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招平升出了翰林院,日后再想回来继续当掌院可就难了。
心中有不满,有疑惑,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谢行俭二话不说接了旨。
因为这道突然到来的圣旨,谢家人敏感的察觉到谢行俭心情不好,谢行俭扯扯唇角没说话,谢长义和嘉勇侯面面相觑,哄着三岁左右的小怀知进书房打探谢行俭有没有事。
“爹爹——”小怀知仰着脑袋,双手拉着谢行俭的衣袖作势要往外走,“娘说弟弟已经睡下了,爹爹不是想看弟弟睡觉吗?现在可以去啦!”
小怀知的奶音软软糯糯,以往只要小怀知喊爹爹,谢行俭手头上便是再忙也会腾出手听小怀知说话,然而这回,小怀知的撒娇也不管用。
“怀知,这里——”躲在墙角边的嘉勇公笑着将小跑过来的小怀知一把抱住,“你爹爹可说什么?”
旁边的谢长义凑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问:“没哭吧?”
就在刚才,嘉勇公已经向谢长义解释了谢行俭现在的处境,好不容易爬上翰林院掌院的位子,突然将小宝调走,搁谁心里都不舒服。
小怀知吐吐舌头:“爹爹才没哭呢,爹爹说他过两天就要离开家,有些舍不得弟弟。”
所以心情不好?
谢长义看了一眼亲家公,说实话,这说法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相信。
小宝这孩子不是那种将亲情常挂在嘴边的人,当初孙女才九个月大,皇上让小宝前去贫瘠的庆州,小宝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高高兴兴的去了。
如果说小宝担心会出现当年孩子认错爹的囧事,现在这种担心简直就是多余的,瞧瞧小怀知整天爹爹长爹爹短的,分开一年丝毫没有影响到父女之间的感情,同理,去淮安上任三年,父子的感情也不会轻易散的。
那么谢行俭心情不佳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舍不下这些年在翰林院打拼的一切。
两位老太爷相视一笑,小宝还是太年轻了。
圣旨已经下了,满朝文武都知道小宝即将要上任漕运总督,有人羡慕,有人惋惜,但事情已然定局,小宝唉声叹气有什么用?不想去淮安城那就是抗旨,到时候别说翰林院的一切没了,可能整个谢家都没了。
“小年轻就是沉不住气。”
嘉勇公颠了颠怀知,笑道,“你爹啊,还是太年轻了,殊不知漕运总督这职位,朝中有多少人惦记着!他才二十来岁就能上任漕运,可见官家是看重他的,倘若你爹在任上自暴自弃,三年后回京叙职就又是一片光景咯。”
小怀知听不懂外祖父在说些什么,抱着外祖父的脖子往谢行俭住的屋子窗户看,小孩子眼睛贼精,扑腾着小手要抱躲在纱窗后边的谢行俭,
“嘘——”谢行俭伸手比划,又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示意小怀知装作没看见。
小怀知经常跟谢行俭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立马会意,揪着嘉勇公的长胡子嚷着要回屋里吃凉糕。
嘉勇公是练武的人,谢长义感知不到窗户后边有人,但瞒不住嘉勇公,见外孙女帮谢行俭隐瞒,嘉勇公笑了笑,将小怀知高高举起架在脖子上,看都不看窗户一眼,径直出了院子。
谢行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老丈人恐怕早就发现他躲在这里了吧,不然不会说那些话给他听。
上任漕运的事,是非去不可。
只不过嘛……
想想刚出生的儿子,谢行俭狠狠心咬咬牙,开始发动绝食。
谢家人听了嘉勇公的话,以为谢行俭气一晚上差不多就得了,一餐不吃饿不死,谁知,第二天桌上照旧没有出现谢行俭的身影。
“饿两顿不会出事的。”嘉勇公信誓旦旦的说,“容长是年轻人,想当年老夫三天不吃都没问题。”
王氏吞吞口水,心说小宝是文人,已经饿了一夜了,再不进食熬得住么?
“让他饿着!”谢长义拍桌子吼道,“都是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绝食给谁看呢!”
“就是!”嘉勇公附和的点头,“绝对不能惯着!”
罗棠笙抱着儿子的手一紧,抬头对王氏使使眼色,撤了饭菜后,王氏拎着食盒进了屋,嘉勇公和谢长义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瞧,不一会儿,只见王氏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食盒原封不动的拿回来了。
这是真绝食?
