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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阶下囚逼婚了 (莫思量呀)


  就那样冷冷绝尘的一个人,一直是继母心里的刺。
  那一天,她和妹妹被支了出去。她一回来,便见被白绫绞死的母亲就那样躺在那里。罪魁祸首就那样得意洋洋地站在她母亲的尸首面前,说她母亲是悬梁自尽。
  她当时先进的门,怔了许久许久,才生生忍住了泪,转过身来,蹲在尚未进门的妹妹面前,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瑜儿去帮阿姐看看阿娘的药好没好,刚才忘了。”
  待唐瑜走后,唐窈跌跌撞撞地往里走去,她阿娘姣好苍白的面庞就那么映入了她的眼中,还有脖颈间那触目惊心的青紫勒痕,几要露骨。
  谁能想到,平日里那般温顺的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到床边,下一步不是跪地痛哭流涕,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一旁蔑箩中的剪刀,直直转身插-进继母的匈膛。鲜血喷涌而出,溅到脸上,都没让她因怨恨而猩红的双眼眯一下。
  那时的唐窈也曾想过,若自己出了事,瑜儿该怎么办?可她一想到若错过了这次,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她的继母已经对她的阿娘动了手,下一个呢?是她还是妹妹?
  至少杀了她,可以保住妹妹。
  后来,继母家里人来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的唐殷顶不住压力,就将唐窈交给了衙门,唐窈以弑杀嫡母十恶不赦之罪被判了死刑,打入了死牢。
  再后来便是被魏衡救了出来。
  那几年,唐窈拼了命地想要活下去,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因为她终于明白,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护住自己所珍视之人。
  唐窈从思绪中拉扯回来,轻轻摇了摇头,“我生在南渊,便是南渊人,况且,也不单是为了南渊。”
  “那是因为魏衡么?他若真对你好,怎会把你送来?”祁浔面有嗤意,续道,“你可知此番被你抓去的人所供出的北奕细作,我没来的及撤回的,全被魏衡给刑供后曝尸示众。他但凡顾忌你一点,就不会做的这么绝。”
  唐窈沉默了好久。
  “祁浔。你溺过水么?”
  没由来的一句,祁浔没有应。
  唐窈也不甚在意,只自顾自地续道:“几要窒息的那一刻,你在水面之间浮沉挣扎着,所有的人都对你的苦痛视若无睹,甚至还要来踩你一脚,这个时候,岸上有那么一个人,向你伸出了一枝荆条,你会因为扎手就不握紧它么?”
  魏衡存了怎样的心思,是怎样的人,聪慧如她,唐窈未尝不明白。
  只是她这些年,亲友弃绝,孤身一人,她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填补上这块空白。
  所以她更多地,选择不去想,不去深究,糊里糊涂地信了便好。就像当初的祁浔之于皇后。
  归根结底,都是不愿深想。
  “所以,祁浔。别再白费心思了。”
  堂内霎时寂静起来。祁浔转过头来不再说话。
  祁浔终是下了决定。
  唐窈,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就是迟到了很久的薄荷糖,微苦,但甜,emmm后面还有一半。从下章开始,我要开始搞剧情惹 哈哈哈哈哈哈


第30章 开局
  夜深时分, 大约是因为怀有心事,唐窈熄灯后却一直入眠不得。她卷着被子轻轻翻了个身,正在此时, 祁浔却突然出声应了唐窈的话。
  “唐窈。我会握紧它, 我会死死的握紧它, 我会逼着自己记住那一刻的疼。不单单是荆棘刺手的疼,还有只能将希冀寄托在他人身上的, 那种无望软弱的苦痛与难堪。我会告诉自己,祁浔你记住, 就是因为你的软弱,你的依赖, 所以你才会祈求于人,所以你竟然可怜到需要感谢那个把荆条递给你的人。但是唐窈,下一次,即便我再害怕, 我也会逼着自己学会游水。我会自己游上来。把荆条甩在那人的脸上。那些人视若无睹又怎么样呢?我已经不需要他们了。若还有要踩我一脚的人, 我会把他拽下来,死死按进水里。听明白了吗, 唐窈。自己游上来。”
  这大约是祁浔与她说过的最长最正经的话了。
  带着些柔软而共情的剖白,也带着些鞭辟入里的凌厉。
  话语很轻, 但振聋发聩。以至于唐窈那一刻不再先去思索祁浔这番话的背后, 是否怀有目的, 而只是单纯地品咂着这句烫耳灼喉的话。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长久埋于心底的那块遮羞布,被祁浔一针见血的话戳了一个窟窿,底下盖着的,是她不敢示于人前, 也不敢示于自己的一段脆弱。
