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看着容璟所在,奋力举刀前往,只是还未挨到衣角便被金吾卫首领童观射杀。
“不自量力。”冷漠且轻蔑。
然而那人的刀却未对准容璟,而是絮絮。
唯有备受宠爱的崔贵妃才能站在陛下身侧。
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刀掷向絮絮。
“兰音!”
“逆贼敢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那人欣慰地闭上双眼,双手失去力气,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絮絮抱着容璟倒在地上。
平生头一回,这样抱着一个濒死的男人,也是平生头一回,被这样的热血喷溅满脸。
她失魂落魄地摸着容璟的脸:“容璟......你可别死啊,你怎么能为了我死掉呢?我怎么承担得起。”而后转变为哭音:“我不准你死!容璟!你听见没有?”
“容璟,你若死了,那我也便陪你一起吧。”
她伸手握住容璟胸口的刀刃,握得满手的鲜血,却仍不停下,直到一双手将她强硬拉开。
“我没事。”
“御医!御医!还不快来!御医,你死到哪里去了!”童观扯着嗓子喊道,微微颤抖的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在场的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是虚惊一场。
陛下无事便好。
御医被拉到容璟面前,稍加诊治,道:“陛下福泽深厚,并未伤及要害,只不过是皮外伤,稍加调养便好。”
童观立刻跪下请罪:“臣有罪!”
金吾卫跪倒一片。
雨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絮絮将自己身上的袍子扯下,盖在容璟身上,忙道:“还不快将陛下挪进营帐!”
身边的皇后从方才起都一动未动。
直到此刻。
皇后抽出身旁金吾卫腰侧的剑,直直走了过去。
“大小姐......原来......原来是你!”一剑毙命。
皇后剑扔在叛贼尸身上,冷冷道:“天亮之前,处理干净。”
数年之前,容璟谋朝篡位,便是这位皇后陪着一起篡的。而今皇后仍在身边,风姿不减当年。
金吾卫热血沸腾。
人人都慕强,金吾卫自没什么不同,皇后杀伐果断,全然不似闺中女子只知惊慌错乱,叫他们心生钦佩。
如今皇帝身患重伤,显然不适合再劳心劳力,这之后的事情和路程,便要靠皇后带着他们走完了。
容璟陷入昏迷前也道:“一切俱听皇后的。”
与此同时,皇后却有些心神不宁。
眼睛一闭,满是那人死前的诘问:“大小姐,怎能是你!怎会是你!”
父亲精心养着的死士,自然是认识他的。
从前帮助容璟谋朝篡位,父亲的死士曾短暂地交由她带领过。
而今晚死的人里,有一半都是她曾经的部下。
“我,郑柔嘉,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皇后自梦中惊醒,缓缓擦掉面上的泪水。
怪只怪他们跟错了主子。
夜深了,雨也停了。
营地的士兵多无聊,闲时便聊起了皇后娘娘的过往。
陛下的营帐中崔贵妃伺候,四喜也闲的无聊,便与金吾卫们围在一起闲谈。
白日虽热,可秋风一过境,总是一场雨一场雨地凉起来,尤其夜里,沁过雨的夜晚凉意颇重。
“我听闻,皇后自小在闺中便喜欢瞧那些兵书,与其他闺秀格格不入,后来还是在她父亲的申斥下才弃了那些兵书,改看的女则女训。”那金吾卫一边搓着手,一边看向四喜。
他们这块儿,就属四喜和童观卫队长对皇后的过往最为了解了。
有人道:“我还听闻,当初陛下重伤让皇后领兵,击退了废帝的三万兵马。”
“要我说,皇后若是男儿身,必是不世良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四喜微微睁开眼,瞧向这群金吾卫们中间。
他抬了抬脚,将鞋子里的水抖出来。
“皇后始终是皇后,不管是为了陛下征战沙场还是坐居深宫,都是咱们皇朝的皇后,是受万人拥戴敬仰的。”
“岂可亵渎?”他眼一瞥,觑了方才说话的小兵一眼,那人立时脸涨得通红,赔罪道:“小人不该议论皇后。”
“只是......心生钦佩,实在有些可惜罢了。”他补充道。
四喜冷哼着走开。
夜风轻柔,却也冰凉得有些刺骨。
宫里好似就连风都是燥热的,大约只因人心难静。这会子脱离了皇城的种种繁华,在这最质朴无华的山野间,倒反而寻回了些,迷失的......自我。
“夜风真凉啊,像泉水一样。”四喜喃喃念着。
