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像是玉珠一般,颗颗落在小白幻的心中,让她心尖儿都在发颤,不过瞬间,一张灰扑扑的小脸变得通
红,耳尖尖发烫。
白幻羞涩地垂下了小脑袋,不知所措地对着自己的食指。
她这小模样落在少年的眼中,空气中几不可查地出现一声倒抽气,少年撇开眼,坐直了身体,远离了她几分。
在静默了几分钟之后,少年凤眸定定地睨着她,认真中略带着试探:“你不会真想嫁给我吧?”
“我……”白幻似乎更无措了些。
少年不等她说完,直接站了起来,俯视着板凳上小小的一团,极其认真,一字一顿道:“我没有龙阳之好。”
白幻低着头,喃喃道:“那,那就好。”
“嗯?”少年没听清她嘟囔什么,疑惑道。
“没,没事。”白幻抱好怀中的烤地瓜,也站了起来,仰着头看他。
少年轻叹了一声,从腰上摘下自己的钱袋,顺带着还有一只雕刻精致的飞刀一起塞到了白幻的怀中。
像个小大人似地嘱咐道:“以后别再回京城了,这里太危险。”
白幻呆愣愣地看着怀中的钱袋和飞刀,水灵灵的大眼睛染了些雾气,将它们抱的紧紧的。
“男孩子不能哭。”少年略沉的嗓音带着强有力的分量,一字一句似刀刻般印在了白幻的心上。
少年轻轻擦拭着白幻嫩脸上的尘土,一边说:“你不小了,以后一个人要学会自我保护,要懂得文韬武略,不能被人欺负,也不要再把自己搞得像现在这样难看。
纵然受伤了,也不要让别人轻易窥得你的痛楚,自己的狼狈自己藏起来,显露在外面不会有人心疼你,只会嘲笑你。记住我的话,嗯?”
“我记住了。”白幻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用力地点着头。
“好了,你走吧,路上小心。”少年轻叹了一声,他哪里奢望她能真正懂得,只希望她暂时不要忘记。
白幻向他挥了挥手,转身后忽然顿住了,随后又转了回来,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哥哥,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少年无奈地看着她,这小家伙还在想着报答他呢,凤眸中倒映着白幻如星辰般闪耀且熠熠生辉的魅眸,余光不经意扫向天边还挂着的启明星。
微顿了顿,旋即薄唇勾出浅浅的笑意。
“我喜欢……星星。”
第20章 、运交华盖(二十)
朝堂。
“陛下,国师昨晚上在京郊遇刺,身负重伤,天子脚下,他们这般狂佞,还望陛下派人严查。”灵云霍率先便道。
在清晨之际,朝廷众人几乎全部知晓了此事,当朝国师在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里,一连遇袭两回,这次还受了重伤,事态瞬间就不一样了。
董晋寒也符合道:“尚书大人此言有理,此人所犯之罪滔天,还望陛下抓住贼人严惩不贷以正法纪。”
“沈枭,朕命你和归衍一起彻查此事,十日之内务必给朕一个交代,给国师一个交代。”瑾之厉声道,狭长的凤眸满是寒霜。
朝臣们也都能明白帝王的怒火,国师是他的人,在宫城的范围内公然行凶,一次也就罢了,一而再再而三就是在挑衅帝王的权威,这岂能容忍。
“臣遵旨。”沈枭和归衍道。
“那依众卿看,国师因何被人行刺?”瑾之眉梢紧蹙,沉声道。
杀人总得要有个理由,而且那人是一人之下的白幻,谋杀朝廷命官已然罪名不轻,遑论这位御前的大红人了。
“回陛下,臣以为,国师位高权重,敢这般不计后果公然行凶者,定然也是因为后台不小的原因才让他有恃无恐。”沈枭这句话,就差点没说是董晋寒派人去做的了。
而他和白幻的关系,凡朝廷中人心中都有数,不过却没人敢说,毕竟这俩人睚眦必报的性子倒是一致,无论得罪了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臣附议。”灵云霍平时也是比较冷静,但事情一关系到白幻,他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陛下,微臣倒觉得,国师福大命大,此番遇刺,说不定倒是一件好事。”梦承恩接到董晋寒的目光,随后站出来说道。
闻言,沈枭和灵云霍几乎同时侧目一个眼刀就甩了过去,这人都被罚了半年俸禄还不知道安分。
瑾之一张俊颜阴沉,凉飕飕地睨了他一眼,“你说。”
梦承恩松了一口气,旋即说道:“昨夜国师在鹭台已经说过了,华盖主官印,而朝堂之上再没有比国师更大的官职,若是她犯了华盖星也不是不可能。
国师测出或有丢官陨命之患
,她昨夜差点丢了官,后又患伤所幸未丢掉性命,还好,她如今官职性命无忧,说明此劫已过,众位大臣也会对国师心怀感激,承了她的恩情。”
“呵……”沈枭拳头捏得死紧,这死老头分明就是说国师替众人顶了灾,他愤愤不平道。
