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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打脸日常 完结+番外 (起跃)


  宁庭安垂目将那糕点重新包好,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来,对着双目紧闭的陈温轻轻地说道,“十年都能熬过来,最后的这一个坎儿,但愿你们也能挺过来。”
  宁庭安走出了房间,去了对面江沼的屋里。
  江沼正埋头撵药材,见到宁庭安进来便说了声,“还得劳烦表哥替我提桶清水过来。”适才见陈温走后,表哥紧跟了出去,倒没想到这一去会这么久。
  宁庭安说了声好,脚步却没动。
  江沼抬头疑惑地看着他,便见宁庭安的脸色暗淡无光,悲凉地对她说道,“表妹去看看他吧。”
  江沼手里的那药碾子突地一顿卡在了槽子里,宁庭安的目光也没有半点躲避,她当知道他说的是谁。
  屋里安静了一阵,江沼缓缓地从那凳子上站了起来,宁庭安没再跟过去,只看着江沼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又从那丛丛梨树之间透出了个隐隐的身影出来,在江沼推开了那扇门时,宁庭安终于收回了视线,仰目望着夜色,几口冷风入喉,那堵塞的心口终于顺畅了些,才转身回屋取了水桶。
  **
  陈温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江沼进屋时,虽也燃着炭火,却透着一股子冷清比她屋里要冷上几分。
  陈温合衣躺在床上,宁庭安走之前,并未替他盖上被褥。
  江沼立在床前瞧着那张苍白的脸,心头似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扯紧了紧,以往在东宫时,江沼时常替他把脉,陈温伸出一只胳膊来,面色总是漫不经心,“孤身子很好。”
  江沼突地瞥开目光,没再去看他,手指搭在他的脉上,倒也没什么意外。
  陈温确实是染了瘟疫。
  突然来了老屋,身边又不留人伺候,江沼便也明白了陈温这两日的失常,江沼起身往那炭火盆里添了几块炭,回头打算替他将被褥压好,目光不经意扫过,却在那衣襟处瞧见了露出一角的绣帕。
  那刺绣江沼很熟悉,愣了半刻,江沼还是伸了手,轻轻地将那帕子从里头扯了出来。
  屋里就一盏灯火放在了陈温的床头,昏黄的光晕,朦胧地晕在屋子里,那绢帕里头的东西渐渐地映入了江沼的视线,五瓣油桐花,白色花瓣似雪,花蕊如桃,然上回宁家的食材不够,花蕊的粉桃并不明显。
  江沼想起那日她同表哥送完点心后,被陈温追上将她拦在那雪地里。
  他说他也未用过膳,说想吃她做的粥,想吃她做的糕点,然她曾经替他做过无数回,也从未得来那日他的一席话,那迟来的悔意,她便也不稀罕。
  江沼盯着那点心,缓缓地看向了陈温,低喃出声,“都结束了,殿下这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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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江沼坐在灯盏下, 灯火在她脸上添了几分朦胧,岁月至此, 又怎能再倒回,她都能走出来,他也能。
  江沼将那绢帕包好放了回去,为陈温掖好了被角,静静地坐在床上守着,一直到周顺匆匆赶来,江沼才从那圆凳上起身对他说道,“周总管有事,唤一声就好。”
  宁庭安人还在西屋,提了两桶水放在灶台边上后,便坐在江沼方才的位置碾药。
  见江沼进来,宁庭安似乎很了然地说道,“我去多添几盏灯。”江沼说,“好。”
  屋里的灯火便燃了一个通夜。
  次日清晨, 整个院子溢出了一股药味, 陈温睁开眼, 周顺一声殿下愣是唤出来了几个颤音, 还未等他哭出来, 陈温便问, “江姑娘呢。”
  周顺的心揪着痛,“江姑娘在呢。”
  如今可不是担心江姑娘的时候,而是殿下这身子,万一有个闪失,他该如何同皇上和娘娘交代。
  周顺见陈温掀了被褥自个儿下了床,忙地上前阻拦忍不住叨叨了几句, 陈温回头盯着他,“你还是去外头候着好。”周顺吓得跪在了陈温面前,立马噤了声。
  在外头流落了两个日夜,他是彻底地怕了,若殿下再将他赶出去,他这东宫的总管也就不用再当了。
  陈温没理会周顺,下床披了件大氅,自个儿打开了门,迎面的风雪扑来,又是一个狂风风雪的阴霾天。
