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了,他打了个饱嗝,“我吃撑了。”
宝娘笑,“来走亲戚,不吃撑了,岂不显得我小气。”
赵传炜掏出帕子,笑眯眯地把宝娘嘴角擦了擦,“都怪宝儿做的太好吃了。”
宝娘拍开他的手,又把碗筷收拾了,出去交给其他人洗。
宝娘打发赵传炜在东厢房歇息了一阵子,又带他进正房给杨太傅请安告别,然后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太阳已经偏西了,赵传炜坐稳之后,看着荆钗布裙的宝娘,心里有些不放心。
他心里清楚,岳父忽然生病,又不知所踪,必定是去办什么大事去了。能让岳父这样谨慎对待的,必定是要命的事情。宝儿一个人在这里打掩护,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发现。
他看了宝娘一眼,轻声对她说道,“过两天我会派一些侍卫到隔壁庄子里,到时候我给你送来几个烟花弹。你若是遇到困难,直接放烟花弹,我那边的人就会来。你这里的侍卫太少了,我不好把他们直接派过来,怕引人注目。”
宝娘轻轻点头,“多谢三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赵传炜伸手摸了摸宝娘的头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过两天我再来。”
说完,他翻身上马,看了宝娘一眼,然后打马而去。
过了几日,赵传炜往隔壁庄子里悄悄送了五六个身手很好的护卫,让他们随时注意杨家庄子里的烟花弹求救信号。
赵家的侍卫们悄悄潜伏了下来。
赵传炜又往杨家这边过来了一趟,如上一次一样,他给杨太傅请安,陪宝娘做饭、吃饭。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带了自己的功课来,请岳父指点。
趁着没人的时候,他塞给宝娘三个烟花弹,“这东西你保存好,不要贴身放,防止把它暖热了,它自己爆了。你在这园子里找三个地方藏,若有人图谋不轨,你对着天空把下面的有引线一拉,烟花一响,我那边的人就会火速过来。”
宝娘接过烟花弹,自己看了看,有点像后世的二踢脚,下面有根引线。
她摸了摸引线,“我一拉它就会响吗?万一我拉急了,它不响怎么办?”
任何产品都会有不合格的东西,更别说这个技术落后的年代了。
赵传炜笑,“所以我才给你三个,这东西是我家里比较重要的东西,除了我阿爹和我们兄弟三个,连云阳都没有。这是最好的烟花弹,九成以上都没问题。这三个总不至于都是哑巴。我也不敢给你太多,怕被人翻出来了乱放。”
宝娘笑,“这东西这样金贵,你给了我,回去了会不会挨骂。”
赵传炜习惯性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挨骂我也愿意。”
宝娘拍掉他的手,“你们家的侍卫真的会见到烟花弹就来吗?”
赵传炜点头,“你放心,我都嘱咐过他们几个了。”
宝娘对着他粲然一笑,“三郎,你对我真好。”
赵传炜见四周的人都离得远,拉住她的手,“宝儿不要跟我客气,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宝娘红了红脸,“你快回去吧。”
交代完了事情,赵传炜就走了。
等他走了之后,宝娘把三个烟花弹分别藏在院子三个见不着太阳的干燥角落里。
宝娘一个人继续守着庄子,她每旬给陈氏写一封信,向她报备庄子里的情况。每日照常做饭洗衣裳。闲暇了读书写字画画,还亲自在菜园里种菜,往京中杨家和赵家送了一些。京中人听说杨二娘子亲自给病重的老父亲做饭洗衣裳,都夸她孝顺。反倒是莫大管事,一顿吃两回饭,越来越胖。
赵传炜每隔十来天来看看宝娘,等夏天快要过完的时候,忽然,南边传来一个消息,把京城炸开了锅!