“礼部尚书此言差矣,国师占星术从未现过纰漏,她的能力岂是我等可以相提并论的,说是有人会丢官陨命,就一定会有,至于国师所遭受的不测,只能说明有人借机想图谋不轨。”
“你……”梦承恩没想过他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沈枭官职在他之下,还这么张狂,不就是仰仗着白幻!他的一张老脸霎时憋得通红。
“都住嘴,此事好好给朕查清楚,退朝!”瑾之周身所散发的暗黑之气铺天盖地,下面的人顿时都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此时去触龙威。
瑾之离开后,沈枭狠狠瞪了一眼梦承恩,率先拉着灵云霍走了,归衍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举动,眸子微眯,白幻收买人心的手段还真是厉害。
下了朝之后,瑾之去了书房,他哪里还有刚刚盛怒的模样,气质冰冷,潋滟风华,他慵懒地靠坐着,那双充满了蛊惑的凤眸旋着幽色,蕴着淡淡的闲适。
“闻立,拿些御用的伤药,再去太医院把许沐叫来,随朕出宫,摆驾国师府。”瑾之眸子微抬,慢条斯理地吩咐道。
国师府。
白幻接到通知,说是陛下会驾临,睡得好好的她被迫爬了起来,不过为有自己身为病人的自觉,她只随手搭了一件红色外衣,青丝用一根玉簪轻挽,垂下一半任它搭在后腰。
眉目微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幻泛白的唇瓣一勾,似讽刺似自嘲,她几时这般狼狈过。
即使知道瑾之是为了做做样子,她也不得不配合,好歹这位昨夜也算是来救了她,也不知,他回去后,可还睡得安稳。
“陛下驾到!”门口传来闻大总管的声音。
白幻由颜华扶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瑾之换了一身紫袍,他还是难得穿得这么张扬,步伐稳健地走进来,绝艳清贵,这样的一个男人,光是看着,就已经足够有资本让人沉沦深陷,不可自拔。
“参加陛下。”白幻拱手行礼。
瑾之摆了摆手,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免礼,国师你身上有伤,坐着便可。”
“许沐,给国师看伤。”待颜华将白幻扶着坐下后,瑾之吩咐道。
许沐是瑾之的御用太医,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医术超绝,清秀中裹挟着浓浓的书卷气,温文尔雅。
屏退了下人,他上前为白幻检查了伤口,多嘱咐了几句,然后重新拿了些药递给颜华,加上瑾之赐下的伤药,堆满了白幻身侧的那张小桌子。
她默默地看着这些瓶瓶罐罐,颇为头疼,莞尔一笑,谄谄地对着瑾之道:“陛下,这是否太多了点,微臣哪里用得完。”
瑾之斜睨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依照国师遇刺的次数来看,这些伤药早晚用得上,加之你这么能折腾,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白幻:“……”
“微臣谢过陛下。”白幻额角满是黑线,拱手道。
“朕已经命沈枭和归衍彻查此事,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瑾之抬手喝了口茶后,悠悠道。
白幻眉梢微微一扬,“微臣再次谢过陛下。”
其实他们心中都有数,只是他们知道却不作数,总还是缺那个冠冕堂皇的所谓理由,悠悠众口是可以不在意,但人的私心里还是难免喜欢那些好听的。
他们安静地坐着,各自思量着,顿时无言。
白幻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随后硬着头皮邀请道:“陛下,已临午时,不如陛下先在微臣府中用过膳后再回宫。”
瑾之凤眸怔怔地扫了她两眼,峰眉一挑,“准了。”
白幻放在扶手上的臂膀一僵,显然也没想到瑾之会答应得这么干脆,随后侧头吩咐颜华去准备。
听着瑾之的回答,一旁站着的许沐都不禁多看了他两眼,眸中浮现了些诡异之色。
颜华做事手脚很快,午膳很快就已经摆好了,精致的菜肴,光是看着就已经叫人胃口大开,桌上还放了一壶酒。
“陛下,微臣府中的粗茶淡饭不比宫中御膳,还望陛下见谅。”白幻客气道。
瑾之薄唇勾了一个极浅的弧度,“朕怎么觉得,这八珍玉食比之宫中亦不遑多让。”
“陛下不嫌弃就好。”白幻汗颜,她总不能真让瑾之吃粗茶淡饭吧,这传出去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