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两位翰林大人对他客客气气的,不过是看在皇上面子上罢了。
他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入翰林院就值,两位大人就给他下马威,他若不委屈下自己,等日后他真的进了翰林,两位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司啊,他还没傻到去得罪这两个人,省的日后被穿小鞋遭罪。
两道题就两道题吧,累点没事,他还年轻,熬得住。
谢行俭闷闷叹气,他忙一点换来日后的安宁,其实不算太亏。
他幽幽的瞥了一眼正翻阅诗经的杜大人,心想还好杜大人没将诗赋的任务交给他,不然这几日他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
谢行俭被“请”进吏部考功司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一应吃住都在吏部。
说的好听是请,换句话说,跟软禁没区别,每日定时定点会有御林军过来派送吃食,累了想出去走走是坚决不被允许的,就连如厕都有人跟在身边。
五月十七号下午,谢行俭被放出来时,整个人的精神都很颓废,眼底乌黑一片,嘴唇干白。
出小院子时,余晖洒在他身上,刺眼的很。
谢行俭贫血的厉害,甫一出门,他瞬间就感觉到身子骨开始发软,眼前蓦然一黑。
“谢修撰!”
“快请御医,谢修撰晕过去了……”
“程大人!程大人您醒醒……”
“不好了不好了,杜大人也晕倒了!”
谢行俭倒下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声乱响,一阵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在小院子里忙开。
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
“爹……”嗓子沙哑,似乎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谢长义熬夜伺候在儿子屋里,听到喊人的动静,趴在床头小憩的谢长义急忙上前。
“小宝,怎么样,身子可还有不适?”谢长义凑上来,小心翼翼的问。
谢行俭嗓子干哑发疼,他从被窝里抽出手,指指喉咙,谢长义愣住,下一秒,谢长义急忙手忙脚乱的去倒水给谢行俭。
喝了水润喉后,谢行俭恹恹的躺在床头,王氏进来摸摸儿子的头,见谢行俭烧已经褪去,这才轻叹了一口气,“小宝,你何必这么拼命呢,那日你摸黑被抬回来,差点把我和你爹的魂吓丢了,皇宫里连夜来了大夫,说你心力交瘁啥的,总之是累着了!”
王氏到底是妇人心,当着谢行俭的面絮絮叨叨的心疼了好一阵,谢长义见儿子眉头紧缩,便知儿子在担心在外头的事。
“罗大小姐不是差人送了些补血养气的药材吗,你煨好没有?”谢长义问。
王氏坐在床头没动,开口道,“煨了,还没好呢,麦哥儿在厨房看着呢。”
谢长义道,“你去掌一眼,别煨干了水——”
“用不着!”王氏态度坚持,“麦哥儿会煎药。”
谢长义见王氏呆在儿子床前嘘寒问暖,就是死活不出去,急得脚直跳。
谢长义在某些方面挺大男子主义的,比如说有关儿子在朝中的事,谢长义能不当着王氏的面说就坚决不说,见王氏不愿意离开儿子房间,谢长义正准备直接赶人时,谢行俭开口说话了。
“娘,我有点饿——”
王氏忙站起身,柔声问道,“小宝你想吃啥?娘去给你做。”
“粥吧,”谢行俭勉强提起精神,笑道,“我想喝娘熬的青菜猪肝粥。”
“行!”王氏满口答应,“等着啊,熬好了娘给你端来。”
转眼的功夫,王氏就离开了屋子。
嘴巴说干了也没将婆娘请出去的谢长义:“……”
谢行俭这几日劳心劳力,此时睡了一觉,浑身的精疲力尽都已然消散,他半边身子慵懒的瘫在床头,见他爹吃瘪,忍不住轻笑两声。
“爹,你快坐,我还有好些事问您呢。”
谢长义嘴角煽动,小心翼翼的问,“小宝,你关心的可是那啥子朝考?”
谢行俭默默点头。
“嗐。”谢长义笑道,“朝考都已经结束了,昨儿坤小子和莲姐儿还来家里看你呢,只是你一直昏睡着,所以没看成。”
“结束了?”谢行俭哑然。
“谢长义用力点头,咧嘴笑道,“可不结束了嘛,官家还来人问候你了,又送了好一些赏赐,但那些人说小宝你前两天做的事不能为外人知道,所以这些赏赐也是悄悄赏下来的。”
“坤哥儿他们考的如何啊?”谢行俭关心这个。
“我没问这个,”谢长义道,“他跟我说这个我也听不懂,不过瞧他乐呵样,应该还行吧,我已经叫居三去外边守着,一有坤哥儿考上庶吉士的消息,他会回来跟咱们说的。”
“今天出消息了?”谢行俭愣住,抬手舒展太阳穴,作势要下床,絮叨道,“朝考是十八日开考,十九日中午贴榜授官,难不成我睡了一天一夜?”
