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看到了宁玲珑脸上隐约的掌印,却没有过问一句,又见宁七音神色如常,便放下了心来。
宁七音回到乐苑,坠儿便迎上来问道:“姑娘没事吧?”
小丫鬟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和担忧,想来一直在家苦等着宁七音呢。
宁七音一笑:“是你给陆景朝递了消息?”
坠儿看宁七音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夏家人那个样子,我怕姑娘受气,我也没说别的,就跟柳树说姑娘要去夏家道歉,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宁七音轻提裙摆迈上台阶:“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坠儿笑着跟上去:“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二少奶奶是个不讲理的,我是怕姑娘吃亏!”
夏若梅回到房里,自然又看宁正辉不顺眼,没好气的摔打了几句,宁正辉见她没有大闹起来,也就由她去了。
就这么平静了几日,眼见着宁玲珑脸上的掌印消失不见,眼见着陆家选的日子就在眼前,宁国公府竟然又闹了起来。
宁玲珑自从接了夏若梅回来之后,再没去过宁正辉院里,偶尔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宁玲珑也躲着宁正辉的眼神,直到宁玲珑上轿前两日,宁正辉才跟宁玲珑说上话。
他们是在园子里走了个对面,宁正辉见四下无人,便示意宁玲珑去偏僻处说话,宁玲珑也觉得这个家里只剩宁正辉还关心她,便跟着宁正辉去了背人处。
“你这几日为何一直躲着我?”宁正辉开门见山。
宁玲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怕……”
她这几日其实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躲着宁正辉只是怕他在自己“出嫁”前再黏上自己罢了。
可是在宁正辉面前,宁玲珑还是要装装样子,毕竟这世上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宁正辉见她欲哭,果然忧心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宁玲珑含着泪楚楚可怜:“说起来二嫂也算长辈,教训我也使得,可是我怕看到二哥会忍不住要哭,怕二哥再因为我与二嫂生出罅隙,我不想二哥为难。”
还没有人跟宁正辉说过夏若梅打过宁玲珑一掌的事,宁正辉听宁玲珑意有所指,不由追问夏若梅何时教训过宁玲珑,他怎么不知道。
宁玲珑先是哭哭啼啼的不肯说,像是担心宁正辉会因此跟夏若梅不和似的,最后在宁正辉的反复追问下,她还是添油加醋地将那一耳光说了出来。
宁正辉闻言果然大怒,直说要休了夏若梅,给宁玲珑讨个公道。
宁玲珑知道宁正辉不过是气头上的话,于是也不当真,只哭啼啼地说自己受委屈没什么,还是哥嫂的幸福更重要。
宁正辉最近本就因为宁玲珑要给陆见洺做妾的事心疼难过,如今见她在娘家人这边也受欺负,心里便像被什么搅碎了一般,他一时忘情,竟将宁玲珑一下拥进怀里。
宁玲珑想到最近发生的事确实也脆弱了一下,就势靠在宁正辉怀里哭了起来。
宁正辉怜惜地抚着宁玲珑的头发:“休了那个恶婆娘,我带你远远地离开这里,再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你是哪里爬出来的畜生竟说出这种话来?”
宁正辉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夏若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怒喝着就朝宁正辉二人冲过来。
宁正辉吓得心里一抖,忙推开宁玲珑,口中道:“快走!”
夏若梅已经扑了过来,宁正辉忙上前拦住了,夏若梅隔着宁正辉朝宁玲珑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的,连哥哥你都勾……”
宁正辉忙捂住了夏若梅的嘴,宁玲珑则连走带跑的逃了。
夏若梅挣开宁正辉,见追宁玲珑无望,手上便朝宁正辉招呼过来。
边骂边厮打了一番,夏若梅就哭喊着要去老太太那里告状,闹将得不可开交。
☆、第 90 章
第90章 “你可知宁玲珑已经怀了陆见洺的孩子?!
宁正辉哪里敢放她过去, 拉住她一把扛在肩上,任她一路咒骂,黑着脸闷头回自己院里去了。
夏若梅被他直接那么往屋子里一扔, 差点扔得屁股成两边,她又怎会乖乖呆着,到了家里便要往外冲,宁正辉自然死命地拦住她, 过程中难免会弄疼了夏若梅, 夏若梅便哭喊宁正辉打她要杀她之类的。
宁正辉还想着挽回这件事,直喊着让夏若梅听他解释,夏若梅自是不肯,将房中物什能砸的全砸了, 最后还是冲出院子去了。
给她披头散发地冲到了老夫人房里, 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夏若梅说宁玲珑和宁正辉有奸情。
“他们不讲人伦也就罢了, 如今因为被我撞见了恼羞成怒,那宁正辉竟然要杀了我!天哪,这是世道, 这是什么人家, 堂堂国公府竟然有这种事, 这是要羞死我啊!你们宁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不活了,不能活了, 你们直接弄死我吧!”