谢行俭一连三顿没吃,之前叫嚣着不能惯着谢行俭的谢长义坐不住了,指挥小怀知去劝谢行俭出来吃晚饭。
一向听女儿话的谢行俭依然没出来。
“爹爹说,他郁气积心,不想文思泉涌,写了好些诗文,不过有两字拿捏不准,喏。”
说着,小怀知将手中的纸张举过头顶。
嘉勇公和谢长义急忙接过纸张,谢长义喃喃读出口:“遇俨,遇宴,遇年,遇成,遇安……”
嘉勇公琢磨:“容长怎么跟遇字杠上了?”
“遇?”谢长义突然拔高音量,“我谢家孙子辈刚好就是遇字辈。”
两人的目光唰的聚焦在纸上,“莫非这些是小宝给孩子取的名字?”
知子莫若父,谢长义猜对了,纸上列出出上百个遇字辈的名字,是谢行俭空着腹花了一天的时间想出来的。
亲爹呕心沥血想了这么多名字,谢长义和嘉勇公便是想替孙儿/外孙取个好听的名字,无奈谢行俭这招苦肉计用的太厉害了,大概有两人还不同意谢行俭亲自给儿子取名,那么谢行俭就继续绝食反抗的趋势。
在谢行俭据理力争下,谢家小少爷的名字终于定了。
——谢遇年。
这一年,谢行俭二十三岁,儿女双全,不日将要出任淮安水上霸主漕营总督一职。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得了上任圣旨之后, 谢行俭窝在家里休息(生气)了两天,中途还因为儿子的取名风波绝食了一天, 第三天, 谢行俭收拾好包裹, 去吏部领了相关牌子准备出发淮安城。
罗棠笙还没有出月子,这次上任自然不能带罗棠笙一起,漕营上任一去就是三年, 想回京城只能等年尾时才能回来一次,小怀知一听爹爹要过年的时候才回京,顿时哭的稀里哗啦。
谢行俭也舍不得家,可是君令在前, 他不得不听从。
王氏担心儿子一个人在淮安城容易想家,便让六岁的团宝跟在左右解闷, 谢行俭觉得解闷倒没什么,主要他不放心团宝那张嘴,在皇家书院呆着总是闯祸,还不如跟着他去外边闯荡闯荡。
就这样, 团宝背上包裹, 雄赳赳气昂昂跟在队伍中间出发淮安城。
直到走出京城大门,遇到路上等候多时的太子车队, 谢行俭才明白敬元帝让他出任漕运总督的用心。
“太子哥哥在那!”团宝扑腾放下包裹,兴奋的扬起手指向对面。
谢行俭嘴角弯曲,大手揪住跃跃欲试跳车的团宝,太子已经长成小小少年郎的模样, 此刻坐在高头大马上灼灼的望着谢行俭,气质雍容,脸上溢满欣喜的笑容:“父皇说先生此去淮安城有些寂寥,便让本宫作陪,先生,请吧——”
说着,一扬马鞭,骏马开道。
“太子哥哥也要去淮安城吗?”团宝忍不住搓手,高声喊,“小哥说淮安城比庆州好玩,到时候团宝领太子哥哥欣赏淮安美景。”
谢行俭满头黑线,发誓去了淮安城后,绝对不让团宝离开他半步。
已经驰骋老远的太子回眸,吆喝道:“淮安城南来北往的人不比京城少,父皇说趁着先生去淮安上任,本宫出去体察民情他老人家也放心。”
太子上回在庆州似乎被谢行俭打怕了,吁停马儿漫步在谢行俭的车轿旁,笑道:“淮安城的人贩子不比庆州少,团宝想出去玩可要提前跟先生说一声,听说人贩子最喜欢逮团宝这般大小的孩子,长的白净又鲜活,还熟读诗书,去了新家还能省下读书的银子……”
团宝满眼怨恨的低下头,望着锦衣撑起来的小肚子,气哼一声,闷闷的背过身去。
谢行俭笑了笑,没理会生闷气的小弟,看向太子:“殿下预备在淮安住几日?”
“几日?”太子干脆利落的道,“先生在淮安城呆多久,本宫就在淮安呆多久,这是父皇的原话。”
见谢行俭不相信,太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是敬元帝的亲笔信。
信上说太子想要执掌天下,总久居深宫不妥,看不见民间的艰辛和苦难,日后怎能体恤老百姓的难处,所以便让谢行俭在淮安上任期间,领着太子多出去转转。
看完信后,谢行俭微不可查的叹口气。
十二岁的孩子,敬元帝能指望太子体察什么民情。
嘈多无口,此去淮安上任,谢行俭又开始了带学生办公的旅程。
为了避免发生庆州那样的事,他提前和太子约法三章,太子欣然同意,按手印后,他又将团宝喊来,同样的约法三章,后面还加了一条:做错事后妄想撒泼打滚求放过,一旦有,他立马就将人送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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