杨太傅在江南被人刺杀,当场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不要惊慌。感谢在2020-07-07 08:23:37~2020-07-07 11:3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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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办丧事灵前争执
杨太傅的棺木是俞大人亲自带回来的,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几百本帐本子。
这些帐本子, 是杨太傅拿命换来的。里面有江南四省各大豪族偷税漏税、买卖人口、圈禁田地等各种违法事迹的证据, 还有官商勾结的各种黑暗内幕。
杨太傅在暗, 巡盐御史在明。巡盐御史不知道杨太傅来了, 他一入江南,就被灯红酒绿腐蚀的头脑发昏,想查账, 却步步艰难。
他要查账, 人家让他查, 但查的账目都严丝合缝,一点问题都没有。各处官员都关注着巡盐御史,杨太傅就好办事了。
他忙活了几个月, 搜集了大量的账册和证据,装了满满一车。这期间,他杀过人, 也被人追杀过、被人诈骗过、被人投过毒,九死一生。
没有人知道他是当朝一部尚书,只以为是政敌派来的奸细。
等他最后带着一车帐本子走水路时, 从船底蹿出了一群死士,俞大人自己受了重伤, 大内侍卫折损过半,还是没保住杨太傅,他被人用利刃穿了个透心凉。
俞大人到京城的时候, 天还没亮。他身负重伤,一条腿上的大动脉被人砍了,差点变成瘸子。他不能骑马,只能躺在车里,到了宫门口,他亮出牌子,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金銮殿。
景仁帝正在早朝,今日大朝会,在京官员们都来了,殿内殿外人挤满了人。
百官们被俞大人这副模样惊呆了,因俞大人平日负责景仁帝守卫,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暗中行动,在人前露脸极少。他跑出去几个月,居然都没几个人发现。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跪在金銮殿前,“圣上,臣与太傅大人不辱使命,查清了江南四省盐、铁、茶、粮四年的税收实情。”
景仁帝见他这副模样,脑门子开始突突,“先生何在?”
俞大人低下了头,“臣死罪,未能保住太傅大人。”
景仁帝呼啦一下子把案几上的东西都掀掉了地上,“混账,先生不在,你怎么回来了?”
俞大人磕头,“臣无能,临行前,来了一群死士。”
百官们从惊讶到震惊,除了个别个中枢大员大概知道一丝丝隐情,其余人都目瞪口呆,杨太傅不是病入膏肓?怎么跑到江南查账去了?老天爷,这个老奸贼,这么大的事儿,他就偷偷一个人建功立业。
户部贾尚书知道这事儿,税务本是户部的实情,但他手下无人能担此责任,最后劳动太傅大人亲自出马。
这些日子里,他每日忐忑不安,又怕杨太傅查出来什么,到时候整个户部官员都要遭连累。又怕杨太傅查不出什么,那这税收的漏洞到底哪里去了?
惊闻杨太傅身亡,贾尚书心里也突突直跳。
景仁帝直接从上面走了下来,再次问俞大人,“先生何在?”
俞大人头触在地上,“在宫门口。”
景仁帝一挥袖子,直接出了大殿。
五部尚书和南平郡王等人连忙跟上,殿内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殿外七八品的小官们还蒙着呢。
景仁帝铁青着脸,快速往前走。他一路走过去,几道宫门先后打开。
到了最后一道门,南平郡王拦住了他,“皇兄,君子不立危墙。”
景仁帝推开了他,继续往前走。
宫门口,一口上等的楠木棺材摆在那里。
景仁帝顿时感觉心里一阵绞痛,心里忍不住大骂,你个死老头子,谁允许你死的!母后还在等着你,你不说陪她到老,你提了裤子就死了,让母后又守寡!
景仁帝走上前,用手抚摸棺木,轻声低喃,“先生,先生怎么说话不算数,说好了朕等你回来的。”
忽然,景仁帝扑在棺木上大哭起来,弄明白后的百官也跟着哭泣。
哭了一阵子之后,景仁帝站起了身,吩咐礼部尚书孙尚书,“你去杨府,亲自操办先生的后事,一应花销,从户部拨银子。贾爱卿要是说没钱,就把朕的皇陵停建了。”
贾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和孙尚书一起躬身,“臣遵旨。”
景仁帝失魂落魄回了金銮殿,问俞大人,“账册何在?”
俞大人回答,“在太傅大人棺木底下。”
景仁帝大怒,“混账!”
俞大人又磕头,“臣死罪。”
景仁帝缓了口气,走上高台,坐到龙椅上,“三司何在?”
三司的头目一起出来应诺,景仁帝面无表情吩咐他们,“着你三人一起,对账目进行审核,户部陪审,给你们五天的时间,把中间牵扯到的人捋清楚,不管皇亲国戚还是豪门勋贵,一个不许瞒报。”
景仁帝又叫,“礼部右侍郎。”
又有一人出列。
“命你会同翰林院一起,给先生定谥号。”
景仁帝继续吩咐,“南平郡王。”
南平郡王出列。
景仁帝看着他,“你带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去给先生祭奠。”
吩咐完了事情,景仁帝起身,“退朝。”
说完,他一挥袖子,一个人回了上书房。
礼部官员们压着杨太傅的棺木到了杨府,家里的门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