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菀菀也不是不心疼,但不用这药她不知道要怎么救这个人。
没有人看见,在夜菀菀把药塞进地上的人嘴里时,他指尖几不可见的一颤。
夜菀菀又拿出纱布和金疮药,不待她动手,姜钰抢下。
“姑娘,包扎伤口我也会,我来吧。”
夜菀菀看他一会儿,姜钰的善意十分明显。
夜菀菀便笑了。
“不用你,让阿寒来,公子的手看着不像是会包扎伤口的。”
“嗯?”
“该是捧诗书,执笔墨的手。”
夜菀菀的话让姜钰怔然。他家境不算殷厚,但他自幼聪慧,于是父亲母亲便专心供他读书,让他努力考取功名,家中的活系从来不让他碰。
夜菀菀的话,无意中戳中了他,他一下子感觉这个姑娘十分亲切。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夜。”
之后,夜菀菀清晰感觉到了姜钰对她的亲近,虽不知缘由,但结果是好的,夜菀菀想了想没再纠结。
阿寒拿着煎好的药过来,夜菀菀接过,他开始给地上的人处理伤口。
夜菀菀盯着黑乎乎的药汁抿了抿唇,拂开梅姑的手,“梅姑,你帮着阿寒吧。”
她慢吞吞想拿着药碗起身走开,却被人紧紧抓住了袖袍。她动作一顿,一个踉跄,药撒掉一半。
“……”
梅姑一把抓住药碗。
夜菀菀有些遗憾地看着还剩半碗的药。
“小姐别闹,我帮你拿着药碗,您快乘热喝。”梅姑一看就知道小姐现在是不想喝药,小姐大多数身体还行的时候都不乐意喝药,只有苏先生盯着时还好些。
姜钰也关切地看过来。
夜菀菀:“……”
就着梅姑的手硬生生喝完药,夜菀菀一个字都不想说了。七年没喝过的药,还是一样的一言难尽的味道。
她不会真的不喝药,就是想等一等,也许味道就散了呢。
夜菀菀皱眉看向让她没走成的罪魁祸首,地上的人昏迷着,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她的袖袍。
阿寒处理伤口的动作干脆利落,但没有顾惜受伤的人会不会疼。
紧紧抓在夜菀菀袖袍上的手不住地痉挛,他满头冷汗,在昏迷中死死咬住唇,硬是没有哼出一声。
夜菀菀静默片刻,鬼使神差地伸手探向那人的额头。
在一指的距离顿住。
那人突然一颤,呕出口血。
萧白全身剧痛,痛意从四肢百髓爬上来,疼得他想杀了自己,却只呕出口血。他疲惫地合眼,模糊感到手里有东西,与尖锐的痛截然不同的软。
他扯过来,抹了把血。
夜菀菀看着血污的衣袖,缓缓蜷起指尖。
萧白又昏过去了。
她忍耐地闭眼,咬牙挤出飘乎的字音。
“你可一定不能死呀……早点醒过来。”
第3章 小乞丐
风雪不歇,晚间,风愈发大。
阿寒把马车牵进屋棚,夜菀菀上了马车。不一会儿,梅姑也上来。
夜菀菀正在解衣带,动作未停,她厌烦地扔开染血的衣衫,又接着解里衣。
梅姑忙拦着:“小姐仔细冷。”又道:“等那人醒后,当要让他给小姐衣裳钱。”
“不差这点银钱。”
夜菀菀秀眉微蹙,觉得浑身都是血腥味,她脱干净钻进被子里,脸有点发白,垂着眼抱膝缩成一团。
梅姑叹气,把衣衫收起来,紧接着躬身把暖炉烧热,又拿了个手炉塞进夜菀菀怀里。
“这是大公子送来的?”夜菀菀目光落在炭火上。
“是的,天还未冷时大公子就差人送来了。”夜菀菀离开国公府后,和大公子的关系就越来越淡,兄妹变得像陌生人般。梅姑一开始还劝着,后来夜菀菀听到就会岔开话,梅姑第一次听夜菀菀主动提起大公子。
她心头一动,试探地说:“这些年,您需要什么药材大公子从来不辞辛苦让人寻来,知道您受不得烟,给您送来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怕是大公子自己的份例,大公子一直都挂心您的,您不能怨他。”
夜菀菀把脸埋进被子里,许久无声。
兄长为她做的何止这些。她一个被赶出国公府的孤女,用的都是金贵的,还从没有国公府的人来扰她,都是夜挽舟暗中安排妥当。但以前她却被怨恨蒙了眼,从来看不到。
夜菀菀抬首,“梅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兄长的。”
过去的不能重来,但她要把握好以后。
梅姑一喜:“大公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夜菀菀唇瓣的弧度柔软许多,她扯过一旁的毯子,“给那个人,他要是冻死了白白浪费我的药。”
梅姑笑着应下,假装不知,她家小姐就是嘴硬心软。
……
一夜无话,姜钰和阿寒围着火堆度过一夜。
夜菀菀洗漱后从马车上下来,她裹着厚重的裘毯,走路都十分笨重。
姜钰和阿寒都不在,门前几个脚印一路延伸向前,想是出去探路了。夜菀菀在屋棚内走了几步,最后停在萧白身旁。
他眉头紧皱,还没醒过来,梅姑接了雪水准备给他擦脸。水盆放在一旁,上面浮着碎冰,夜菀菀看着,悄悄伸出手指点了点,冷白的指尖按在碎冰上浮沉,偶尔折射出光。
梅姑停下动作,好笑看她,“小姐做什么?”
