她的关心或者担忧会成为男人不悦的原因,那么这样的不悦也许很快就会化作另外一种不太仁慈的方式加诸到东流身上。
所以她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这个男人面前提起东流。
虽然她心里的确对东流的处境有些担忧。
南姒蹙眉,很快进入正题:“深夜打扰,是有几个问题问问大祭司。”
男人在另外一边座椅上坐了下来,清秀少年恭敬地上前奉了茶,随即低着头退了出去。
男人修长玉白的手指执着茶盏,声音淡漠似千年寒冰:“如果你想回去东陵,暂时不可能。”
南姒一震,虽未料到他竟如此开门见山,心头却越发生出几分希望来。
“为什么?”她问,随即若有所思,“你说暂时不可能,意思是以后还有机会?”
东华似是笑了一下,看起来却是嘲弄大多愉悦,“你这么想回去?”
南姒不解他的表情是何意思,沉默片刻:“能不能回去倒是其次,更多的是,我想解开心里的一些困惑。”
东华啜了口茶,淡道:“有些事情,也许你不知道会更好些。”
南姒道:“如果我想知道呢?”
“你若真想知道,本座自然不介意告诉你。”东华又笑了笑,他似乎很喜欢笑,可笑意从不达眼底,也没有多少温度,“你能转世重生,本座从中费了不少力气,所以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问。”
顿了顿,“就算是看在苍寒聿付出那么大代价的份上,本座也愿意发发善心,让你知道一些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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