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虽然待她好,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个客人,她见都没见过凌王,她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她是片无根的嗯浮萍。
她也不知道自己观赏了多久,久到泪痕已干,发现身边没了人,她诧异的转身,发现一男子立在水榭下来的台阶上。
而看清来人后,她猛地后退一步,大吃了一惊。
“云岫!”
只见他个子高大,一身黑衫,挺拔如峰,虽没有小明王那般俊美,气质却是清定如松。
谢云岫满脸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里少年的模样,现如今变得有棱有角,仿佛宝刀出鞘。
沈煜走下台阶,柔和的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思念。
“云岫,你我一别已经五年了!”
谢云岫眸光轻颤,泪光闪烁,
“沈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家也是南朝大族,当年仅仅在王谢二家之下,王家北归后,沈家变成了谢家联姻的对象了。
当初长辈们曾属意他们二人,私下提过几次,虽然还没正式下定交换信物,可家中姐妹都知道谢云岫是会嫁给沈煜的。
只是后来,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如今二人之间隔了五年,再想起旧事,不免有几分唏嘘。
……………….
小明王终于得了空隙,掠过水廊,上了水边的石径,准备朝谢云岫离开的方向走去。
可惜呀,他不知道,今日蒋家的人早就防着他,竟是一层又一层的都在围堵他!
“郡王殿下,您怎么来了?我可不记得我邀请了你!”蒋楠楠拿着蒲扇笑眯眯从林子里走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明王瞅着自己的亲孙女,见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打趣摸样,眼角直抽。
虽是如此,今日是孙女的生辰,他肯定还是得准备礼物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蒋楠楠,
“楠楠,这是给你的礼物!”
蒋楠楠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神色顿时一变。
“你….你怎么知道…..”蒋楠楠吃惊望着小明王竟是满腹的疑惑问不出来。
小明王送她的是一只竹雕的小孔雀,她五岁那年随祖父上山狩猎,曾无意中遇到了一只孔雀,惊为天鸟,一直牢牢惦记着,后来府上费了好的功夫,也不曾帮她弄一只来家养。
祖父告诉她,孔雀有自己的家,而不是当个笼中鸟,渐渐的,她也就知道自己是妄想了。
祖父曾许诺她,将来有机会会送她一只竹雕的孔雀,可惜后来因故迟迟没有兑现。
可面前的小明王却给她实现了。
眼前这只小孔雀雕的栩栩如生,甚至那羽毛也都被涂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正是开屏的摸样,蒋楠楠激动的要哭了。
“谢谢…..”蒋楠楠这下有些为难。
小明王轻轻一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好孩子,让一让,让我去寻她,再晚了,就迟了!”
刚刚他的小厮已经把今日来的男子底细告诉了他。
别的他都不怕,唯独就得防着那个曾经“悔过约”的青梅竹马!
蒋楠楠看了一眼小明王,再瞅了瞅手中那精致无比的小孔雀,最终咬了咬牙,做了个决断,
“阿岫和沈煜在风荷园!”
小明王眉峰一挑,二话不说,飞快掠了去。
蒋楠楠望着他急切的背影,微微失笑,她当然不至于为了一只孔雀而出卖谢云岫的婚事,而是,她莫名的看好他们俩。
第55章
风和日丽, 清风缱绻,卷起谢云岫耳鬓的发丝。
她浅浅垂着眸,时不时回应一句沈煜的问候。
金陵确实有很多让谢云岫惦记的过去, 自打嫁入凌王府来, 被凌王府上下拥戴爱护着, 她心里被治愈着, 已经很少去想过去的事。
今日被沈煜勾起, 种种又浮现眼前,悲欢离合皆有情。
两个人叙了一会儿旧,沈煜终于入了正题。
他往前一步, 到她跟前立定, 目光缱绻望着她,
“云岫,当年是家中长辈做主,我被支开到别处,等到你离开金陵后, 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年我一直靠自己的本事在经营,后来听说你在京城过得并不好, 我便一心想来京城,与你再会……”
而这期间谢云岫被人拒婚, 又嫁给了凌王冲喜。
他是不在乎这些的,他知道她有多好。
沈煜鼓起勇气道,“云岫, 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了,现如今我已脱离沈家,来京城自立门户, 前几日我曾过府拜访,见过世子爷,世子爷邀我今日来赴宴。”
“云岫,世子爷在给你相看,你与其嫁给别人,不如嫁给我,我已向世子爷保证,倘若有任何辜负你之处,让他拿我是问!”
