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老感激涕零,给龚太医塞了一个大红封, 亲自送出了府门。
夏儿重新去煎药,两个之前没见过的小丫头在房中伺候。
白筱诺试了试,嗓子里根本发不出声音,脑袋一动, 太阳穴突突的疼。
“小姐,你别乱动,你都昏迷了小半个月了,这会让刚醒,可不能乱动,青兰,给小姐沾点水涂在嘴上。”
旁边一个身穿青色丫鬟服饰的丫头伶俐地应了声,就到旁边的桌子上端了一碗温水,熟练地把白筱诺托起来,用细棉布沾着浸润白筱诺干裂的嘴唇。
等到白筱诺觉得舒服了些,鹰老挥手让两个丫鬟下去,“这俩是府上的家生子,知根知底,刚才给你喂水的叫青兰,另一个春玲,小姐先用着。”
白筱诺都快急死了,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只能眨眨眼睛,示意他继续。
鹰老,“府里近来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和周老夫人还有宁国夫人,荆夫人他们都来看望过小姐,让您安心养病,礼单我都收起来了,等您好了,在确定回礼。”
白筱诺,“……”
鹰老看她呼吸有些粗重,忍不住劝道,“小姐刚醒,定然不能太劳神,老奴这就让那俩丫头进来伺候,您好生歇着。”
最后还是夏儿走进来,遣了青兰去盯着药,又让春玲去看看外面晒着的褥子,这才悄声道,“小姐,您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行,大少爷都要把奴婢给砍了。”
白筱诺微微侧头看她。
夏儿红着眼睛道,“您出事的当晚,大夫们都说您是郁疾攻心,惊吓过度,他们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龚太医过来给您施了针灸,才保住性命,大少爷安排的人就快马加鞭的去报信了。您昏迷的第六天晚上大少爷就偷偷回来了,您是没看到大少爷当时的眼神,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大少爷这么凶,那眼神看起来恨不得把奴婢撕碎了,好在您醒了。”
原来他真的回来了,那些话不是梦,是他说的。
耳蜗一凉,白筱诺被惊了一下,夏儿连忙替她擦拭,“小姐您可别哭,这才刚有好转,大少爷走的时候可是下了死令的,要是您醒不过来,他就让所有人都陪葬。”
夏儿说的下了死令,并不仅仅是给她,还有龚太医。
白筱诺只见过他冷面的样子,真正的发火似乎只有那次在忠远伯府赵夫人的诗会上,被他掐住脖子那一次,想到他当时的脸色,难怪夏儿被吓成这个样子。
“所以,小姐你要好好的,大少爷在这守了你三天三夜,除了中途进来人伺候给你擦身收拾的时候会离开一会儿。”
想了想,夏儿还是问了句僭越的话,“小姐,大少爷是不是……”
……
千里之遥的边关,主帅账内鸦雀无声。
“五天之内我要见敌军首级。”
“少将军,对方目前粮草充足,兵将亢奋,并不知道强攻的好时候。”
周景城黑沉的眼眸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人,“依你之见?”
副将虎躯一怔,冷汗控制不住地往外冒,“属…属下……”
周景城,“出去点两百兵马给我,你们在此镇守,等我信号,里应外合。”
“少将军,不可!”
然而冷煞的男人已经起身站到了舆图前,开始逐一下令。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这些夷人耗,他要快点回去。
想到白筱诺消瘦的脸颊和几乎能看见血管的手,他就焦躁地片刻都呆不下去了。
若是他没有出来,是不是就不会被皇宫里的那些人为难,也不会病倒?
又是皇家!
还有那位南禺太子,真是好大的本身!
南禺果然是安逸的太久了,他倒是不介意让他们提前尝尝战火的无情,上辈子他能带兵踏平南禺的国都,这辈子南禺还没准备好,他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是夜,两百名轻装简从的士兵穿着夜行衣跟着周景城趁着夜色闪出营帐,翻过荆棘丛生的野山林,又小心地在沼泽地里蛰伏了一整天,所有人看着周景城的手势逐渐分散开来。
两个时辰后,夷人的营帐后方升起了熊熊烈火,惊醒了所有还在沉睡的人和战马。
周景城和两百名死士被围困在敌营后方,浴血拼杀。
等到大军赶来的时候,周景城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浑身上下都沐浴着血色,就连睫毛上都有血珠滴落。
副将们都是镇国公府的老兵,他们自小看着长大的少将军用命给他们拼出来的军功,他们又怎敢不用尽全力。
周景城被暂时带回营帐包扎伤口,外面进来一个面色难看的人。
“禀告主子,人抓住了。”
周景城面色一沉,“带上来。”
门口立时扭送上来三哥五花大绑的人。
周景城遇到寒冰,眼睛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好在随行的大夫是个老人,只得叹息一声重新给他裂开的伤口包扎。
“谁给你们下的命令让你们袭击辅国公府?”