  **
  西屋那头宁庭安正守着火,江沼则去了院子后的小河沟里筛药渣子,如何挑拣宁庭安不懂,便只能由着她去。
  河沟的两边积雪彻底地融化,风雪那般肆虐,然那地上的枯黄杂草却依旧生出了一层嫩绿。
  江沼坐在河中间的石头上,河沟里的水很浅,潺潺流水从她白皙光洁的脚踝流过,酥酥麻麻,不见凉,反而有一股子暖意拂过,适才她双手入水时,才知这沟里的水竟是冬暖夏凉,并不浸人。
  江沼弯着腰轻轻地摇着那竹筛子,水色清澈见底,能清楚地瞧见河底下的沙石,有鱼群游来,又被那波纹瞬间荡开,江沼突地想起,当初的沈烟冉是不是也这般坐在石头上,也曾这般望着清澈的水面,任由流水拂过脚面。
  在沈烟冉去围城的那一刻,她也恨过她,之后更是刻意避开同她相似的命运,不想成为沈烟冉,不想如她那般落得凄惨的下场而得不到善终,更不会救世。
  如今走过一圈才明白,人生若是能选择,若能事先就能知道那结果,谁又愿意过的凄苦,但谁又是一直凄苦,沈烟冉也曾快活过。
  那日记里的水沟记载了她快活的痕迹。
  宁庭安曾经对她说,凡事都有两面,有好有坏,心疼叹息的往往是旁人,实则自个儿也并非如旁人所想象的那般过得凄苦,或许在沈烟冉死前的那一刻,她早已经释然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也不需要任何人心疼。
  那是她的人生,自己走完的人生,只有她自己知道何为苦何为甜。
  那日江家从皇后手里接回江回城和沈烟冉的灵牌时,她并非没哭过,也曾躲在屋子里质问过皇后,“这东西有何用,谁又能还回我的父母。”
  皇后一句未言只轻轻将她揽入了怀里。
  后来她又问皇后,她为什么要抛弃她和江焕,皇后告诉她,“她没有抛弃你们,只不过他们不仅是沼姐儿的父母,还是江晖成和沈烟冉。”
  江沼那时不明白,如今倒也明白了,就如她自个儿不仅是他们的女儿,她还是江沼一样的道理。
  娘,我也放下了。
  江沼抬头水面上的一阵风从远处而来,江沼看着那凌凌波光一寸一寸地席卷过来,一时失了神,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跟前的竹筛不知何时从她的脚缝中钻出,顺着水流而下已飘出了好远,江沼提了裙摆,光脚追了两步,那水里的石头搁得她脚底只痒,正着急便见一道人影,连着脚上的筒靴直接踩进了水里,在那拐弯处,及时地替她捞起了竹筛。
  江沼爱打赤脚的毛病,以往陈温见一回说一回,孜孜不倦,这回却没有出声,只轻声说道,“慢慢过来,小心搁到脚。”
  此时头顶上的雪倒是没飘了,却有冰凉的雨点子稀疏的落下,江沼上岸蹭了鞋,那雨点子不过瞬间就凶猛地落了下来,砸在那草丛里啪嗒啪嗒直响。
  江沼正欲跑两步,身子却被一只胳膊拉住往后一带,跌进了怀里,月白色的大氅从她头顶罩下,带着她熟悉的幽幽清香,将她整个人裹在了里头。
  “别动。”陈温手臂紧紧地扣在她的纤腰之上,生怕她如上回除夕夜那般,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江沼的身子僵硬如石,小脸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动弹不得,底下的一双脚几乎是被陈温拖着往前。
  粒粒雨点子落在大氅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很是响耳,然江沼听到的却只有那温热的胸膛内传来的“咚咚”心跳声。
  短短半里路程,江沼走得尤其漫长。
  等脚步上了院子的几层木阶,到了那干爽的屋檐底下,陈温才松开她揭了她头上的大氅,江沼的脸色已经被那里头的稀薄空气,憋得润红。
  江沼忘了礼仪,忘记了同陈温道谢,转身脚步匆匆上了跟前的长廊。
  走了一半见宁庭安手里拿了把油纸伞迎面走来,瞧见江沼时,宁庭安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淋到雨。”说完见她两手空空便又问她,“筛子呢?”
  江沼愣住,又回了头。
  陈温从那拐角处上来,朝着她缓缓走来,将手里的竹筛递到她面前,“给。”
  那一阵雨点子不小,江沼被陈温的大氅护住也免不得沾了些雨水,更何况是陈温顶着那雨淋了一路,这会那雨点子正从他发丝间溢出,顺着他的脸庞而下,一身算是湿了个透。
  江沼愕然,眼瞧着那额头上的一道雨水就快要滴到他眼里,忙地抽了袖筒里的绢帕,直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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