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觉得稀罕,这个佛爷一样的儿媳妇,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
连莫氏都表示了,陈氏自然更不会小气,也给了母女二人见面礼。王氏也给了杨家三个小娘子见面礼。
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世子爷悄悄对杨太傅说明了来意,请宝娘一起先去李家,跟着舅舅舅妈们去严家,当着众人的面画一幅画,严二爷自然就不好说什么,也省得吵起来太难看。
杨太傅同意了,他也严家也有往来,日常红白喜事都互相送礼。大过年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一玩,到哪里都能说得过去。
能用这种温和的法子化解矛盾,杨太傅也不反对。严侯爷看着笑眯眯的,可不是个好缠的角色,杨太傅也不想与他为敌。
严家想把赵家拉到自己船上,如今赵家和杨家结亲,张家和谢家也没了指望,想来严家也不会硬撕破脸,本来就是严家无礼在先。杨太傅大致能猜的出来,此事严侯爷可能还不知道,不然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但就要趁着严侯爷还不知道,把这事儿了了。一旦让他先知道了,那局势就更不好控制了。
杨太傅对宝娘招手,宝娘连忙过去了。
杨太傅温声吩咐女儿,“你带着两个妹妹回去换身新衣裳,跟着你赵家哥哥嫂子们一起去拜年,去了之后,听哥哥嫂子的话。”
宝娘行了个礼,“女儿知道了。”
宝娘迅速带着两个妹妹回去更衣,换了身喜庆的衣裳,姐妹三个跟着赵家人一起走了。
王氏的马车非常大,她带着四个小娘子,完全能坐的下。
杨默娘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杨淑娘本来还想问赵婉娘怎么没来,见三姐姐规规矩矩的,她也老实了。
王氏见杨家三个女儿都不怎么说话,主动活跃气氛,宝娘识趣,和赵燕娘一起敲边鼓,车里的氛围立刻热闹了起来。
等到了李家,一行人悄悄去了承恩公的正院。
肖氏一见到宝娘,就有些呆了。
半天后,她拉过宝娘的手,轻轻抚摸了她的头发,“好孩子,到外婆这里来,别怕。”
王氏和严氏等人自然知道肖氏的意思,杨默娘想起丰姨娘的话,心里一惊,默默站到了一边。
肖氏眼里有些湿润,她怕自己露馅,立刻又拉着杨默娘姐妹说话,等看到杨默娘的容貌,知道她是家里姨娘生的,肖氏心里又叹了口气,嘴上仍旧笑眯眯的。
说了几句客气话,肖氏和严氏各自送了姐妹三个见面礼。
外面时辰已经不早了,严氏起身,“阿娘,我带着孩子们先去了。”
肖氏点头,“好生看着她们姐妹,莫要吵闹了起来。”
严氏点头,“阿娘放心。”
一行人又一起去了严家。
严侯爷听说大女儿夫妇带着赵家兄弟来了,有些稀奇,自从小女儿做了皇后,赵家小子完全忘了当初一条船上共穿一条裤子的情谊,立刻就翻脸了,除了明面上的走礼,极少往来。严家有喜事请客,赵家世子爷过来送一份礼,并不和严家人多交际。
严世子不在家,严侯爷带着严二爷亲自接待了女婿、外孙和赵家兄弟,严夫人在后院招待女儿和王氏几个。
赵燕娘和宝娘姐妹都是来过严家的,严家是皇后娘家,家里每逢办喜事,满京城谁家不来凑热闹呢。
因莫氏不出门,宝娘姐妹几个原来都是跟着陈氏出门,今儿居然跟着赵家世子夫人来的,严夫人也有些纳罕。
女眷们在后院说着闲话,前院里的男人们也相互打着太极。
严二爷大喜,以为赵家是来提亲的,还请了李家做媒,这最好不过了。
世子爷不想伤了两家情面,主动开口,“侯爷,前儿我弟弟去舅舅家拜年,不慎丢了荷包,贵府小娘子捡了去,严二舅还亲自送了过去,晚辈感激不尽。今日我让内人给严妹妹备了些礼,算是给严妹妹的谢礼。”
严二爷听到后愣了,立刻冷笑了一声,“赵世子,也别忒欺负人了。我女儿就该被人始乱终弃不成!”
李承业立刻大声呵斥他,“二弟不可胡言!”
严二爷看了一眼李承业,“大姐夫,那是你外甥,你维护他也是常理。露娘不是你的骨肉亲,你偏心我也能理解。”
严侯爷看了一眼儿子,严二爷立刻闭嘴。
严侯爷看向世子爷,“庆哥儿,此事我并不知情,我听着,是你弟弟和露娘有什么牵扯不成?”
