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又小又软,在他的怀中蜷缩成一团。
林照辰抚摸着姜宛姝的头发, 半晌,低低地道:“对不起, 宛宛, 是我当日未能考虑周全, 护不住你的家人性命, 害你受苦了。”
“是, 都是你不好。”姜宛姝的声音带了一点哽咽, 她垂着头,一滴眼泪落在了林照辰的衣襟上,“你要赔我, 我叫你不要去救皇帝,你应不应我?”
“好,我应你。”林照辰无奈地叹息了,紧紧地抱住姜宛姝,他的吻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头发上,“既如此,我就按兵不动,暂做壁上观罢了,且看他们双方胜负如何再说吧。”
姜宛姝咬了咬嘴唇:“魏世子一定会胜的,皇上那么坏,老天都不会站在他那边。”
林照辰不说话,好不容易把姜宛姝哄好了,可不敢让她再伤心了,然而,他心里冷冷地想着,魏子楚胜了又如何,他又岂会容得下魏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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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派来的信使乃是高太监,他是魏延最亲近的从属,从魏延还是先帝的皇子时就一直伺奉他,故而魏延把这次的重任交托给了他。此刻,他焦急地在院子里等候着,虽然天很冷,但他额头上的汗一直流个不停。
过了许久,才见燕国公府的管家出来,高太监赶紧迎上去:“燕国公看了皇上的密信了吗?如何?可否容我面见燕国公?”
燕国公府的管家摇了摇头,用客气而生疏的语气道:“国公未曾发话,这位公公请回吧。”
那就是拒绝发兵救援了。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高太监的心都凉透了,那一瞬间,他几乎想要破口痛骂,林照辰臣不臣、子不子,简直禽兽不如,但是,周围魁梧的士兵守卫在那里,杀气凛冽,他又生生地把话咽下去了,什么都不敢说。
欲再哀求,管家已经做出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高太监心中绝望,无计之下,忽然又道:“我欲求见赵氏太夫人,不知可否?”
管家轻蔑地看了高太监一眼:“太夫人一向不见外人,请恕小的不能通禀。”
两边的士兵走了过来,眼看就要把高太监逐出去。
高太监情急之下,叫道:“那我求见燕国公夫人、宣华公主,对对,皇上临时前有话嘱咐我转于公主知晓,我要求见公主殿下。”
管家上下打量了高太监许久,勉强答应了。
高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着燕国公府的从属入了内院后宅。
及至到了宣华公主的房中,只见服侍的丫鬟仆妇都是面生的,并不是公主原先从宫中带出来的人,高太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魏明姿神情萎靡,恹恹地坐在那里,见了高太监也是漠然道:“公公此来有何要事?如今我自顾不暇,若是烦心的事情就不便说予我听了。”
高太监看了看左右,咳了一声:“老奴此来,是奉了皇上的秘旨,干系重大,只能说与公主一人知晓。”
魏明姿懒懒地叹气,挥了挥手,对下人道:“好吧,你们都先出去吧。”
原先跟着魏明姿的宫娥太监都被打发走了,如今服侍的都是燕国公府的人,虽说魏明姿被林照辰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但林照时还时常过来关照她,殷勤备至,下人也不敢十分怠慢,此时听了她的吩咐,就退下去了。
高太监见四下无人了,“噗通”一下跪下,迫不及待地道:“公主,您还不知道吧,周王余孽造反,皇上御驾亲征,如今被困祁连山,危在旦夕了。”
他巧妙地没有提及曹皇后和魏子慎的事情。
果然,毕竟骨肉连心,虽说魏延待魏明姿并不亲近,但魏明姿听闻此讯息,还是急了,何况她公主的身份全是依仗这这个当皇帝的父亲,若是魏延有了什么不测,那她也不是公主了,这样,林照辰更不会看重她了。
一念至此,魏明姿脸色都变了,腾地站了起来:“怎会如此?大胆逆贼,岂能犯上作乱,真是该杀。”她慌慌张张地道,“那、那该如何是好?”
