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多留心些,我为人笨拙,里面的弯弯绕绕思量不清楚,且现在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了,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我真怕那些人动了打你主意的念头。”说着徐湘眼眶微红。她对定安是动了真感情的,定安同她不差多少岁,又屡次三番帮她,她对定安,比对自己亲妹妹还要亲,“殿下才是要好好的,若是太后娘娘能替你主一主婚事就好了。”
徐湘在孕中,一日比一日多愁善感,说着说着竟是流下泪来。定安自己这个当事人还得反过头安抚她:“不怕的,你也知道我,她们想动我的心思,我也断然不肯给她们机会不是?”
徐湘这才破涕为笑。
她很相信定安,定安这样说,那自然是差不了的。
定安道:“你且是好好将养着自己,不用再为这些事费心。当下最要紧的是你平平安安。旁的我自有分寸。”
徐湘点了点头。
徐湘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待不住了,定安见状也不多留她。她将送她到庑廊,徐湘迟疑片刻,临走时才是问道:“殿下可有心事?”
定安愣了下,旋即无奈道:“这样明显吗?”
徐湘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对着旁人不明显,但我了解殿下,殿下平日里清清淡淡的一个人,如今总笑着,可见是心情不好,才故意不想让人看出来。”
定安怔住。徐湘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才是松开:“我先去了,若是一会儿人多起来,被看到反就不好。”
徐湘从后门离开。定安看着她走了,心头更像是缺了一块什么,空空落落的,怎么填补也填补不满。
定安回到殿中,又问了静竹:“青云轩那边……”
定安话还没说完,静竹即是道:“派人去问过了,小公子已有两日不在宫里,可见忙得紧。至于今日会不会回来……不是个定数。”
定安心头沉沉地压下来,暗无天日般。她从案上拾起先前的珠花,怔愣愣盯着看。
先生是故意避着她吗?就为了那一日的无心之言?
等时辰到了,定安将珠花收回妆奁,才是起身。她眉目本就生得秾艳,加之上了妆,愈发是光彩照人。静竹看着这样的她,不觉是感怀起来,眼眶微湿道:“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殿下也是到了这一日。娘娘在天之灵若是得知,定然也是欣慰的。”
定安强打起精神安慰她:“好好的日子,姑姑何必讲这样伤感的话。不过是行笄礼,总还不是嫁人。”
静竹点点头,打量着明艳夺目的定安,心中仍是千头万绪。外头在催促着,静竹扶着定安出去,将她交到来含章殿接人的内命妇手中。
定安在坤宁宫受礼。
邵太后久病未愈,不过为着定安还是来了。她遥遥站在御座上头,同样着冠服。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且又在病中,须得由习秋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她对着定安笑,尽管虚弱不堪,笑容却是慈祥温和。定安
方才在含章殿还没觉着什么,如今见到了邵太后,才也是鼻子一酸,眼眶微红起来。
命妇将她交由到邵太后身边。
“好孩子。”邵太后满意地打量着她,声音轻飘着,可见身子虚得很,“你到了这一日,我也不算白白养了你这一场。日后的路还长,你自己且慢慢来。”
定安红着眼点了点头。风扬起,吹满她衣襟。定安往丹樨下望了一眼,不由想起谢司白授任国师那一日。可是她最重要的日子,最重要的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定安款款行过一礼,从仪官手中接过醴器,向着四方进酒,其后依次则是邵太后,永平帝,皇后同四妃。礼乐奏,宫人引着定安去往内殿,邵皇后亲自替她梳起发髻,由着几位世家里挑出来的宗妇为她戴上冠钗,才扶着她往正殿去。
四周宫人唱起祝词,定安走在其中,备受瞩目,恍然间像是坠入一个不熟悉的梦境中。她一步步进入正殿,宗妇替她除去冠钗,才又走到邵太后身边。她跪下行礼,邵太后取过九翚四凤冠,仔细地替她戴上好了,珠翠盈光,并着大珠花小珠花,衬得她明眸皓齿,髻鬟生彩。
邵太后拍了拍定安的手,将她扶起来。
宫人再进酒,定安饮毕,方是礼成。
作者有话要说:笄礼我只查到了宋史有明确记录,不过很复杂,精简了下化用在这里,改动不少,切勿较真。
第52章 、52
“先生还没消息吗?”
