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点头,“市公安局重案组组长。”
“那你现在什么想法?”
“我很怀念他。”他笑,“很怀念很怀念。”
洛栀遥看见他微笑下双眸中的某种悲伤,流淌在血液里的悲伤,这种感觉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感知到,而且是最熟悉最熟悉的那个。
那我,一定是你前生今世,最了解你的那个人吧。
可你却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读懂我,我的梦魇,我的臆想,以及我莫名其妙做出的那一切。都是带有些许不可理喻的色彩,你也不会懂的吧。
“要好好的。”流源轻轻地摸摸洛栀遥的脸。
他好像习惯了对洛栀遥一个人温柔,是专一而永恒的。
“嗯。”她看着他答应他。
他深深地吻洛栀遥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却还是流下了晶莹的泪。
他很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唇瓣,有温度传递在唇齿间。
“要记住,”他把用手轻触她的唇,“以后就算夏岸这样吻你,你也不许真心,应付了事知道没?你的吻只能真心地给我一个人,明白么?”
她依旧点头。
心里笑了: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呐。就像是初一的时候那把尺上刻写的一样,“My heart just for you”。
——左胸膛肋骨下方的小空间里,只为你而鲜活跳动的心脏。
嘣咚。嘣咚。
嘣咚嘣咚嘣咚。
[05]
她买了站台票送他上车。
在站台前,她因为个子不够高而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吻了流源。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容许了自己小胆量的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吧。他们就这样在提着行李的旅客纷忙上车的间隙,在所有人异样且复杂的目光里暧昧。
他和她招手说再见的那个画面把她的心刺痛了。
旁人的心里一定会窃窃私语,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早熟啊。
就好像刚刚到手的幸福被一层玻璃隔离,现在蒸发或被时间无情地碾碎了。
火车开走,是她追不上的脚步。她突然就大声痛哭,蹲在站台旁的墙角边,双手抱住膝盖的姿势,就像是小时候丢掉了挚爱的兔子布偶的孩子,那个小小的蹲在垃圾桶旁翻找的孩子。
而不过,现在丢失的是爱情。
翻越天涯抑或是海角也都回不来了吧。
流源是她的劫数。
而夏岸。是她的救赎么?
[06]
一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宝贝,久了之后,她变成了眼泪。
泪一滴,在左手凝固成为寂寞,往回看有什么。
那女孩对我说,说我保护她的梦,说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的不多。她渐渐忘了我,但是她并不晓得,遍体鳞伤的我一天也没再爱过。
那女孩对我说,说我是一个小偷,偷她的回忆,塞进我的脑海中。我不需要自由,只想背着她的梦,一步步向前走她给的永远不重。
……
——黄义达《那女孩对我说》
那个女孩也许不知道,当她消失在我视线的尽头中,逐渐遍体鳞伤的我,真的一天也没有再爱过。哪怕身边有另一个很优秀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叫颜梓诺。
等我摒弃心中的念头,偶然把她找回来的时候,她也不会知道此时我的心里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是个自私的小偷。
一个彻彻底底的偷心贼。
偷去了一个叫洛栀遥的女孩的梦,和对另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的美好向往。也许不能用“同病相怜”这样矫情的词汇来形容,可我们的交汇点真的有相同之处。这么看来,我的处境还是要比她强得多。
——流源
这个时候,开往另一个北方城市的K2668次列车已经离开了落云,朝北方驶去。流源的心里的波澜起伏涌动,久久不能平静。
他又习惯性动动嘴角,思索着这个世界带给人们的种种不公。
上帝的天平,永远都没有向着我们生活的这个区域倾斜吧。
从来都没有过吧。
如果有,就算有过吧,那为什么至今忙碌的人们依旧在不惜一切代价地找寻自己脑海中向往的世界,寻找幸福呢?
洛栀遥回到木槿巷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了红铜色,太阳顺着轨迹在视线里缓慢移动着。
她站在夕阳下擦干眼泪,重新收回精神。
是不是黑夜过去明天就会好那么一些?
洛栀遥推开家门,母亲依旧在厨房里忙碌着。
“小晴回来了?”母亲看着女儿眼里吐露出的某种复杂神情,察觉出了什么,“怎么,不高兴?”