沈煜言辞恳切,还把蒋承瑾给搬了出来,谢云岫闭着眼,泪水直流。
她与沈煜青梅竹马,少时也曾有些许情谊,可这些已经被岁月蹉跎的所剩无几。
金陵有她最美好的回忆,也有她最不堪回首的过往。
沈煜于她,也算一块伤疤。
谢云岫总算明白了今日的种种,原来是蒋承瑾等人在给她谋婚事,想把她嫁出去,她心酸的想哭,虽然知他们也是为了她好,可心里却依旧难受地紧。
总觉得自己无枝可依,无处可栖,不免感伤落泪。
沈煜见她泪眼婆娑,顿时心疼的不行。
“云岫,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好?我为了你,可是连沈家都不要了!”
沈煜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好一个为了你,连沈家都不要了!”
小明王冷笑着下了台阶来,他这个人很少动怒,一旁的事情也入不了他的眼,不值得他费心。
但是今日罕见脸色如罩了一层寒霜似的。
他见不得别人诓骗谢云岫。
“你当初若是真心,为什么会让所谓的长辈做你的主?你既然任由长辈左右你的婚事,说明你本身就是个懦夫。”
“你若真心有担当,既然跟她有婚约,哪怕是离家出走,哪怕是以死相逼,你都可以挽留住婚事,但是你没有,一句口口声声的被长辈所迫!”
小明王冷笑几声,走过来,一把将谢云岫拉在自己身后,盯着他,道,
“我家里也有长辈,还是端王殿下,我上头还有皇帝皇后和太子,他们哪一个不想逼着我结婚?可我听他们了吗?皇帝陛下总比你家里那些长辈厉害吧?”
沈煜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你…你休得胡搅蛮缠!”
小明王看着他这副样子,已经不想跟他说下去。
要不是为了让谢云岫看清这个伪君子,他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扭身看着谢云岫,指着沈煜道,
“你可别被他诓骗了,他口口声声说为了你进京,六年前怎么不进京?你跟庾家议亲的时候,怎么不进京?”
谢云岫神色痛苦的闭上眼。
小明王继续道,“他之所以现在进京,是因为大势所趋,江南已经稳不住了,必须投靠朝堂,江南富庶,近来倭寇多有侵扰,沿海百姓民不聊生,想要安居乐业,必须要朝廷出面。”
“而他呢,就是瞅准了这个契机,看出江南世家已经有分化之念,只差一个机遇,所以他才上京投靠陛下,陛下见他投奔必然善待,云岫,人家可是机关算尽,聪明的很。”
“你如果还是当初琅琊王氏的外孙女,他可不一定来找你,就是知道你现在背后站着凌王府,他才出现在这里跟你诉衷情,想借你这把东风呢!”
谢云岫听的眼泪汪汪,气愤交加,别过脸去,不想再看沈煜。
而沈煜呢,已经脸色煞白,仿佛是被人扒光了衣裳似的,曝光在阳光下,丑陋难堪的很。
他咬着唇,极力辩解,“云岫,你不要被他所离间,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信!”谢云岫抬眸,泪光闪烁望着小明王,“我信你…..”
“沈煜,你对我有心,我谢谢你。但是我在你心目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也没办法再接受一个曾经与我擦肩而过的人。”
谢云岫说着话的时候,望向小明王,目光温柔潋滟,
“但是曾经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救过我……..”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做了决定。
既然凌王府要嫁她,既然她必须选择,而今日他又来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她不如选那个她最想选的,她这一辈子都在跌跌撞撞,也不会在乎再跌一回。
小明王一张老脸被小丫头盯得有些通红,他拉着谢云岫的手往外走,两个人完全无视了沈煜。
沈煜最后颓然叹了一口气。
小明王拉着谢云岫避开人群,抄小路到了侧门口,那里有等着他的小厮和马车。
小明王亲自掀开车帘,扶着谢云岫坐了进去。
谢云岫没有拒绝,仿佛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似的,她很紧张,也很新奇。
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
但是今天被几个男人“相看”,而最后小明王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发现他是自己唯一想去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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