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不敢当。”谢行俭谦虚的笑笑。
考集的事能解决,谢行俭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接下来,谢行俭和林邵白两人将三个月的考集书稿和陈叔交代后,随后将这个月的分红直接领走了,包括魏席时的那份。
十月份,托国子监招生的福,好些外县的禀生秀才跑到清风书肆购买律法书,陈叔见来的人多,便将谢行俭出在考集后面的律法题单独摆了出来。
众秀才定睛一看,竟然是根据律法书出的案例题,那还等什么,买!
没过几天,周围的县学都知晓了雁平县的清风书肆售卖律法题,一帮秀才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其他县的书肆眼红的不行,然而想请人出律法题已经来不及了,可能他们的题还没印刷完呢,秀才们就已经人手一本考集了。
陈叔赚的盆满钵满,为了感谢谢行俭等人,这回不光他们三人的分红涨到了一百八十两,陈叔还额外每人奖励了三十两。
一个月拿两百一十两的银子,可把谢行俭高兴坏了,心道不管身处何处,读书人和女人都是消费的大群体。
读书人的市场,他才踏进去一小步就有了如此大的回报,谢行俭想都不敢想,如果他能再往里面走几步,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告别陈叔后,两人分别揣着银票往对面县学走。
林邵白摸了摸胸口放银票的地方,感觉暖呼呼的,他惊叹道,“以前回回来,顶多拿一百多一点的样子,这个月竟然一下二字打头,诶,来钱真快!”
谢行俭踢了林邵白一腿,笑骂道,“还说我铜臭熏天,劝我以后当官别利令昏智,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和我钻钱眼里有什么两样!”
林邵白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这不是感慨一下吗?我又没说什么。”
“所以,你心里还是觉得我是个爱财如命的俗人,对吧?”谢行俭故意板起脸,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管不顾的大步往县学里头。
后面的林邵白一脸懵,忙追上来好言解释,“行俭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不过是一时嘴快担心你,才说你……”
林邵白跑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见前面的谢行俭猛然刹住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不走了?”林邵白疑惑的问。
谢行俭没有回答,而是引着林邵白的目光往左前方的长廊处看。
长廊处栽种了很多藤蔓花,眼下十月间,姹紫嫣红的花儿早已凋落,只留下一堆光秃秃的藤蔓。
藤蔓沿着长廊的木头生长,将两侧长廊的栏杆围剿的看不出一点木头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根根光秃秃的扭曲栅栏,微风吹过,显得格外的萧瑟凄凉。
宋齐宽就站在长廊尽头,脖子上吊着绷带挂着左手,一双阴鸷冰冷的眸子直直的射向谢行俭,毫无血色的唇紧闭着,也不说话。
宋齐宽似乎没有谢行俭康复修养的好,本就黄黄的脸庞如今变得惨白惨白的,一眼看过去,叫人心头瘆得慌。
林邵白总感觉如今的宋齐宽变得像一条毒蛇一样,被他注视着,浑身都不自在。
本来他们回舍馆是要经过宋齐宽所站的长廊,但现在看来,宋齐宽站那似乎并没有想走的迹象。
为了避免谢行俭冲动再次与宋齐宽发生冲突,林邵白赶紧拉着谢行俭走了另外一条路。
其实不用林邵白拉他,他也会绕道而行。
上回感情用事带来的教训太痛苦了,他宁愿被宋齐宽骂一顿,也不想在上京前再一次触犯学堂的规矩。