下面的人一副要杀要剐请君随意的架势,是打死了不准备开口。
“好,你们不说,那我们就慢慢找。”
周景城丝毫不在意,等到大夫替他清理好所有伤口之后,重新换上了铠甲,没给大夫劝阻的机会,就提着手中的长刀走了出去。
“把他们三人压上城楼。”
门口看守的士兵听命行事。
等到真站在了墙头上看到下面的一幕,饶是他们习惯了战场的血腥和杀戮也不由得胆寒。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他像个没有知觉,没有感情的杀手一般,大刀阔斧,横劈竖砍,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刀杀的是哪个,也不在意死的人伤的是哪里,只要一刀致命就行。
周景城红着眼睛,抿唇前行。
一路上长刀开道,尸骨遍地。
这些人该死!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上辈子他们洗劫城池,屠戮百姓,到处尸横遍野,白骨累累。
这辈子他们害他离京,不能护在诺诺左右,还派人跟踪他到辅国公府,企图给诺诺下毒。
桩桩件件,无论哪一条拿出来,他们都死有余辜!
副将们早已经停下手中的长刀,有些惊恐地看着陌生的少将军。
少将军虽然自小寡言少语,但是为人客气,带兵亲和,战场之上最燃勇猛,但是并不会滥杀无辜。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少将军却越来越让人畏惧,不管是他的惩罚手段,还是他用兵的计谋,从以前的坦荡磊落,到现在的诡诈阴谋,虽说都是为了打胜仗,可后者总是更让人忌惮。
等到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战场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敌军,他冷冷瞥了眼一地的苟延残喘,提到往城楼上走。
早已经快被折磨疯的三个“人肉粽子”吓得连连磕头。
“呜呜呜!”
周景城坐在城墙上,单腿曲起,刀尖点在脚边,“给他们松口。”
嘴巴上塞着的布刚被拿下来,三人就恐惧地争相开口,“我们说!我们说!是达莫尔首领的命令!他说您在此时离开,必有要事!他让我们跟着您,说若是您见了什么人,只要在您走后将那人置于死地,必能乱您心神,我们……我们也可不战而胜。”
周景城轻轻呵了一声,手起刀落,三人勃颈上顿时整齐地划过一条血线,片刻后,三颗脑袋咕噜噜地滚了好远。
“达莫尔?好算盘!”
这笔账,他记下了!
待他来日重回此处,必定亲手取下达莫尔的头颅。
战事结束的速度快地不可思议,就连皇上收到捷报的时候都震惊不已,立即宣旨周景城摔大军凯旋。
然而周景城还没到京城,他嗜杀成性,背信弃义的杀神骂名已经响彻朝野。
白筱诺听着茶馆里说书先生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周景城他们一行是如何在穿越荆棘林,如何在沼泽里艰难隐藏,又是如何屠杀夷人和投降的俘兵。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可是屠杀就是另一个意味,更何况死者里还有俘虏?
一时间百姓对周景城乃至整个镇国公府都是又敬又畏,等闲不会再从镇国公府门前经过。
白筱诺冷俏的小脸崩紧,吩咐夏儿,“去把那说书先生请上来。”
第59章 陷杀人风波
要说白筱诺发火,夏儿还从未见过。
她长得清秀乖巧, 说话声音又柔又甜, 寻常就是生气也不过是撇着嘴不说话。
可是那说书先生被请到屏风外面一站定, 白筱诺便疾言吝色地问,“敢问先生这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可有真凭实据?周少将军奉旨领兵,中间有多少艰险且不说,就说战场之上,稍有不留意便是生死之别, 先生能在茶馆里侃侃而谈,可是仗着国泰民安?但若没有边关奋勇杀敌的将士以累累白骨守卫疆土,你何来如此安然的日子?”
说书先生被白筱诺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问,脸上的谄媚再也挂不住, 他原想着是有客官听他说书说的精彩, 喊他进来打赏, 却不想是位小姐前来训斥。
“小姐人在内宅对朝堂之事只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下并不否认周少将军的功劳, 但是他毁诺杀人, 虐杀俘虏可是有人亲见的,小老儿也不算胡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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