  很疼很疼。
  “祁浔,我已经很努力地游了。很努力很努力了。”唐窈闭上了眼,试图压制住眼眶中拼命要涌出的热意,话语间带了些从未有过的脆弱。
  她无时无刻不想渡过那片苦海。却总有水草缠住双脚,挣脱不得。
  祁浔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要与她说这些话,明明自己也是历过一次的人,他明白,无论今夜他说什么,唐窈都不会改变心意。
  就像当初的自己,无数的人曾劝过他,可他还是一意孤行地选择相信。
  大概人生每一次彻悟,都需要一场见骨的溃烂。
  唐窈也是一样。几乎在那一刻,祁浔就敏锐地感知到唐窈日后身上的血腥气。他九死一生才悟出的明白,才有了松开荆棘的勇气。而唐窈,只怕不撞得头破血流,不扎得鲜血淋漓,她都舍不得松开那枝荆条。
  包裹着善意的恶毒就像米中沙砾,鱼中利刺,让人疼得猝不及防,却又拒绝不得。
  可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祁浔在唐窈身上寻到了一种难得的共情,就像是找到了可以彼此舔舐伤口的同类。所以他本能地想伸出那么一只手。
  魏衡在唐窈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那枝看似有力温暖实则阴毒刺手的荆条,唐窈抓住的那一刻,利刺也会埋入血肉,那时的唐窈有多绝望,抓住荆棘的手就会握得多紧,利刺埋得就有多深。以至于走到如今非剜肉去骨不能除尽。
  “可你舍不得松开手。”
  魏衡之于唐窈,是那枝荆条。皇后之于祁浔,又何尝不是呢?
  “唐窈,就算是坠入了漆黑一团的海底,也要记得做自己的光。”
  祁浔知道,唐窈之所以不敢放开手,是因为怕再次坠入漆黑一团的海底。魏衡对她而言,就像那一点点微弱的烛光,看着是黑暗中唯一的温暖与希望,可实际上,一不留神,就会变成燎在心口上的火星子。
  祁浔说过这句,便转过头来,不再说话。唐窈不仅是他的对手,还是他旗鼓相当,心软不得的对手。这一句,是祁浔所允许自己仅能给予的善意。
  唐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心底拼命地修补着被话语划开的那个缺口。她不愿意面对遮羞布底下的丑陋。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祁浔只是在诛她的心。
  那个除夕夜很长很长,寒夜清冷,他们谁都没有睡着。第二日,他们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昨夜的话语,因为那夜,是他们仅允许自己展露的脆弱。
  大年初一的时候,到底是新春佳节,宴会什么的,祁浔的位置都空着,皇帝便也做了做样子,派了名御医来给祁浔看伤。皇帝派下的御医总不能在侧妃房内见,于是祁浔只能又命人把他挪到正堂,应付圣旨,待御医走后才又搬了回来。这一番折腾,又是一番痛楚不提。
  ***
  待开了春,祁浔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却仍每日窝在这彼姝堂里折腾唐窈。乃如前几天夜里伤口结痂痒得睡不着觉,他便非要把唐窈叫起来,要她帮忙轻挠,唐窈若不小心挠开伤口或是哪夜气不过用了些力道,便会被祁浔拽上前来咬上几口出气。眼下,正值晌午,他正趴在这床上,命人摆了棋盘,非要让唐窈坐在对面与他对弈。
  唐窈有心想让他失去兴致,便每局都故意输给祁浔,祁浔则命人上了笔墨,唐窈每输一局,便要在她脸上画乌龟。并诱-惑道若她赢了自己,便允她擦掉。若一直赢不了,便不准擦。
  唐窈后来是有心要赢下棋局的,怎奈只能堪堪与祁浔打个平手,她被祁浔激怒在前,好几局棋子落得过于急躁,以致几局下来败多胜少,脸上被祁浔涂满了墨汁。
  “孙子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对付窈儿,便要这‘怒而挠之’最有效。”祁浔看着唐窈那长乌漆麻黑的小脸,得意地笑道。
  正在此时,一名丫鬟进来禀告。
  “殿下,娘娘。王妃娘娘说要来给殿下请安。”
  自开春以来,大概是因为天气回暖的缘故,原本病情一直反复的赵柔桑渐渐好了起来。
  丫鬟刚回禀完,一抬头便见满脸墨汁黑着脸的唐窈,忍俊不禁地低笑了一声。
  “放肆。”唐窈一时面上挂不住,蹙眉低低斥了一声。一时脸上黑红交错。
  丫鬟却也不慌乱,只是抿嘴低头请了罪。她长久侍候在彼姝堂内,知道这侧妃娘娘人虽冷冷的,却从来不为难下人。
  “我都听窈儿的,窈儿说见便见,窈儿说不见便不见。”祁浔一面笑眯眯地说着,一面扼袖执起一支宣城兔毫,蘸了蘸一旁特意命人寻来的上好松烟墨,便要朝唐窈小脸上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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