夏若梅哭喊的声音有些尖锐,宁老夫人本就因为夏若梅说的事又惊又气, 再加上被她这么一喊,只觉得头直发蒙,耳朵也嗡嗡的。
她抬起手指着门口, 却是不住地抖,好一会子才发出声音来:“把那两个畜生和孙氏都叫来!”
宁七音和苏南卿正在老夫人房里陪着说话,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这么一出,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只是如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们只能悄悄往角落里躲了躲,好不那么引人注意。
等着的工夫,夏若梅哭个不住,絮絮地说自己对宁正辉如何用心,宁正辉又是怎样负了她,做出那等下流事来。
宁七音从旁静静看着,越发觉得自己从前的猜测是对的。
关于上辈子苏南卿的死,宁七音曾经很是想不通。
那时候因为有夏若梅这个泼妇比着,孙氏很喜欢苏南卿这个儿媳。她虽然因为怕夏若梅撒泼而不敢明着偏向苏南卿,可暗地里对苏南卿甚至比对宁七音还好。
而且表面上,宁正辉上辈子对苏南卿也是体贴有加的。
那时候在宁七音看来,二哥二嫂应该是幸福美满的一对。可突然苏南卿就迅速憔悴了下来,渐渐地竟然发展成水米不进,很快人就不行了。
想到上辈子苏南卿像朵即将凋零的花一样躺在榻上,宁七音不由看了一眼此时身旁的苏南卿。
现在的苏南卿再不是她的二嫂,而是嫁给了宁正锦成为了大嫂,她面色红润着,眼神平和,与宁正锦琴瑟和谐,活成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就在这时候,宁正辉有些狼狈的进了屋来,他的衣衫有几处撕破了,脸上、脖颈处,一道一道的尽是指甲挠出的血痕。
宁七音心中叹息,上辈子的苏南卿哪里是抑郁而亡,明明是被宁正辉和宁玲珑逼死的。
宁正辉不敢看宁老夫人,只低头叫了一声“祖母”。
孙氏也铁青着脸走了进来,还不忘向老夫人行了一礼,而后回身就甩了宁正辉一巴掌。
夏若梅见有人撑腰,一时哭得更大声起来。
孙氏却忍着怒气冷冷地向她道:“有事说事,你若是这么哭,那大家就只听你哭好了!”
夏若梅没想到婆婆生起气来也是威严得很,便恨恨的瞪了宁正辉一眼,收小了哭声。
宁正辉被孙氏打了一耳光,哼都不敢哼一声,只低头站在那里,惶惶如丧家之犬。
老夫人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我把这个家交给你,你如何管出这样的事来!”
孙氏看老夫人气的够呛,忙低头认错:“是儿媳管家不力,老太太莫要动气,我这就把他们带回去好好教训。”
老夫人急道:“还要带回去?你是怕知道的人还不够多?就在我这屋里处理,处理好了出去谁也不许多说一个字!”
说完,老夫人又向房中扫了一眼:“宁玲珑怎么还没来?”
去传话的丫鬟早就到了门口,却一直没敢进来,如今听老夫人问起来,忙一掀帘子迈进房中:“二姑娘说她身子不适,过会儿再来给老夫人请安!”
夏若梅闻言又哭喊起来:“她也知道自己没脸见人,如今竟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孙氏想着,宁玲珑有身孕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若是让人将她强押了来,胎儿出点什么事,就闹得更大了。
于是孙氏也不提宁玲珑的事,只向宁正辉狠狠踢了一脚:“你做下了什么事让若梅这样伤心,还不快跪下向你媳妇赔罪!”
夏若梅自然看出孙氏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哭喊道:“婆婆也不用拿我夫君出气,这本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如今把那贱人提上来,让我打死算完。”
宁正辉怒睁双目,正要向夏若梅说什么,身上就又挨了孙氏一脚。
“你也不用说气话,”孙氏向夏若梅道,“莫说宁玲珑和咱们宁国公府的关系,就是一个最末等的丫鬟,你也不能说打死就打死。倒不如让正辉好好跟你道个歉,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夏若梅冷哼一声:“我知道母亲养了那贱人十多年,心里还拿她当女儿看,可她做出这种丢人的事,凭什么还能没事人一样?我定要把她做下的丑事宣扬出去,让京城的人好好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