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貌与举手投足,似是也懂些武功。
她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若今日她死在了这里,只怕连个知晓的人都不会有。神不知鬼不觉,无人会察觉到。
白问月慢慢悠悠地饮着茶,似是默认下了她的话。
明晓到这一层,贺氏突然激动了起来。
她猛地从地上起来,面目带着几分恐慌,话意却格外狰狞。
她指着白问月厉声道:“你是太后的细作!你借用皇上的名义将我诓骗出来,就是为了杀我!”
“你是将军府的人!你们欺骗皇帝!你们想要造反!”
难得她思维这样清晰,又说出这么一段话,执杯的手抬了抬,作势敬茶,面上含笑,赞赏之意言尽其表:
“正是。”
“你……”没想到她会承认的这样干脆,贺氏一时气结。
伸出的手指抖了半天,胸口的气焰顺了半天,之后只骂了一声:“你这个毒妇!”
微微诧异,将手中的被子放下,白问月煞有其事地扫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好笑。
“老夫人先是叛主、后又杀人、甚至对自己的儿媳也能痛下杀手,怎的倒说我是个毒妇。”
“食君禄,忠君事,这样的道理夫人难道不明白吗?”
“有您在前,我怎敢抢这个毒妇的名头。”
贺氏涨红着脸,心中堵着一股怨恨,嘴唇抖了半晌,却一个字也答不出。
适方才她还振振有词地同白问月道,一切皆怨不得她,怪也只能怪在旁人身上。
可眼下,反驳的话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她这副顿口无言的模样,白问月清冷勾唇。
她既是知晓自己对她了若指掌,便自然是无话可说。
贺氏的旧事,说来久远,这还要追溯到,天兴二年,谢宁渊尚还在位,林承尚还在职。
贺同章、谢欢、魏央皆未出生。
这一年,皇帝的亲妹嫁于二品言官章承望约有五年。靖国公府自公主下嫁,开府立门起,皆是以靖柔公主为首。
府内一众下人,也皆以公主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章承望出身虽不说贫寒,可到底是个不入流的官宦世家。他家中权财既不敌陈几山,宗族名势也不敌魏家忠良,更莫要说执掌江山的九五之尊谢宁渊了。
人微言轻。
比起谢宁和,先帝为谢宁靖指的这门婚事,差的并不是一点半点。
堪比天壤。
比不过一个魏荣芊,又被一个谢宁和给踩在脚下,身为谢氏的公主,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人,实在是如何都难以平息心中的气恨。
谢宁靖也曾同先帝争执,拒不下嫁。她直言,自己若是要嫁,便也是嫁去别国皇室和亲,最不济也是指给魏荣延做个将军夫人。
她同魏荣芊本是闺中好友,做她的嫂子稍稍还长些脸面,如何能嫁给章承望这种不入眼的文官呢?
然而,彼时的魏荣延已经心有所属,整个北绍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他还曾放出话来,此生非魏央的母亲不娶。
先帝只道,别处的公主死活不愿和亲,怎的北绍的公主就巴不得要和亲离国呢。
先帝心中不岔,驳了谢宁靖的意,一道圣旨将她强嫁给了章承望。
如此,心高气傲的靖柔公主,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嫁去了章家。
先帝赐号立府晋了章承望的爵位,称名,靖国公。
章承望的家势比陈几山,是差了点,但好在他同靖柔公主成婚后,对谢宁靖一直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事事皆以公主为先。
这样的行径在北绍是前所未有的,公主毫无妇德,驸马逆行伦理。
西平百姓人人都说,也就是娶个公主落到这般田地无人敢言,若是旁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怕是早被嚼烂了舌头根子。
靖国公府的大小事唯谢宁靖一人当家做主,尽人皆知。
章承望没了地位和话语权,更莫要提成婚后想要纳几房妾的事情了。
纵观北绍,便是不提官宦世家,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三妻四妾皆为情理寻常,规礼之中,何况章承望还是个二品大官。
封命朝廷。
