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辛荣嘴角的笑更甚,飞火雷早年图纸被盗,渐渐被神机营以别的飞雷取缔,如今军中早就不用了。他们故意拿飞火雷来作势,一来混淆视听可以不暴露身份,二来引起他军中将士的骚乱。
为的是……他用粗粝的拇指轻轻抹过唇角,背着弓转身出帐,一步一步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为的不就是引他一个人出去,他便如了他们的意,也好叫这帮鼠辈看看他吕辛荣能走到今日的高位,不是靠着摄政王吕毅的庇佑。
周显跟着吕辛荣一路擢升,是他的心腹,此刻望着他看似步步稳健却行得飞快的背影握握拳,开始指挥先锋军朝四方悄声合围去,余下的收拾营中残局。
顾万林脸色有些发白,拽住周显的胳膊,急急问他:“吕将军一人去可有危险,是谁?”
周显看他一眼,压低嗓音,道:“参军应该知道。”
顾万林吃惊地低声道:“凌王的人,他们怎么敢!”
周显哼了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凌王暴戾无道,包藏祸心,卖官鬻爵的证据已经由人快马加鞭送去京里。只刺杀朝廷重将一条,摄政王也饶不了他。这回让将军逮住人,正好一并清算。”
顾万林眸中闪烁,摄政王给他的密信里写的只是让吕辛荣拔出凌王在梧州的爪牙,没想到吕辛荣手那么快,把凌王一起拔除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居然没盯住?
顾万林心情复杂。
……
山上,大风起。松柏常青,风过枝头落雪扑簌而下,树影朦胧中有人影,被晦暗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影子彼此交错在一起,让人难以看清。
吕辛荣向上走是逆着风,好似广阔的雪坡上只有一条路,目视前方,身影不曾偏移半分。
越深入,越寂静,唯有风声、树声、呼吸声。
还有箭声——
无数支箭从山上朝他射来,一茬接一茬。
那些箭中大部分都气力有余,准头不足,丝毫不需他花心思去挡,唰唰唰地落在他的四方,这些不入流的箭手无非是来干扰他的。
吕辛荣耳中只注意着三处,原本应该是四处,只不过有一处他方才就已解决了。
这三处的高手却如老钟般不动如山,冷不丁射来的箭准头和力道极漂亮,擦着吕辛荣的弓身没入雪里,只有一簇鸦羽孤零零地露在外头。
但他仍然没有改变方向,甚至连眼神也没有给一个。
抽刀,挡住一箭,抛至空中,再挡一箭。
刀落下时,他忽然抽箭拉弓对住斜前方一棵巨松后发箭。
刀稳稳落在他手中,反插回鞘里。
三处变两处,两处归一处,一处也无。
树影婆娑,无数个黑衣软甲的人骤然跃出。
吕辛荣把弓扔回背上,再次抽出他的寒刃,月光照在雪上,刀光反射雪光,白芒起几欲刺瞎人眼。
那群黑衣软甲的人以他为圆心合围成个圈阵,整齐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换脚,犹似织起一张大网,一点一点地向内收拢,把吕辛荣紧紧绞死在里面。
他们逼着他向树影里去,那里更黑,他们都穿着黑衣,天然更易隐蔽。
细密的脚步声交叠,吕辛荣持刀,耳尖在动,在寻里头的规律!
忽然、毫无预兆地他的身影如鬼魅,而刀更快,昂扬着嗜血的刃口嵌入人滚热的喉咙汲取养分。刀锋顺着他强悍的腕力,随着他脚步的变换,割破了一圈人的脖子。
圆阵也跟着发动,黑衣人不畏惧同伴的死亡,提刀同他近身交手。
刀刃相拼,相撞的位置迸出火花,发出刺耳的金戈之声。
吕辛荣的手臂倏地一痛,衣袖被割开一道口子,露出过白的皮肉,冒出一串血珠。他借惯性以刀格住那人,空出的手反手两指直戳入喉咙,以两指之力提起抽搐而亡的黑衣人,对着再来者摔过去,挂在再来者的刀尖上。
大风过,死寂一片。
尤焕来时,吕辛荣站在黑衣身间,悠然自得地擦拭满手鲜血的手指。
“末将来迟!”