“哦,没呐。”洛栀遥走到厨房,帮忙拿出碗筷,在餐桌上摆好。
与母亲坐在餐桌旁吃饭,洛栀遥用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扒拉着饭粒,但米饭滑到喉咙口的时候却发现异常难以吞咽。噎在舌根处,硬是没有吞下的动力。于是她渐渐有些呆滞地往里扒米饭,不停地咀嚼,没吞下去却又再往嘴里送了一口饭,成了一个刻板的动作。
“告诉我,”母亲越来越发现女儿的不对劲,“小晴,别不跟我说,说出来妈帮你解决。”
“呃?”音调上扬,洛栀遥看着她,然后收回目光,“真的没有啦,妈你多想了。”
“不对,肯定有事。”母亲说,“你以前什么事都告诉我的。这次怎么了?因为夏岸?还是他妈对你态度不好啊?你别在意,他妈很早就对我们家有偏见,还觉得他家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们。”
“什么事?”洛栀遥问。
母亲微微叹气:“你长大了,也是时候该跟你讲讲了,你可别到处乱说啊,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小晴,我全部都告诉你,是因为我尊重你的感受。你得接受,无论怎样,这些我不得不告诉你。”
“你得原谅我。”母亲又补充。
“嗯。”洛栀遥点头,放下碗筷,细致地听着一切。
其实没有不好接受的呀。我本来就刚刚才步入这个生活不是么。
如果说难以接受,应该是苏慕晴吧。
妈,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我硬闯入了你的生活,而你至今却还是没有用你的细心发现我。我不是苏慕晴,不是。
我只是一个患有臆想症的孩子呐。这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呀。
[07]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母亲说,“能理解就好。”
“嗯,我听着呢。”
——有一个女人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在小镇上过着平淡的生活,他们没有很多钱却很恩爱。
结婚三年了他们却还是没有孩子,后来才知道是女人没有生育能力。婆媳关系因为这个变得复杂,然后男方家人就彻底不认自己的儿子了。因为夫妻双双都打工,所以没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后来男人通过非正常渠道联系到一笔钢材生意,他接手后很快把生意做大做强了,在小镇上都很有名。
他后来发展到外地去,开始的一两年每个月都回来看看女人,给她钱,给她更好的生活。后来的两三年,他总说工作忙,一年只回来两三次,再后来他就彻底不回来了。
听别人说他在另一个城市找了另一个女人,女人有很重的心计,故意给他生了个孩子,要拿孩子来拴住眼前这个有钱的男人。男人终于回家找女人,办了离婚,理由很简单:他不爱女人了,他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在一起也太牵强附会。
而女人明白男人是在逼自己,因为女人不能生育。
但她没有留下男人的理由。
有天夜里女人下班回到家,在街边看见一个在襁褓里哭泣的婴孩,一看就是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孩子。女人想也没想,就打开襁褓,在月光下看见婴孩光滑细腻的肌肤,是个女孩。她寻思肯定是哪家重男轻女生了女娃儿就遗弃在路边了。
她在心里责备女孩的亲身妈妈太不知足,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还要遗弃,哪像自己,多么迫切地渴望能拥有一个孩子,有一个幸福的家。
襁褓里夹了张纸条:遇到好心人是我最大的福气,我不想被活活饿死。
这说明了原来是家里没有足够的钱去养活弃婴。
女人毅然把婴孩抱回家,买来奶粉喂养,把女儿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
女儿有个青梅竹马,是隔壁家的小男孩儿,他老往女人家里跑,来找女孩玩儿,还跟女人说,我长大后一定要娶你女儿。
女人自从抱了那个弃婴之后就在邻居们的闲言碎语下生活,可是她活得安然,心里却很有安全感。有人围在一起议论,丈夫跟别的女人跑了,后来听说死在外地了,成了寡妇,还不知从哪儿捡了个小孩儿回来。
再后来女儿长大了,女人老了,有先天性高血压。
隔壁的男孩子也长成了帅小伙,可他们家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们家男人贩毒,被警察抓到了,一急之下杀了一个警察,警察后来死了,她家男人进了大牢,不久后就给公安机关枪毙了,成了真正的寡妇,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
男孩的妈妈就说,是女人家把晦气传给了他们家,还说女孩是扫把星,不再让她儿子来找女孩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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