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灵气,目前所有的菜,也没有。
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河鱼锅贴如果再做第二次,绝不会是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风格。
燕绥的眼神,缓缓扫过花园里所有的席面,以他挑遍东堂名菜的刁钻,他直觉,这里所有的席面,都没有近似河鱼锅贴风格的。
本来倒也无所谓的事,现在吃不对了,反而有些心痒了。
河鱼锅贴,你在哪呢?
*********
阳伞下,唐瑛神色满意,缓缓点头。
诸大德依旧一只眼睛看闻近纯,一只眼睛看自己带来的燕绥。
良心说,这菜已经很不错,连他都忍不住多动了几筷子,怎么这位那表情,好像这些都是毒药呢?
更过分的是,挑起那备受赞誉的熊掌时,对着那拉长的粘汁,他那表情……熊看了会哭吧?
诸大德眼睛对外一扫,忽然微微一怔。
外头那些宾客,虽然赞誉不绝,但神色间明显有些为难。
诸大德以前在王府也管过膳食,目光一扫,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闻家这次独辟蹊径,将大宴放在了室外,虽然解决了客人众多,不方便自由走动、自由品尝等问题,但另一个问题却又凸显出来——初春,风还是有点凉的,除了临近阳伞和临时厨房的闻近纯不受影响外,其余人的菜上桌后,很快就冷了,风中吃冷菜这种事,实在太考验那些尊贵人儿的肠胃了。
所以众人都聚集在闻近纯席面前,固然有故意捧场意思,也有吃一口热食的想法,然而闻家厚此薄彼,闻近纯的菜色量不多,主要供应伞下贵客,剩下的不过猫食两三口,哪里够吃?
真是……有点尴尬啊。
第三十七章 新鲜热辣
诸大德心中叹息一声,知道事情也就这样了,对面唐瑛还在频频赞好,诸大德心想,他背后站着哪宫的主位呢?
不过闻近纯这事,他也收了好处,不会故意作梗。只要不是德胜宫那位的人,皇后娘娘自然乐意展现母仪天下的风范。
……
燕绥起身去解手。穿过所有桌面,身后拖拽着无数惊艳的目光。
他就当没感觉,解手完后,出了园子,在外院小径上溜达。
此时君莫晓去了外院,接到了那些工具和食材,正准备送往花园,她不放心别人,和两个丫鬟亲自押送那个铁皮小车,正要拐道,忽然眼前一花,车前多了个美人。
美人问她:“姓闻?”
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君莫晓一边想要不是你好看我理你个没礼节的,一边无声吸溜一下口水,道:“姓君。”
美人皱了皱眉,忽然一伸手,掀开了车上的盖布。
君莫晓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美人已经看完了所有东西,并打开箱子的盖子,从冰块中捞起一块冻肉,失望地看一眼,又扔了回去。
冻肉,死鱼!
时间久了拉去给猪吃的吧!
找不到河鱼锅贴的燕绥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说话便更不好听,顺手抓起雪白的盖布擦擦手,道一声,“腌臜!”
扬长而去。
君莫晓目瞪口呆看着他背影,气得骂人的话都忘记了。
啊呀呀呸的,还要不要脸了!
“嫌腌臜你有种等会一口别吃!”她气不过,追在后面跳脚喊。
美人回了她一个头也不回的高贵冷艳背影。
……
诸大德发现那个美人回来了,回来之后感觉更丧了。
好像快要被一桌子美食给气死了。
而且在整理衣服,好像快走了。
诸大德松了口气,不知怎的这个人在,他就浑身不对劲,总觉得遗漏了重要的事情。
走了最好。
他忽然觉得四周气氛有些不对,那群人忽然纷纷向一个方向探头。
美人也停下了手,直起了身。
唐瑛毫无所觉,还在训话,闻近纯素来是个敏感的,诸大德一有异色,她就发觉了,趁唐瑛低头喝茶,向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悄悄出去,过了一会回来,对闻近纯做了个“君莫晓,闻真真”的口型。
闻近纯目光一闪,对丫鬟做了个手指交叉的手势。
“不管她们来干嘛,不管用什么方式,给我拦住!”
今日她带进来的都是跟久了她的,当即那丫鬟一点头便出去了。
闻近纯缓缓垂下眼帘。
管你要出什么幺蛾子。
都别想在今天搅出风浪!
……
花园内一群饥肠辘辘还不得不满嘴谀词的客人们,渐渐开始觉得心焦了。
帘幕后的女子们也发现了不对,面面相觑,有人便道:“咱们都是傻子,怎么想不到这旷天野地的,菜不经吹?”