“你应该在赵叶璧身边保护她。”
尤焕跪在雪地里,道:“夫人回程路上,我看见莫约百人朝营中去,我担忧将军安危,所以……”
忽而火光四起,大队人马从山的四方包围上来,将散落的黑衣人尽数捉住。
周显抱拳在尤焕边上,身后的小兵绑来一人,那人大腿中了一箭鲜血淋漓,苍白着脸看吕辛荣,而口中却被塞了东西不能咬舌自尽。
正是被吕辛荣射中的第一位箭手。
“问出是谁。”
尤焕得令,拉他去后面,惨叫声闷而难出,不消片刻便供出幕后主使。
是,廖致鸿。
吕辛荣面色一变,忽然想起什么,他扔下巨弓给周显,翻身上马朝着蔺府的方向疾行。
尤焕后知后觉,顿悟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他把赵叶璧一个人扔在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卑微作者,在线秃头
这段打戏我尽力了QAQ呜呜呜呜……
脑补一下军帐上面有一圈是镂空的,是网状的。
☆、28.夺人(上)
吕辛荣扬鞭策马一路疾行, 身下踏雪本就是千里马,跑得飞快。
尤焕在后猛追,却只见距离越来越远, 最后吕辛荣和踏雪的身影变成遥远的一点,在黑暗中寻不见踪迹。
将尤焕甩在极后面的吕辛荣仍用力夹紧马腹,剑眉锁成川字, 在死寂一片的雪夜中如一只孤狼。
大片的雪花落在他漆黑如墨的冠发上,融化成似有若无的凉意, 大风逆着吹来, 衣袍猎猎作响。
砰砰——
自胸口处传来雷鸣般的心跳声,方才在江湖顶级高手的剑阵中都不曾慌乱半分的心弦此刻绷得笔直。
吕辛荣早知道廖致鸿虽表面谄媚摄政王,却实打实是凌王尹骋插在梧州府的暗线。据他查到的情报, 凌王这些年卖官鬻爵, 再以此为证据半哄半吓地迫使和他勾结纠缠的官吏为他卖命,而背后真正的目的也是寻找散落在四方的天子剑令。
对于凌王而言,找到天子剑令,便可号令天下群雄, 以勤王保驾推翻摄政王统治, 名正言顺地以尹姓皇族身份登上大宝。
廖致鸿处处为难甘忠,大概也是知道甘氏拿了一块天子剑令, 却不知道具体在甘氏哪一位手里。
冲州回京路上的第一次遇袭,便有人一步一步将他引来梧州府歇脚。吕辛荣便佯装重伤, 合情合理在梧州府养伤, 也正是将计就计地以身作饵,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吕辛荣知道,那日廖致鸿听到他重伤苏醒后,以知府之身邀请他赴宴, 为的就是看看他伤势究竟到什么程度。他酒席上吐血,又装作信任地借宿在廖府,将虚弱的一面暴露给廖致鸿,廖致鸿必然要抓住这一次机会,这也就是那晚凌波微步传人刺杀一事。
刺杀事败,廖府消停很多日。近日吕辛荣伤愈将要回京之际,廖致鸿两年来没有传回一点天子剑令的消息,凌王恐对他耐心殆尽,若不趁着最后这几日,怕是凌王和摄政王都容不下他。
——这些,都在吕辛荣的算计之中。
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赵叶璧这个意外。
吕辛荣大口呼着寒冷的空气,仍然无法平复下越来越不安的心,他还是对赵叶璧太好了些,廖致鸿老谋深算的样子,一定同时对他和他身边的赵叶璧出手。
吕辛荣抓住缰绳的手有些发颤,在寒冷的夜里生出一点错觉,好似指尖还有赵叶璧的体温。走在这条赵叶璧来时行过的路上,又好像看见她挺直身子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捧着大大的食盒,双眸如星,期待听到他夸她手艺好。
脸上早就消散的虎牙牙印竟然生出甜蜜的味道,她那么娇小的人,怎么长了一口小狗牙。
他好怕扑进怀里还不及肩高的小团子不见了,连带着她柔软细腻的红唇一起离开了。
吕辛荣的焦躁恐惧的情绪感染到了踏雪,踏雪浑身肌肉僵直,毛也不那么平滑,跑得更快。
风撞击在他脸上,忽然,吕辛荣敏锐地嗅到了一点血腥味,一把勒紧缰绳。
踏雪马头朝着侧边沟里探去。
吕辛荣下至沟底,看见一辆马车翻仰在沟里,下面好像压着人,只露出一双腿来。
马车是推不动的,只堪堪拉出那双腿的主人,是蔺府的车夫苟老三,他的腿显然是摔断了,人生死不知。
吕辛荣探指一摸,凉得和冰石头一样,死透了。
而车厢里的东西摔得七荤八素,却没有赵叶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小天使!
今晚有突发事件,我本来正码字呢,男朋友突然心脏痛,我俩去了一趟医院急诊,现在才回来。
我恰好榜单规定字数还差几百字,为了保证情节的完整,我先发半章,后半章正在写,或许凌晨/明日上午发出来。
再次鞠躬道歉!
☆、29.夺人(中)
赵叶璧只觉得身子又沉又重, 好像被浇了冷水似的,一下子给冻醒过来,浑身上下打着冷颤, 惊惧地睁开一双眼睛,但眼前却又黑又暗模糊不清,看什么都只有个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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