那些金吾卫们说得不错,皇后若是男儿身,必是良将,只可惜身为女儿身,还被困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
所以他一定要帮她。
若是娘娘失去了他,该是多么的举步维艰。
营帐之中
絮絮正替容璟擦洗身体。
今日大雨,他们一行人又在林中藏了一晚上,方才又是激战,身上什么都有,鲜血、泥污、雨水,早已是脏污不堪。
絮絮换下一盆水,谈了谈容璟的额头。
竟有些烫。
正要去寻御医,却被床上的人拉住了手腕:“母妃,不要走。”
容璟好似有些不太清醒。
兰音知道容璟的母妃,那是一个温柔美丽但很坚强的女子。
她虽被困深宫,却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清醒。
可是却一直被姑母深深嫉恨着,只因宫中的女人天生都是要争的,不争,就得死。
而景妃没有争,所以她死得凄惨。
兰音鲜少瞧见容璟这样脆弱的时候,他这个人将景妃的坚强学了个十成十,仿佛从没有自个儿的喜怒哀乐。
她反手握住容璟的手,趴在他床畔,摸了摸容璟的额头,轻声道:“越来越烫了,真的要叫御医了。”
容璟却在此时睁开眼睛。
瞧见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人——母妃。
便是在梦里,母妃也从未如此慷慨地来看望过他。
“母妃,孩儿好想您。”孩子总是依恋母亲的,冷硬如容璟也有自己的依恋,景妃便是他最依恋的人。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总因为面子问题不肯在母妃怀中撒个娇,母妃也老是嫌弃他不似别家的孩子,跟块石头一样,对谁都冷冰冰的。
“母妃,孩儿不再对您冷冰冰的了,您回来好不好?”他缩在絮絮怀里,仿佛一只猫。
“可是陛下,你发烧了。”她只是反复着这句话。
容璟将她的手扯过,拉进被窝里,再用自己的手肘牢牢压住,赌气般:“孩儿就是不想让您走!您哪也不能去!这些年来,您从未来瞧过孩儿,孩儿都快将您的样子忘了。”
一晃也有十数年了。
有的人,便是当时记得再清楚,可终归抵不过时间。
时间能带走一切,也带不走一切。
带走的是年华和稚嫩,带不走的是亲情和思念。
他抱着她的手,兀自睡得更香甜了些,絮絮无奈,却又抽不出自个儿的手,只好唤来翠屏,叫她打了冷水来,将帕子打湿叠在容璟额上,以作退热之用。
“你快去叫御医来诊一诊。”絮絮还是不放心。
第48章 安慰
暴雨如注, 四围一瞬间寂静了下来。
随行的御医不住地擦汗:“陛下伤情反复,有发热的状况也在预料之中,只是此处地方偏僻, 只能以最简单的方法——”
最简单的法子,不过就是有人一整夜替陛下用凉水降温。
本不是多繁琐的事。
絮絮垂着眼, 只顾瞧着容璟:“我来吧。”
四喜愣了一下,皇后正挑起帘子进来, 闻言稍稍顿住,而后道:“那便有劳贵妃了。”
絮絮回她:“如今陛下昏迷不醒,回京之路又危险重重, 万事还得皇后娘娘拿主意,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倒是天衣无缝的回答。
皇后也不同她争抢,左右皇帝醒过来之后愿意见着的人也不是自己, 她又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呢。
“贵妃言重了。”说完这句话皇后便离开了。
四喜躬身道:“奴才去打些凉水来。”
絮絮瞧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容璟, 一时间感慨万千。
好在此行是带了御医, 容璟年少征战沙场,万里江山都是凭着真功夫得来的, 行军途中又难免受伤, 是以总会随身带着大夫。
絮絮摸着容璟的脸:“你何苦呢。”
倘若容璟不替她挡那一刀, 那么此刻躺在这里受罪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方才御医替容璟上药,絮絮就在一旁,细瞧之下难免触目惊心。
他身上俱是伤疤, 不拘什么兵器,刀砍的,剑划的,都有,只有露出来的一张脸干净得很, 想来也是上天偏爱他。
絮絮未曾想他吃了那么多的苦。
从前只晓得为王称帝的艰难,只是,这艰难具现到面前,不免还是有些惊着了。
这般想着竟不知不觉落了泪。
一旁的御医倒是无暇去顾及他,只是泪水是咸的,若是滴在容璟伤口处,倒又要叫他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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