世子爷自然不能认,“侯爷,并无什么牵扯,都是误会,严二舅严重了。”
严侯爷没说话,严二爷又开口,“赵世子,你弟弟的荷包在露娘手里,里面还有你弟弟的小像,露娘前几日哭得可怜见的,她是我的亲骨肉,无论如何我也得替她做主。”
严侯爷这回彻底明白了来龙去脉,他喝了口茶,“庆哥儿,你弟弟的荷包怎么到了露娘手里?”
世子爷笑,“三弟去外婆家,也不知怎么就丢了,恰巧还就被贵府小娘子捡到了。”
严侯爷放下茶盏,“庆哥儿,露娘是我孙女,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知到这里面有没有误会,你们一个说是捡的,一个说是送的,我该相信谁的话才好。”
世子爷叹了口气,“侯爷,既然这样,晚辈只能替弟弟自证清白了。”
说完,他低声吩咐了身边人两句话。
后院中,王氏一直在等着丈夫,听见外面来人叫她去,她立刻把女儿留下,让严氏照顾,自己带着宝娘去了前院。
在二门那里,宝娘叫了喜鹊,喜鹊给宝娘带上了帏帽,王氏的丫头也给她戴了帏帽。喜鹊抱着个箱子,里头都是宝娘作画用的工具。
王氏带着宝娘一起去了前院,严家人闹不明白赵家这是在干什么。
王氏带着宝娘给严侯爷行礼,然后退到了一边,宝娘一个人站在那里。众人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看这气度,隐隐也知道,这是大家子小姐。
世子爷吩咐赵传炜,“三弟,你坐在那里别动。”
赵传炜乖乖坐到了一边,世子爷起身,给宝娘搬了张桌子,配了把圈椅,做了个请的动作。
宝娘一句话没说,坐了下来。她背对着严家男丁,把帏帽掀起了一角,赵传炜看着她笑了。
宝娘也笑了,喜鹊已经准备好了画笔和纸,宝娘看了看赵传炜,低头开始画画。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早上宝娘来的时候,严侯爷并没有关注女眷那边的情况,这会子他也不好去问。但他身边人机灵,立刻去打听清楚了,悄悄耳语告诉了他。
严侯爷心里明白,这事儿,估计是自己孙女使的手段,虽然有些拙劣,但谁也没想到那画是杨家二娘子画的。
宝娘速度很快,严侯爷刚知道她的身份,她就画好了。
宝娘放下笔,放下帏帽的纱帘,转身对着众人行个礼,退到了王氏身边。
王氏起身,也行个礼,然后带着宝娘走了。
世子爷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那幅画,轻轻吹了吹,走上前,放在了严侯爷旁边的小茶几上。
他又掏出那个荷包,把里面的一幅画拿了出来。
两幅画放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人画的。这画法非常奇特,严侯爷从来没见过谁画画能把一个人的表情画的这么到位。
荷包里的那幅画,少年郎双眼发亮,今儿的这幅画,少年郎双眼含情。严侯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赵杨两家,怕是已经好上了。
严侯爷很有风度,笑着称赞,“还是杨太傅会养女儿!”
世子爷自然也不会失了礼节,“侯爷好眼光,严二娘子的书画功底,连我也要甘拜下风。”
严侯爷开玩笑,“说起处理公务,你还算个中翘楚,说起读书习武,你可差远了。”
世子爷哈哈笑,“侯爷何苦这样揭晚辈的短!我文不如三弟,武不如二弟,真是给阿爹丢脸了。”
严侯爷笑,“你有你的好。”这是严侯爷的真心话,赵世子从九岁开始混迹宫墙之内,十几岁就能掌管晋国公府京城内所有人脉资源和金钱往来,和一堆老人精打交道,从来没吃过亏。他要是有个这么能干的孙子,他做梦都能笑醒了。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赵世子已经不需要文武功名加身了。
就拿这件事来说,本来赵家遇到了麻烦,结果不光解决了严家这边的威逼,顺道还和杨家结了亲事。
严二爷还想说什么,严侯爷一眼看了过去,他立刻又闭嘴了。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严侯爷心里清楚,自己那个孙女,棋差一步。严侯爷并不觉得孙女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混朝堂的人,都是心肝黑透了的人,为了赢,这些手段怕什么。
不说他们这些臣子,就是坐在龙位上的人,哪一个不是争来的。
罢了,争不来就算了。
严侯爷不再提此事,像个和善的老太爷一样,和晚辈们一起说笑。
说笑的期间,严侯爷还吩咐心腹,“去告诉夫人,晌午多准备几个好菜,我们爷儿几个好生喝两杯。”
王氏带着宝娘去了前院,严氏立刻把事情都告诉了严夫人,严夫人又打探了王氏和宝娘在前院的所作所为,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