夜菀菀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垂下的眼眸格外冷淡。
被困在宁院的六年,几个冬日她都是靠雪水度过的,还有屋角的冰棱,那时她从未发现它们在光下的样子原来十分美丽。
“……小姐别闹。”
梅姑把萧白扶起来,开始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脏污。
夜菀菀暼过,意外看到的竟是张极好看的面容。
剑眉薄唇,眼尾上扬,天生冷淡薄情的美人面孔。
忽然,她目光一顿,萧白的领口在一下下跳动,她伸手一拨,没想过里面的东西会直接挣出来。
一只掌心大的蜘蛛雄赳赳冲她抬了抬腿。
夜菀菀甚至感受了到毛茸茸的触感。
“——!”
她一把推开萧白。
不想他身子一歪,正正砸向一旁的水盆。
“……”
梅姑:“小姐,怎么了?”
那只蜘蛛彻底从冬眠里醒来,顺着萧白的头发往上爬。
夜菀菀抿唇,伸手抓住他的头发又往下按了按,按进水里,随后紧紧闭上眼不去看。
“小姐。”梅姑诧异。
夜菀菀内心要疯了,毛茸茸的触感好像也爬到了她心里,让她一时忽略了手下传来的微弱挣扎。
“……小姐。”
夜菀菀睁开眼,却直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她轻轻眨了眨眼,萧白侧着头,也眨了眨眼,睫毛上的水滴扑簌簌往下掉。
仿佛惊醒了他,他眉眼一抬,轻易可察地暴躁起来。
“你想死吗?”
夜菀菀放开手,顺手扶住他,拿过梅姑手里的巾布,抹了把他的脸,皮笑肉不笑,“公子,帮你擦脸。”
萧白没说话,眼神各处无不透露出:你当我瞎吗?
夜菀菀掩唇咳嗽起来,颤巍巍伸手指向水盆。
萧白阴森森盯了她一会儿,看过去,他挑了挑眉,动作迅速地捞起在水中挣扎的黑蜘蛛,熟悉地挠了挠它的八条腿,大蜘蛛慢悠悠爬进他的衣袖。
原来是家养的蜘蛛。
夜菀菀看着萧白的目光都不对劲儿了,她把巾布扔下,起身。她想起来了,她救的人,她不用虚。
“梅姑,我们去看看他们回来没有。”
萧白猝不及防被布巾糊了脸,冷笑一声,撑地起身。用力时,撑地的手微不可见地一晃,他一手按住胸口。若夜菀菀此时回头,定会发现,他面色一瞬白了,刚刚的强硬土崩瓦解。
他站起来,缓了缓,拎起毯子。
夜菀菀走到屋棚旁,能看到外面,还飘着细雪,但风已经和缓许多,天光大亮,两个人影越走越近。
姜钰朗声:“夜姑娘,路可以走。”
他手里拿着做木杖用的粗木枝,发上盖了层暴雪。他们去探了路,大雪没膝,但还能走。
察觉到夜菀菀在看他的脚,他一笑,拱手做礼:“多谢夜姑娘赠的药,十分有用,我好了许多。”
他话音一转,“这位是?”
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斜斜倚在墙上,惫懒的样子,发丝还在往下滴水。他盯着夜菀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钰认出他身上的衣服,恍然:“哦,你是那位被夜姑娘从雪地里救出来的人,不知怎么称呼?”
“雪地里?”
夜菀菀微微偏头,暗道糟糕,这人昏迷前肯定是有意识躲进这屋棚的,不想他却没有拆穿。
“萧白。”他淡声道,拖着步子走到夜菀菀身边,拎起毯子。
梅姑伸手,“公子给我就好。”
萧白避开,毯子蒙头盖下,夜菀菀被带的一个踉跄。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多谢夜小姐。”
夜菀菀:“……”
“小姐你没事吧?”梅姑拿走毯子,忧心道。
夜菀菀脸色不好,她摇了摇头,素手拽住一截毯子,柔弱无辜:“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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