高太监道:“不瞒公主说,老奴此来,就是向燕国公求援的,燕云十六州兵强马壮、燕国公神勇无双,若是他能出手,那些个乌合之众又岂在话下,圣驾之危就立解了。”
“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啊!”魏明姿跺脚。
高太监哭丧着脸:“老奴已经去过了,但是连燕国公的面都见不着,他明摆着拒不从命,老奴无可奈何,只好来找公主了。”
魏明姿呆住了,身子摇晃了两下:“他竟然如此绝情?我、我能怎么办,我如今也见不到他啊。”
高太监的心沉了下去,心中暗骂魏明姿无用,但此时也只能稳住心神,低声劝诱:“既如此,公主是否可以去见赵氏太夫人,求她出面,公主不知,太夫人昔年与皇上曾有过一段情意,或许她能念及旧情也未可知。”
魏明姿如何不知,曹皇后对她提了多次,每次提起赵琳琅都是咬牙切齿的。
魏明姿忐忑地摇头:“那大约是不成的,太夫人性子冷漠,连话都和我说不上两句,我该怎么求她?”
高太监也豁出去了,见四下无人,索性就将魏延告诉他的秘辛对魏明姿吐露了出来:“公主还不知吧,赵氏太夫人对皇上一往情深,还甘冒大不韪为皇上生了个孩子。”
他咽下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如今的燕国公林照辰其实乃是皇上的血脉,这样的干系,岂能轻易割舍得开,太夫人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魏明姿整个人呆滞住了,她抓紧了自己的手心,瞪着高太监,渐渐的,身体开始发抖起来:“你、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高太监咬牙,低声怒吼道:“公主,你镇定一点,老奴说的句句属实,这些事情,还是你母后说出来的,赵氏太夫人和燕国公都认下了的,绝无虚假,你如今只要去面见太夫人,以骨肉亲情哀求她,她女人家心肠软,这是我们唯一的指望了,你快去,迟就就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
魏明姿的心宛如坠入冰窟、又宛如扔进油锅,痛得她发狂。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爱林照辰,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她的心就快活得仿佛飞到天上去。纵然林照辰这样对她,可她依然是爱他的,她想,无论如何,她是他名分上的妻,或许总有一天,他会感于她的痴情,回心转意也不定呢。
她就是怀抱着这样的执念守候着。
可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林照辰亦是她父亲的血脉,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那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真的娶她,而最后,他也根本不可能会爱她。
她和林照辰之间,永远没有可能。
魏明姿一直发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点都没办法思考。
旁边的高太监在催促她:“公主,你别发呆了,快去向太夫人求情啊。”
“太夫人……赵琳琅。”魏明姿喃喃地说着,眼睛里忽然冒出了异样的神采,“是,我要去找她!我要去问她!”
魏明姿不再去听高太监嘱咐着什么,她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
赵琳琅依旧在佛堂中。
嬷嬷刚刚低声对她道:“宣华公主来了,在外头求见你。\'
门就被推开了,魏明姿已经不顾礼仪闯了进来。
她神情悲切、双目赤红,看过去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赵琳琅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林照辰又做了什么惹得魏明姿如此失态了。这女孩儿,固然心性不善,但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之人,赵琳琅不欲对她过分苛刻。
“公主有何事?坐下来慢慢说吧。”赵琳琅抬了抬手。
但是,魏明姿看着赵琳琅平静淡漠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反而腾地一下上来了,把理智都烧光了。
她尖声叫道:“我父皇快要死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就要称心如意了?”
赵琳琅手中的念珠停了下来,她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我是深宅妇人,向来不问家国大事,皇上如何,与我不相干。”
魏明姿用喷火的眼睛望着赵琳琅:“我父皇被大军围困,危在旦夕,你为什么不能叫照辰去救我父皇?”
赵琳琅重新开始拨动手中的念珠,她的脸色无波无澜:“这是男人的事情,照辰自有他的主张,公主,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情,你退下吧。”
“林照辰是我父皇的儿子!”魏明姿手指着赵琳琅,疯狂地叫道,“他怎么能见死不救!是你,肯定就是你挑唆他!”
旁边的嬷嬷惊得脸色都变了:“公主岂能如此无礼,快快退下!”
赵琳琅站了起来,一拂袖,就想离去。
魏明姿又痛又恨,她恨不得将赵琳琅撕碎,都是这个女人,若不是这个女人与父皇有了苟且,林照辰又怎么会是她的兄长,她又怎么会如此痛苦?
她的父皇要死了,以后再也没有势力可以庇护她,她所挚爱的男人是她的兄长,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他的垂怜。
魏明姿绝望了。
一股强烈的愤怒冲上了脑子,理智的弦“咯”地一下绷断了。
魏明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猛然拔下了头上斜插的一只长长的金簪,扬起手,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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