有人便不甘心地道:“这要有人能提前想到,弄点热的,哪怕不那么好吃呢,也要拔了头筹!”
“少在那天真,”立即有人反驳她,“谁也没在花园办过席,哪想得到这个?再说想到也做不到,厨房又没长腿跟你跑,退一万步说就算都做到了,有什么用?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众人便默了,眼看宾客渐渐不耐,有人开始向主人告辞。
闻家人也有些尴尬,没想到安排存在这般疏漏,正努力挽留,忽听园子门口一阵骚动。
“站住,此地贵客云集,无邀不得入!等等,你们带的是什么东西!铁器不可随意进入!”
“走开!”君莫晓的声音清亮,“我来参加比试,敢拦我?木炭伺候!”
闻四太爷的声音比她更响,“比试辰时开始,你现在才来,这是轻慢!客人们已经评完了,你们走吧!”
闻近香则在尖叫,“闻近檀!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在跪祠堂吗?受罚的人怎么敢自己跑出来的?六爷爷!闻近檀不服管教擅自出祠堂!”
君莫晓:“家主!家主!闻少诚闯入祠堂殴打堂姐,我们来找你要个公道!”
闻近檀,“呜呜呜呜呜呜……”
闻近香:“你胡扯!混账!”
追过来气喘吁吁的闻少诚,“……呼……呼……爷爷这贱人打我!打我!”
……
园门口乱成了一锅粥。
得到消息的闻四太爷一夫当关,偌大的身躯横在园子门口,左边闻近香右边闻少诚,身后一大群赶来的丫鬟婆子,将园子门口堵得死死。
前面三个人碍于身份,说话总有几分顾忌,后面的婆子得了主人的授意,唇枪舌剑耍得密不透风。
“哟这三位巴巴地赶来,是来参加比试还是来丢人的?一个混江湖的野蛮女人,一个被夫家休了的破鞋,还有一个,哈哈,听说张七可是死在她院子里,死的时候那模样儿,啧啧,了不得了不得。”
“这个时候才来,能做什么菜?别是看今日园子里贵客多,想要攀附贵人吧?”
“要进来也可以,把你们那做饭家伙什都丢了,装什么幌子呢哈哈。”
……
荤素不忌的婆子们七嘴八舌,君莫晓多张三张嘴也吵不过来,想要打人,对面的人又精滑,把个摇摇晃晃的闻四太爷顶在最前头,君莫晓便是心中对他没有敬意,也做不到对一个老人下腿,听着那些话越说越不堪,烦躁冒火,哐当一声扔了手中的器具,拉了早已捂着脸又开哭的闻近檀要走。
一只手臂横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拦我做甚?”君莫晓没好气地盯着文臻,“你听听,真的非要进园,就成了我们想要攀附权贵,这脸还要不要了?”
“既然听出来了,就应该知道人家是摸准了你要脸,在挤兑你。”文臻拍拍她的手,“就这么走了,不觉得更没面子?”
“那怎么办?把桶里的木炭泼过去算完?”
“这种场合大打出手,客人定然要第一时间带离,那咱们来得就没意义了。”文臻呵呵一笑,“那就不进去嘛。我不去就山,让山来就我吧。你别停,继续吵。”
君莫晓莫名其妙,被她一推,冲到一个骂得最凶的婆子面前,顺势就梗脖子吵起来,这边文臻也不进园了,招呼喊来帮忙的易人离,就在园子门口,趁一群人闹得不堪顾不上,摆开自己的家伙。
被园门口大戏吸引过来的客人们,忍不住转头看向文臻那里。
咦,那一字摆开的几个铁架子是什么东西?长长的,腿细细的,顶着个长长的小箱子。
咦,还放个铁丝网。
咦,这搬来的许多盒子都是什么?生肉?鸡翅?鸡腿?鱿鱼?海虾?各种贝类……怎么都串成一串串的?好像还用酱料腌制过了?
还有蔬菜,韭菜、香菇、莲藕、茄子、青椒、各种菌类……都是生的。
这一小盒一小盒的是什么?油、酱油、酱、韭花、芝麻、蜂蜜、蒜泥……
这是要做什么?现场做席面吗?柴米油盐都带来了,但是这些食材都再普通不过,再说也没锅啊。
有人喊:“咦那架子上有火!”
众人一探头,是哦,那铁箱子一样的东西里头有木炭,如今木炭都已透明微红,表面已经烧透,被文臻用一根铁钎拨平,再罩上铁丝网,再在铁丝网上刷油。
“这是在做什么?烤东西?”在场中也有走过远路的,入山行路免不了烤个鱼烤个兔,但那都是临时凑合,再没见过这样大费周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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