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着自己要住,实际上羲和将力度都控制住的无声彰显。若是真的丢下去,那就是个显眼的盘丝洞,便是走兽野猪等都要扎破身子倒下。
小子咽了咽口水,将鱼挂在屋前的支杆上,“那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
羲和点头没有拒绝,想到这孩子喊人尤其灵性,不由善意带笑,“若是方便,叫上你家祖父来最好。”
小子不明所以,茫茫然的点头就跑了。他平时自认跟着祖父走,就连官家子弟都见过,也算见过世面的人物了。在村里,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小哥儿。按照平常,他肯定要问一问。但彼时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前这位容貌艳丽的女子十分吓人。
他生不起丝毫不敬,更怕惹怒般,后背一凉抬起脚就像身后有鬼追来般停不下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自家门前了。
“送过去了?”
正是等着吃饭的时候,折腾了一天的渔民们也自然打道回府。家家妇女放下织网梭子,炊烟四起准备当日最丰盛的饭食。普通百姓一日两餐,因为渔民作息不同,天不亮就出去撒网打捞,好些人家为了能多得一些都会带上吃的。渐渐地这天黑的饭食也自然准备最齐全,就为了第二日男人能带上吃得饱。
小子姓房,家中在村里算是中上富足。他回头,看见祖父脸上满是笑意,“嗯,是都卖完了吗?”
“卖完了,陈家让咱们明天直接拉过去就是。”
只要让陈家满意了,就不怕有个长期来往。明日也不怕被抢了生意,只管埋头打捞更多再都新鲜送过去就是。说不准陈家一高兴,还会再要一些?
想着自己才在村长那里得了夸奖回来,房祖父愈发高兴,还想打一壶酒回来小酌一口,等把钱拿出来才反应过来,“那女子怎么说?是要住下?”
“对,就她一人。我说明日去看她,她答应了,不过说最好阿公也去。”
房祖父摸了摸胡须,“为啥?”
房小子尤有些怕,借过钱就跑,“我哪知道。”
“这小子。”
挨着的镇街尾上有卖酒的,再加上这会儿吃饭,很多回家的人都要过去买一买。房小子担心还会等,一路上就狂跑不停。好在运气不错,只等了两个就好了,回去的时候他特意绕了路去眺望远处的石台上。那里隐约的火光闪烁,想来空屋子一间,看样子应该是就地烤鱼吃了。
那石台没什么用,一来村子屋舍都是围笼居住,二则地理高远但林子茂密,三则离着最近有一片所谓劫富济贫的流寇。听祖父说,村子里最开始的时候男人们都不敢全都出门做生意,就怕家中妇人们遭殃受难。
房小子没见过这些,本能的有些担心,但想那两根黑棍子又摇摇头。
回去的时候家中已经开饭了。
房祖父有两个儿子,房小子是长子家的,一进门就被瞪眼骂道,“让你打酒打到海里去了?”
房小子被骂习惯了,“人多。”
“行了,打回来就好。”
“这小子,整天不”
‘啪’
房家祖母端着菜出来,顺道把准备骂孙子的大儿子拍了一下,“吃饭就吃饭,骂人就给我滚出去。”
房阿翁气得鼻子都歪了,自从儿子出世之后他的地位大不如前,就连教训儿子都要背地里才行。骂还要讲究点言语,不然骂得狠了,这小子就可怜巴巴一脸萎靡,家里二老必定就回头抽他。
村子里谁家爷们娶妻后还被打的?
房阿翁很是不忿,只能忍着不说话,眼角看见自家弟弟一家子在旁无关紧要的笑,他眯了眯眼想要说话,房阿母来了。
家中三位女人落席,房阿母等着长辈夹了,再给房阿翁夹了一块鱼肚子问道,“阿小过去怎么没让那女子过来?”
百姓饭时没有什么规矩,自然就到了一日里闲聊的时候。房小子见人都在,便细细的将所有事情都说了,末了又点一句,“那小姐姐身手好像很厉害。”
不是莽撞着心血来潮就好,可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一家人对此说了起来,房祖父想到黄昏余晖下的那张脸,心里没得一跳,连忙把酒收了起来,“明儿我就不出海了,阿小跟我去看看吧。”
“好。”
房祖父睡前出门看了看,外面静悄悄的无动静,也不好贸贸然的上去。只是次日天不亮,爷孙两就带着两条鱼出门过去了。
未免有事,还特意带着叉鱼的叉子。
房小子跑的快些,走出村落看见石台后歪了歪头,“祖父,那里吊的什么?”