实际上从十七号晚上在吏部晕倒,直到十九号中午睡醒的谢行俭,双脚才触到地面,浑身就顿感无力,好在谢长义时刻盯着儿子的动作,眼疾手快的大手一捞,扶住了谢行俭。
谢行俭饿的虚脱,只好折身又回到床上。
谢长义拉来一把椅子,正欲坐下时,在外边等消息的居三回来了。
居三在屋里汇报朝考的情况时,王氏端着一张托盘走了进来,黑褐色的托盘上摆放着一碗晾温的补药,几碟子开胃的小菜,外加半碗猪肝青菜粥。
谢长义帮着将小桌几放在床上,王氏把托盘稳稳的放在上面,笑吟吟道,“先把枸杞红枣药喝了吧,觉得甜腻的慌,再吃点酸萝卜菜换换口,青菜猪肝粥放一会再吃,现在还有点烫。”
“嗯!”谢行俭捧着药碗小小的尝了一口,舌跟立马被一股甜蜜包裹住,齁着他差点呕出来。
谢行俭抬眼瞧了一眼亲娘,半晌后,他狠狠的咽下嘴里的药,道,“娘让表哥煨的这药不愧是上好的补药,才一口,儿子胸口积攒的闷气就去了好多。”
王氏闻言拍手叫好,嘱咐道,“你得感谢罗大小姐,她昨儿派丫鬟送药来的,还细细的跟我说了该如何煨,待她们走后,我打开药包一看,嗬,里头还有一根人参!”
谢行俭感激的笑笑,“等以后有机会我会跟她道谢的。”
王氏哼道,“等啥以后,过两天你俩就要成亲了。”
谢行俭:“……”他娘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在说客气话吗?
甜到发懵的补药终于喝完了,谢行俭立马放下汤匙,夹起一筷子酸萝卜进嘴,酸萝卜是王氏来京后新腌制的,京城的萝卜水份很足,只需腌制两三天就可以拿出来吃,吃起来咯嘣脆。
托盘上还有一副碗勺,碗里头撒了一小把翠绿的葱花,鲜嫩嫩的菜心和猪肝肉混合在一起,吊足了味的鸡汤将白粥熬的浓稠,几样菜搅拌一起,闻起来香气四溢。
谢行俭饥肠辘辘的肚子动了些食性,伸出勺子舀起来开吃。
居三见谢行俭体力恢复些,这才继续说外面朝考的事。
“贡院门口的榜我从头到尾都看了。”居三挠挠头,“不过,榜上我只看到了林家公子和魏家大公子的名字……”
谢行俭舀粥的手微滞,居三见谢行俭神色淡然,又道,“魏家那位时哥儿,我连着看了三回都没找到名字,罗家公子……也没找到。”
魏席时殿试踩在二甲尾巴上,进不去翰林院情有可原,只不过罗郁卓就……
谢行俭说不出话来,心里腹诽:说到底敬元帝还是不太放心罗郁卓闯文官行列吧,一旦罗家文武齐全,怕又是一个太上皇。
太上皇在前朝越皇帝时期,是越皇帝身边的得力帮手——文臣权相,后来越皇帝酒池肉林、穷奢极欲,这才给了太上皇往武将身上下手的机会。
太上皇在朝廷文官中的声望很高,如今又得了武将支持,紧接着盗虎符,从而里应外合包抄攻打皇宫,轻而易举的将越皇帝赶下了皇位。
许是这回地方谣言四起,让敬元帝又起了疑心吧,所以才将二甲三十五名的罗郁卓剔出了翰林院。
谢行俭苦涩的咽下口中的粥,这么个疑心重的皇帝上司,真真是难伺候啊。
他这个文状元日后成了武英侯府的女婿后,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敬元帝盯上。
就在谢行俭惴惴不安时,此刻皇宫里,敬元帝正躺在养心殿里闭目养神。
近几天地方上的流言蜚语终于被打压了下去,敬元帝连着几日没睡好,这会子看上去老了很多。
立在敬元帝身边的人除了钟大监,还有宋通。
五月中旬的京城夜空,静谧异常,微微几阵晚风吹过,将大殿内的烛火打的左摇右摆。
“谢修撰醒来没了?”困倦至极的敬元帝睁开眼,淡淡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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