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得意地一笑,回头对李贵说:“你且看看,朕的眼光如何。”
李贵顺手拍了皇帝几句马屁,然后对仍然一脸懵的李夕月说:“夕月,没啥好担心的,万岁爷自然都是好差事给你。奴才们告退吧,办完差再回来给万岁爷缴旨。”
李贵那待遇,说起来是替皇帝赐食盒,东西一概不经手,全数由小太监捧着。平平当当的大车一路拉到礼亲王行馆的正门口,他趾高气昂下了车,大大咧咧对门房说:“皇帝恩赐礼亲王!”
谁敢怠慢啊!
门房一厢点头哈腰把人让进去,请了厅堂里坐着,好茶水上着;一厢赶紧去里面传话,让礼亲王准备着谢恩。
李夕月当然不能抛头露面,大车在门口等着,一旦话传出来,门房的小厮已经带着她坐的车马往内宅的角门去,那里自有礼亲王行馆的管事嬷嬷接待。
她下车的时候,已经在二门里面了,管事的嬷嬷客客气气,先把她一顿夸:“到底是皇上身边的姑姑,俊得什么似的,走个路咱们府里的姑娘都得学很久。”
然后帮她捧着食盒,引着她往后院里走。
李夕月在这儿不必像在宫里时走步那样,必须垂头小碎步快走,而是可以吹着弄堂里的小风,四处打量礼亲王宅邸里的风光慢慢散步而去——虽然只是行馆,看起来也不比行宫差多少,仅只屋瓦得用绿琉璃,规制上略逊一筹罢了。
到得后院,礼亲王的四个妾按着位分大小,已经迎在门口。
李夕月算是“口含天宪”,前来恩赐的,所以她一捧食盒,四个王府的侧室都是肃身行礼,叩谢着皇恩。
旗人仪节多,好容易国礼、家礼都行过了。李夕月寻思自己不过是个宫女的身份,移交过了食盒,便打算给这几位王府的侧妃什么的蹲个安。
刚说了句“给侧福晋、给各位夫人请安”,为首的一个就扶着她的胳膊肘,刻意地一脸埋怨:“李姑娘怎么客气?上回咱们姐妹几个就说李姑娘可亲得很,好容易这回又见着了,李姑娘要再多礼,真是多嫌着咱们姐妹,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她那睫毛扑扇扑扇的,口脂用得又浓又艳,李夕月一看她心里就想:上回进营帐里,只见她事事占先,丫鬟唤她“吴侧福晋”,这大概就是礼亲王最宠的那位侧福晋了。
果然,这位俨然是这王府行邸的当家王妃,吩咐着自己的小丫鬟把东西收好,故意对大家解释:“万岁爷体谅,特特赐菜给我们,我们却岂能独享?自然先放在我这儿,日后孝顺王爷。”
其他几个一脸敢怒不敢言,讪讪地赔笑。
而吴侧福晋故作矜持地对李夕月说:“李姑娘,上回住帐篷,实在是简陋得不能看,太怠慢姑娘了。今日上我屋里坐一坐。”
不由分说挽了李夕月的手,带到了自己的那间面南的正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多多支持我吧!亲亲mua! (*╯3╰)
☆、第 50 章
李夕月身不由己, 且想着这也是皇帝吩咐她的内容,所以尽管略略有些紧张,还是很给面子地进了吴侧福晋的屋子。
吴侧福晋既有笼络之心, 也不乏显摆之意,进屋后先纳着李夕月入座, 接着大声吩咐身边的丫鬟:“翠珠, 去拿我刚得的几匹料子给李姑娘挑选。”
她的丫鬟很快拿来了五颜六色又金晃晃的布料来, 一字排开在桌面上,也和她主子似的似恭实倨,大着嗓门笑道:“李姑娘, 你看看, 我们主子真真是拿好料子,真真是把姑娘当闺中密友。这平金的料子,这缂丝的料子, 这顾绣的料子……啧啧,姑娘想必是懂货的。”
李夕月听得很不舒服, 她是八品小吏的家眷, 上品的衣料见过、听过,但自己从来没穿过用过, 更没买过,并不知道价值几何——小丫鬟这语气, 分明就是显摆自家东西值钱,送人拿得出手。
她只能笑笑说:“侧福晋太客气了。我在宫里, 四季的衣裳都得按规制来, 实在没有穿这些料子的机会。”
吴侧福晋笑道:“李姑娘,宫里虽不能穿,你半年可以会一次家人, 送回家去,以后出宫了给你做嫁妆,岂不强过市面上买的?”
见李夕月要脸红,伸手把她的手抓过来摁在一块顾绣料子上:“这顾绣难得,不像一般绣得硬邦邦的——你摸摸是不是又柔又软?偏生还逼真得紧。”
又赞李夕月的手:“哦哟,李姑娘这手是贵人的手,又软又厚,看起来又白又长,真是福气手。缺枚戒指。”
扬声又吩咐:“翠珠,去把我的戒指匣子拿来给李姑娘挑。”
李夕月再次推辞,吴侧福晋愈发不让:“姑娘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李夕月只好不做声了,心里想:好吧,皇上也说这一趟差是挑我发财的,既然辞不过,娘的不要白不要!