陈几山婚后未曾再娶,是因着他这个娇妻如玉似花,让他舍不得分神在旁的女人身上。
再观望章承望娶的靖柔公主,妄自尊大,目空一切。
靖国公府,俨然成了第二个任她无法无天的皇宫。
她若是个手握大权的男人,只怕天下人皆要仰着她的鼻息过活。
谢宁靖下嫁时,曾带了几名贴身的宫女随她出宫伺候。这其中,便有一名叫做秀儿的宫女,是同她一起长大,跟有十多年,深得她的信赖。
秀儿自同公主来到靖国公府,事事皆能做的周全,公主能够思量之处,她自能跟着思量,公主若思量不到的地方,她也依然顾及得到。
比起谢宁靖,她似乎更像是一个贤良淑德,贴心侍奉的妻子。
谢宁靖既是信她,也从未想过避讳她。
哪里会知晓自己这个深信不疑的宫女,心底一直想要攀龙附凤,爬上国公爷的床呢。
秀儿明里暗里不断地同章承望接近,言语间也格外亲昵,谢宁靖听别人的丫头说起,也不过是随口叱责两句,从未真正放在过心上。
正是她这样的毫无防备,这才直接导致了她的贴身宫女,为了一朝飞上枝头,私下里同公爷驸马在她们黄花梨木床上,颠龙倒凤,苟且欢愉。
同章承望成婚五年,被蒙在鼓里四年,秀儿与驸马的私情格外顺遂。
她一无所知。
章承望的母亲,曾有心为儿子纳妾,可碍于公主厉害的性子,敢怒不敢言。
彼一时,章家只有章骞一个儿子,举家皆为了开枝散叶劳心费神,却又无人敢谏言让驸马纳妾。
是以,当众人察觉到,秀儿有心想要攀龙附凤,不惜背叛与公主的主仆情谊也要冒这一趟险时,她们皆都视若无睹,佯作不知。
在北绍,奴同主寝,纳仆为妾,是大耻。
婢脱奴籍成主,更是大辱。
尤其是对于一个众星捧月的公主来说,更是耻中最耻,辱中最辱。
然而,章家的人宁愿顶着这样的辱名,也不肯将这名婢女揪出来规礼正法,便是因为长期活在公主威严之下,心有怨愤。
若是说耻辱,定是谢宁靖这个公主更辱。
如此长久下来,等到谢宁靖知晓此事时,秀儿在举家上下的掩护里,已经为章承望生下了一个儿子。
还未来得及取名。
孩子生了下来之后,一直默默无闻跟着章承望嘘寒问暖的秀儿,忽然开始央求想要一个名分,脱离奴籍。
府中上下,劝阻无果,最后还是闹到了靖柔公主的面前。
谢宁靖何其自负?
秀儿跟了她多年,却连这一点都未能看的明白。
她只想着,她侍奉公主多年,一直待她亲如姐妹,若是她能被收入公爷房中,与公主一起伺候,她定也是欢喜的。
好事成双,一举两得,公主断不会轻易苛责刁难她。
然而,主既是主,奴永是奴。
谢宁靖刁难她?
她想的着实乐观了些。
谢宁靖只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秀儿抱着孩子到公主房里时,谢宁靖木然地听着她满心欢喜地同她说道,一切来得突然,犹如天崩地裂。
自是盛怒。
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做到人前不能失了一个公主的威仪。
冷声狠厉,杀伐果决。
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将此事解决了个干净。
靖国公府上下,无人敢逆,无人敢言。
她只给了章承望一个选择,赐死秀儿与这个孩子,否则章家上下满足,便陪着她们母子一起死罢。
她大可以带着儿子,独守这靖国公府了却余生。
她是谢宁渊唯一的胞妹,又是封号的公主,国之明珠。章承望又有何能够迟疑或商议的资格。
满口应承。
秀儿尚在月子里时,顶着腊月寒风被杖毙在靖国公府,心中悔之不及,求情五门。
而那个生下来不过三天的孩子,也被溺死在了西凉河里。
若干年后,便是章承望想法设法地弥补自己的‘过错’,可谢宁靖在跃下宫墙前,心中仍为这件事而感到恶心。
满腔愤恨。
她甚至觉得可笑。
一个备受荣宠的公主,下嫁一位庶民便罢了,却还要忍受庶民的规礼与背叛。
她的丈夫娶了一名公主,还想着三妻四妾,甚至私下同她的贴身婢女苟且。
说出来,真是天大的耻辱!恶心至极!
——
无疑,那名叫做秀儿的婢女,正是白问月眼前这个被岁月打磨成粗声无仪的贺秀婉。
愚钝自还是那份愚钝,贪妄与无知也皆未有任何的转变。
而那个为章承望生下的孩子,也正是被养在老丞相府里的贺同章。
章承望出自林承门下,与白慕石不同,他是林承言传身教,正儿八经教出来的学生。
他自十四岁起,便拜在相府门下求学,识礼读义,尊称老丞相一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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