大礼毕, 观礼的命妇妃嫔陆续散了, 定安乘着轿撵回到了含章殿,由着静竹在镜前替她摘下沉重繁丽冠冕后, 才是问了这样一句。
静竹将九翚四凤冠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回道:“小公子还没有回来,许是有事耽搁住了罢。”
定安不说话了。她转头望向檐下挂着的那串玉钲铎。正是黄昏, 天际血染一样的红色,艳丽无边。那光衬在钲铎上,经由玉质光泽一转, 映满了血光。
定安没由来地心悸了一下。静竹见她脸色发白,关切道:“殿下怎么了?难不成是先前在坤宁宫凉着了?”
“无碍。”定安仍是盯着铁马,心神定下来, 渐渐归于平静,“我也不知怎么了, 可能今日站得太久了吧, 现下已是无事了。”
静竹紧张她:“当真?”
“自是当真。”定安收回了视线。
将用晚上前, 外头狂风大作, 暮色压到了最边角, 留有几分火烧余光在,可想而知明日绝不会是个晴天。
定安坐在檐下看日落。静竹拿着披风出来寻她:“殿下怎么跑这边来了, 变了天, 也不知道加件衣服。”说着将披风给她穿上。
定安仰着头,只看得最后的一丝光没了,才问:“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
定安眼中的光也一并隐去了。她站起身, 随着静竹没走两步,许是风太大,檐下的玉钲铎毫无征兆被刮得摔在地上,哗啦一声,转眼四分五裂。
定安与静竹都朝着看去。定安一怔,忙是过去。她捧着碎片,一时回不过神来,怔怔的:“怎么就碎了呢?”
静竹看着很是于心不忍,劝慰道:“这玉做的东西本来就是易碎的,殿下不也曾说过,为着就是听个声响,既然听过了,碎了就碎了,大不了赶明儿再让人买一副进来。”
定安摇了摇头,手一用力,攥紧了那碎片:“只有一副,碎了就碎了,再没有第二个。”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静竹哄着她,“殿下别拿这些玩意儿了,免得扎到手。”
定安却不肯听,她弯下腰,一样一样地拾起来,静竹生怕她弄伤自己,眼皮子跳了跳,赶忙
让人去拿了盒子来,好给她放在里面,不必总是用手兜着。
定安将碎片一一收拾起来,她盯着盒中再也拼不起的玉片,这才惊觉自己做的无用功。碎片怎么能拼凑到一起呢?怪不得她总是徒劳无获。
静竹见定安又不说话了,小心翼翼道:“殿下?”
定安又是那句:“好好的,怎么就碎了?”但语气听着与方才已是不大一样。
静竹更加不敢劝导,以为她怎么了,一时心急如焚。
“罢了。”定安索然无味。她将那锦盒丢开手,站起身来,“我们回去吧。”
静竹一怔:“这盒子……”
“找个地方葬了吧。”定安垂下眼,“姑姑说得对,本来是听声的东西,既然听不了了,可不就要撒开手。”
“殿下……”
定安这一次却没再回头。
*
马车行在官道上,夜色苍茫,将近了右安门,墙沿打着灯,亮亮堂堂,远远就照得见城墙的轮廓。
“师兄,马上就进京了。”谢九砚说这话时是难得地忐忑。谢司白半条手臂染着血,尽管做了应急措施,还是不见多少。
谢司白嗯了声,相比于旁人的紧张,自己反是风轻云淡,全然不当回事。
终于是近了城关,还不等人来询问,在前头驾车的冬雪就先递了牌子。这一日当值的守卫是参将徐猛的手下,见是青云轩的人,没敢盘问,直接放了进去。
入了城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冬雪才问道:“公子,要去临府吗?”
“不必,先回城北。”
城北另有一处青云轩的宅子。冬雪直驾车往城北去。已是宵禁时分,路上没有一个人。到了宅子,秋韵一早是候着了。九砚先下了马车,谢司白跟在他身后,在暗处还不明显,等进了屋里,秋韵方才瞥见谢司白衣袖沾满的血迹。
秋韵大惊:“公子……”不过以往再有什么凶险的时候,谢司白也不曾受过这样严重的伤。
九砚满脸的愧疚:“都是我行事不周,才累得师兄替我挨了一剑。”
秋韵不及说旁的,忙是让人去找了常年替青云轩处理这些事的王颜渊大夫,就是住在前院。这大半夜被叫醒,王颜渊甚是不情不愿,等进了内堂,见这一次生事的是谢司白,
才是来了精神:“哟,稀客啊。”
谢司白淡淡瞥他一眼。王颜渊年方二十七八,素有神医的称号,也算是个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前几年神隐此地,是谢赞给谢司白留下来的人手。王颜渊并不像秋韵春日那样怕他,仍是笑道:“伸出手臂来给我瞧瞧,怎么着就伤得这样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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