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将军是听公爹的意思行事,他尽心尽力是理所当然。”崔妙之反驳,下属临阵抗命,那也是大罪。
“多少诸侯刺史手下偷奸耍滑者众多,根本不听主公发号施令,谈何让他们尽心尽力?”
“祖父当年就是被叛徒所害,谈何忠心?父亲怎么以此事教育咱们的,大哥难道忘记了?”
“赞请问大嫂,崔刺史如何驭下的?”
“家父以礼待人,赏罚分明。”这一连几问,咄咄逼人,还真是与平日的萧赞判若两人。
“但是父亲驭下讲究一个义字,与下属同甘共苦,身先士卒,不管谁有难能帮都帮,这就是他的大义,这才给咱们家笼络一批尽心尽力的人才,一心一意辅佐大哥。”
“崔刺史的方式是礼,可是大嫂有没有想过,崔刺史有没有和士兵在一个帐篷里睡过觉,在一个大锅里吃过饭,以礼待人是没错,但是却无形中疏远了彼此。”
“这…”崔妙之刚想说什么,却还真被萧赞噎住了。
略一细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些道理。
同为一方诸侯,大家驭下的原则不一样,自然效果也不一样。
公爹和夫君一脉相承,都是将自己当做普通人,义字当头豪气凛然,有侠义之风,如今北境万众归心,兵强马壮。
崔家乃是诗书世家,一向重礼,有功多以金银财物赏人,有过就撤职查办,处事方法的确高高在上,不如萧赞所说主公能够与普通人感同身受拧成一股绳,这指望手下人尽心尽力办事也就大大的打了折扣。
“大哥,这桩婚姻是父亲定下来的,虽然没有过礼,但是整个幽州乃至北境谁不知道。”
“这次咱们萧家爽约,违背了先人的约定,是不义在前,才导致人家心怀不忿做了错事,论理应饶燕瑰一命!”
“况且本来许多老将对毁约联姻一事颇有质疑,此时再处罚燕女,只怕寒了燕将军等一众老臣之心。”
萧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不利于大嫂在北境站稳脚跟。”
萧策闻言倒是对自己这个二弟刮目相看了,以前众人高谈阔论,萧赞也曾引经据典,不过不像今日这般字字玑珠,说到他心坎里。
“若是怕寒了心,那老将的家人但凡胡作非为,夫君就睁只眼闭只眼不成?”
这点崔妙之无法认同,王子犯法当与民同罪。
“自然不能,那还是要公事公办,不然遭殃的是我们北境百姓。”
“不过燕女之事特殊,她的遭遇本就令人同情,加之这次事情也的确没有成功,所以饶她一命吧。”萧赞恳求,趁着此事没有传出去快些决断,想必影响不大。
“且她性子骄傲刚烈,若是受罚,必会自裁,燕伯最疼只这一个女儿,大哥三思。”
“那四妹呢?二叔欲如何处置?”
“韵儿儿时得父亲疼爱,本不是这样的孩子,父亲走时她才五六岁,只记得父亲疼她,估计连父亲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萧赞叹息。
那时萧韵乖巧可人,会把自己喜欢的珠花点心送给他们,大方快乐,无忧无虑的,只是后来物是人非了。
“她小小孩童时就知道关心兄长们,每每咱们被父亲罚,韵儿都哭闹不罢休,直到父亲妥协。”
萧赞说起的往事崔妙之没有参与过,所以无法评价,但是自他向往怀念的神情也能猜到那应该是他们人生中不多的快乐时光。
“子不教,父之过。父亲不在了,长兄如父!”
“二叔,你怎么能把错按在夫君身上!”这是什么理论,崔妙之都气笑了,正要替萧策辩解,肩上却有了点点的重量传来。
萧策按住了即将动怒的妻子,“二弟所言不差,我也有管教不力的责任。”
岳父岳母心心念念着女儿吃得惯不惯,担心她想家,还耗资千万金运送来家乡的果实,爱女心切令人动容。
但是他并没有在父亲走后担起长兄如父的担子,相反大多数时候他都想不起来自己这个妹妹,觉得有了锦衣玉食就够了,并没有过问过谁在教导她,她长成了什么样。
祖母年事已高,且要坐镇后方,也实在没有精力分心照顾萧韵。
王氏出身并不高,眼界有限,把萧韵教得任性自私到了这般田地,说起来自己这个妹妹也是可怜。
如今二弟点醒了他,然大错虽没有铸成,但是人还是要罚的,不然自己家人约束不好,如何约束底下人。
“二弟回吧,我会斟酌后与祖母商议的。”萧策发话了。
掖庭
张远端坐在大案后,命人提来犯人燕女萧女。
“张远,你这是何意?胆敢动我,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二人被推搡着过来,萧韵怒斥。
这会子她镇静下来反而不怕了,她是堂堂东海侯之女,天之骄子,谁敢对她不敬。
一旁的燕瑰还是一副好像此事与她无关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
看到她这副模样,萧韵就气不打一出来,忍不住上前撕扯起来。
“贱人害我,若不是受你蛊惑,我何至于沦落到此等境地!”