再假客气了一回,吴侧福晋就不由分说把一枚硕大且翠绿的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又把先夸耀的那匹顾绣料子也放在李夕月的腿上。
“真是……”李夕月一脸不好意思,“侧福晋这么客气!我一个做奴才的,怎么当得起?”
吴侧福晋笑道:“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给万岁爷当差的,都是万岁爷的奴才。姑娘家里也是内务府的?”
这种试探性的谈话,你来我往间少不得有些坦诚,不然你闷葫芦似的,或一派警觉的,别人自然也不愿意跟你多说什么了。
李夕月斟酌着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宜说,小心应答道:“是啊。我阿玛是上三旗的包衣,家里在内务府有差事。”
吴侧福晋说:“哎,羡慕羡慕,一出生就是皇家的人。”
皇家的奴才罢咧!
李夕月不能不撇撇嘴说:“我还羡慕侧福晋呢,当家做主的奶奶,哪是我们这种做奴才的能比?”
吴侧福晋倒似有点伤心:“得嘞!他虽说是听我几句,但上面正福晋还在,我做侧室也不就是奴才?只不过不用做粗活伺候人罢了。只是我没福,没托生在大太太的肚子里,又没遇上个好爹,只拿我作践……”居然悲从中来,用帕子印了印眼角。
李夕月不提防她居然伤心了。尴尬间看见吴侧福晋手边有一盏茶,她伺候皇帝喝茶伺候惯了,此刻赶紧把茶盏捧到吴侧福晋手心里,劝慰道:“侧福晋喝点水,暖暖心。”
见她喝了两口水,情绪缓过来,才又劝她:“王爷对侧福晋好,任谁都知道的。托生不托生的,谁又能做自己的主?像我,也不想托生在包衣人家,须得在宫里当差,不也是提心吊胆的?还得干满二十五岁,出去只怕都没人肯要了。只能说自己往前看,想想出身不能改,未来还是自己的。”
吴侧福晋叹口气:“不想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样的见识!不错,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做女人的,努力伺候丈夫,为他生儿育女,再图得他为娘家人出点力,我也对得起我那个爹了。”
李夕月突然联想到了什么,此刻心有点痒痒,此“吴”是彼“吴”否?
她赶在小丫鬟前,起身为吴侧福晋的杯子里续了水,在续水的时候,脑子里一通转,等加到了八分满,一个模棱的问题已经想好了。
她气定神闲又坐下来,问:“不知道吴制台(总督)一向身子骨好?”
吴侧福晋要是问“你说什么?”她就稀糊两句过去。
结果吴侧福晋果然说:“家父身子骨倒还好,只是有时候贪杯误事,我也和王爷说了,两江那个地方虽然富庶,但读书人多,有钱人多,难搞得很,还不如去海关,或者去巡盐,一把年纪了,好好赚几个回乡买地发财多好!王爷却笑我妇人之见。哼哼,妇人就一定没有见识?”
李夕月明白了,这位吴侧福晋果然是新任两江总督吴唐的女儿,吴唐拿庶出的女儿拿来进献邀宠,怪不得礼亲王总是硬保荐吴唐,敢情有这层裙带关系!
李夕月赶紧捧了吴侧福晋几句。
吴侧福晋倒也矜持,转而询问李夕月的家事。
李夕月想想自己家世清白,父亲官儿那么小,最多捡点上司的余沥,也没贪污的机会。所以便说:“侧福晋是天上的凤凰儿,和侧福晋比起来,我真是地上的土鸡了。我阿玛是内务府八品的笔帖式,日常套套格式写公文,家去后养鸽子、斗蟋蟀、喝酒吃饭,我额涅总说他是顶顶没出息的人。”
吴侧福晋听听这也是内务府旗人的常态了,觉得李夕月也算个真实不欺的性子,便笑道:“也挺好的。诶,总管内务府大臣荣贝勒你认识么?”
李夕月也就是听阿玛说过这位内务府掌事儿的大臣:“荣贝勒高高在上的,我也就是知道,哪里认识!”
吴侧福晋轻盈一笑:“荣贝勒是咱们礼亲王的弟弟,一家子人。不过礼亲王袭了爵,家里庶出的兄弟只能任差,荣贝勒算是能干的,已经在内务府是一把手了。以后你阿玛有什么事情想办得顺一些,你可以来找我,我找王爷说,一句话的事。”
李夕月心想:我早认识你倒好,巴结上了总管内务府大臣,我就可以继续装病不造册,不用进宫伺候那个阎王。不过,我要早认识你,你是王府侧福晋,我是八品小吏家闺女,估计你正眼儿都不会瞧我。现在你说这便宜的现成话,我阿玛真有什么事,他怎么找得到我?找到了我,我又怎么找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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