房祖父眼神并无那么好,看见石台上边上随风飘扬的东西,暗道不好小跑起来。
房小子见此伸手拉着一同,等到近了两人才轻了脚步。
原来在崭新的小木屋旁,被有序垂挂装点石台的正是五花大绑的壮汉。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说道渔民什么就想到了妈祖。
没看相应的电视剧前,真的不知道原来神话里还有这样一个海神娘娘。
第176章 丝绸之路(十三)
临近的流寇一个个吃肉喝酒,平时还有余钱去逛花楼。虽说日子是混着过的, 不得百姓待见, 但都养了一身健硕身形。村子里日子劳苦, 哪怕后来富足了男人们也营养跟不上,故而光是脑袋就低上一头。
再加上流寇作风凶悍,平常他们见了都是躲着走的,这也让房家爷孙没有认出来。
只是荒凉的石台边上打下小洞,牵引绳索捆绑着垂挂在边上。一个个手脚束缚着, 脸色蜡白随风飘荡着。
活似自家屋檐下吹风日晒都挂着的咸鱼。
房家爷孙出行在外,胆子都不小, 怔愣一瞬便走上前看。房小子更是趴在边上,看了半晌才指着道,“祖父,是流寇。”
两爷孙干脆就蹲在原地, 昨夜房小子就说了女子有功夫傍身,本来还不当真。没想到乍一眼看到这种情景, 顿时也没了紧张害怕的感觉,更是忘了来这里的缘故, 挤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屋子里羲和翻了翻身, 睁开双眼。
两爷孙来的时候她就察觉了,只是看他们没有喊叫就懒着不动, 不想这两人自以为低声细语说得没完没了。偏偏羲和耳朵好,每字每句都听得真真的。
推开门,抬眼一看。
房小子正蹲在昨日被马槊戳出浅浅裂痕的两点边, 房祖父摸着胡须不住点头,闻听动静后随之扭头看去。
时辰尚早,天边的鱼肚白早被日出染了一片天地,深红金光落在门前红衣女子身上。女子肤色极白,眉眼等都是精致的,端一副极艳丽娇容。只是一眼看去却很是大气疏阔,反而淡化了面容上惊艳的林下之风。
陈府家里千娇万宠的女子们都比不上丝毫。
房祖父只记得昨儿在下面恍惚一眼,没想到走近了愈发衬得人绝色。
“小姐姐早。”
羲和挑眉,“就你两?”
说话间的语气动作,为其添上几分嚣张气焰。再看这石台上挂着的,房祖父连忙收了眼点头,“是,女子是想要我们扭人关押?”
“关得住?”
房祖父微叹摇头。
“那就晾着。”
“这……”
爷孙两震惊了,“这流寇不在少数,要是发现了定会回头报仇的!”
“没事,来一个绑一个,来十个就挂满这里,不够地方等晒干了再挂也行。”羲和觉得很无所谓,“你们看着吓人吗?”
爷孙讷讷点头。
羲和心里觉得好受多了,“吓人就好,就是太穷了。”
语气里充满了嫌弃,走到边上踢了捆绑的绳索,眼看下面的男人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嗯嗯声音。再加上捆绑了一夜,浑身血液都凝结着,使劲用力也只是很轻微的扭了两下而已。
活似个任人宰割的虫子。
房祖父不由肃然,觉得女子果然并非常人,“可,可女子只有一人,若是要留下来住不如搬到村子里去更好?”
“不用,我就住段日子就好。”羲和反身指了屋后,“这些流寇手上的兵器还算值钱,就麻烦你们走一趟,就当是换点鲜货。”
房家爷孙见了点头谢过,两人便忙活起来,也绝口不提流寇的后事。
羲和原本想着这些人应该手头上有钱,结果个个都是挥霍精光的主,看她只身一人更是大摇大摆的过来,毫无自觉的还想占便宜。羲和自然不能放过,一个个的搜身干净后绑好丢到一旁,想着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让村子人来看怎么收拾。
结果有人带头嘴上不干净,羲和便以搜刮钱财多少为由,各自绑的或紧或松的丢到石边去。
这些人看着五大三粗很是厉害,结果怕绳索松了断了,担惊受怕不是尿了就是哭。
羲和都是强忍恶心将鱼吃了,回屋关门睡觉。如今看这爷孙也是一片好心,左右兵器不看重索性就让他们拿去换钱,就当是投桃报李了。村里的人见了也不那么防备,她也算有个落户暂住的机会。
事实上,房家爷孙也确实如此。并且搬挪兵器的时候还叫上村中几人一同来,彼此打了照面,回来之后几家人都默契送上了鲜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