燕瑰一把推开萧韵,冷笑着反驳,若不是她心中有私念,又怎么会与自己站在同一条船上。
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张远拍了惊堂木,大喝道,“大胆,掖庭令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跪拜认罪!”
“你好大的胆子,敢让我跪你,不掂量掂量自己担不担得起!”萧韵被人拉开,将怒火转向张远。
“萧氏,你跪的不是本官,是这三宫的规矩,本官当不起,规矩却当得起!”张远铿锵有力的驳斥,命人按二人跪下。
萧韵红着眼睛,抵死不跪,和人扭在一处,发髻散乱,完全没了贵女的风范。
掖庭的宫人也不敢真的伤到了她,正在此时,张内侍来传话,主公命他来将二人带走亲审。
张远也正头痛,第一次见贵人们在他这里闹将起来。
这两人性子都不是吓大的,犯了大错不知悔改,偏又身份高贵,纵然他想不顾情面严判,就怕各路人马阻碍。
这下好了主公亲自定夺,他乐得省事,忙不迭的将人送走。
永寿殿
燕山夫妇跪在安夫人及豫章公主面前殷殷哭诉。
“子不教父之过。”燕山铁骨铮铮一辈子,此时此刻在安夫人面前痛哭流涕,“老夫人,您怜她可怜,让我代她受过吧,她只是一时魔怔了,我替她受罚,她会悔过的。”
“公主,公主。”燕夫人膝行至豫章公主身前,抱着公主腿哭求。
“那天我生瑰儿,夫君在前线随老主公征战,是您来府中坐镇的,她生下来以后您是第一个抱她的长辈,求求您了,再救她一命吧。”
豫章公主不忍,闭了闭眼睛,此事她想替儿媳侄女讨公道,但是真正做主的却不是她,都是做母亲的,她何尝不明白燕夫人心里的痛苦。
那时她已经和离,并不能常常见到萧策,心里时常难过不舍,且男孩儿本就不甚贴心,在霍姿没有出生的那许多年里,燕瑰也带给了她许多安慰与快乐。
只是长着长着,这些孩子都不一样了,人大了,心也难猜了。
“老夫人,此事我不再追究了,且看宣德殿那边如何处置吧。”
她熟悉宫规,这个罪名的惩罚差不多要二十年苦役,燕瑰性格骄傲刚烈,怕是宁愿自裁也不会受这份屈辱的。
燕山千恩万谢,砰砰冲着豫章公主叩头,砸的安夫人心都疼,别过眼去不忍心看。
豫章公主起身扶起燕夫人,她们是至交姐妹,情同手足,不知道为何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公主,公主求求您再跟大公子求求情吧,夫君腿不好,他撑不住劳役的。”燕夫人不肯起,闻言公主松口,忙不迭的跟着夫君叩头,力气大的连钗环都震得飞了出去。
“不要再说了,公主已经开恩了。”燕山拦住妻子,不让她再说下去。
燕夫人失声痛哭,“可是你们谁我都舍不得啊!”
“罢了!去把策儿叫来吧。”安夫人捶膝叹息,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一个个都不让她省点心。
宣德殿
晚霞的光辉洒满了殿前的丹墀,萧策在陛上负手而立,沉默了良久,他刚刚自永寿殿回来,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妻子。
“夫人不去劝劝主公?”郑妪担心,感觉本来主公站在娘子这边,但是二公子来过后主公又去了老夫人处,回来后决心好像动摇了。
崔妙之叹息,没有什么好劝的了,他主意已定。
她的确是抢了原本属于燕瑰的位置,心中也有愧疚,一直想弥补。
但是对方若想置她于死地,她就不得不心狠手辣一次了。
因为有愧,所以她的底线是可留燕瑰性命,但是必须在她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再不能打扰她的生活。
若她没有生在乱世,绝不会做这样鸠占鹊巢夺人夫君的不齿之事,可是如今她却不后悔,也许她的心也变冷了。
“鹄儿,我决定将韵儿嫁与凉州程度之子程辉。”
萧策做了定夺,这是毋庸置疑的决定了。
“夫君,听闻程辉不良于行。”崔妙之有些惊讶,她早就将这些世家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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