两人从长廊处逃离后,宋齐宽咄咄逼人的视线才从身后消失。
谢行俭没有将宋齐宽无声的挑衅放在眼里,反正他都已经快要离开县学了,宋齐宽不能将他怎么样。
就这样在县学又住了些时日,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中旬。
县学正好放旬假,谢行俭和王多麦便将舍馆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临回家前,他还请甲班的同窗聚了一回。
虽他只和这些少年郎们学习了一年多的时间,但彼此之间还是有情义的,筵席末尾,十几个大男孩抱在一起痛哭。
有人不停的嘱咐谢行俭去了京城别忘了雁平县的小同窗,还有人拉扯着谢行俭的衣袖,哭的不能自抑,然而只拍拍谢行俭的肩膀,交代他一路小心。
谢行俭的心情颇为复杂,不过男人嘛,有些矫情的话难以说出口。
他抬起一杯浊酒,扬声道,“今日一别,来日京城再聚!”说完,一饮而尽。
众同窗见此,忙擦拭掉眼角的泪花,豪气的端起酒与谢行俭碰杯,然后爽快的一口闷。
*
同窗之间告别的愁绪才稍稍散去,谢家这边又开始准备送谢行俭上京赶路。
谢长义提前给谢行俭预订的车马都来自北上的商队,为了谢行俭这一路能坐着舒服点,谢长义单独给小儿子租赁了一辆铺有狐皮地毯的马车。
谢行俭一听狐皮马车,直言他爹太奢侈了。
谢长义丝毫不觉得浪费,“这一路就你们俩,我不放心你俩和别人挤一辆马车,何况你娘给你们准备了一大堆要带的东西,什么棉絮,棉袄,棉裤,鞋子,还有杂七杂八的吃食,算下来,也要一车才能拉走。”
谢长义瞄了一眼帮忙装货的商人,低声道,“衣服啥的,你娘买的都是好棉布、棉花做的,搁那些商人的东西一堆拉走,恐怕还没等你到京城呢,东西就被别人偷偷拿去用了,还是放在你俩坐的马车上好,眼皮子底下,我看谁还敢偷拿!”
“还是爹考虑的周到。”谢行俭感慨。
“去了京城,立马递个消息回家。”谢长义摸了把脸,眼眶红红的。
谢行俭忍不住俯身抱住他爹,“爹,今年儿子不能陪您跟娘过年了,儿子不孝……”
谢长义拍打着小儿子的背,哽咽不已,“你在外好好的就行,爹娘还没老呢,家里有你哥在,你放心……”
父子俩又说了好些交心的话,直到前头领队的过来叫人,谢行俭方依依不舍的往马车上走。
谢长义跟在后面没离开,边走边嘱咐两人,“麦哥儿到了京城,想家就让你俭表弟一道捎封信回来,我替你送给你爹娘。”
王多麦怀里紧紧抱着贴身的包裹,闻言一个劲的点头,“姑父,我省的。”
谢长义又跟谢行俭说话,“你娘非说要来送你,可大夫交代不让她乱跑,眼下你娘在家怕是又在哭。”
“爹,娘怀了娃,情绪多变,您多担待。”谢行俭想起他娘昨晚拉着他说了半宿掏心窝的话,最后突然坐在那开始哭,他安慰了老半天才劝动他娘回房休息。
谢长义笑,“爹知道,你娘又不是头一回生娃,该注意的事,爹比你还清楚呢,不用你提醒爹。”
谢行俭笑笑没说什么。
待谢行俭蹬上车辕,谢长义突然喊住谢行俭。
谢行俭以为他爹还有事情没交代清楚,便转过身子。
谁料,他爹伏在他耳边小声说的那句,听的谢行俭面红耳热。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一万第三天,手已断,脑已瘫,键盘敲得哐哐哐……
还好只有明后两天了,坚持~~~
☆、【89】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商队人马离开平阳郡后,一路往北走, 越过河间郡以后, 接下来走的是水路。
夜风凉凉, 十一月底, 越往北走,温度越低。
谢行俭和王多麦翻出了王氏特意为他俩准备的褐色毛绒大氅, 刚裹上没多久,身子暖和了些, 就听到商队领头绕着车队吼叫一声。
马车内的谢行俭与王多麦凝心细听了会,原来这行商队已经将马车分批赶上了大船渡, 今夜大家都要在江面过夜。
怪不得谢行俭觉得马车外面的颠簸小了许多,而四周的气温猛地骤降, 变得格外寒冷凄凉。
领头的过来问有没有人感觉身体不适, 若有, 便自去船头大灶口领一杯温酒喝,驱驱寒气, 同时也防着等会晕船恶心。
谢行俭倒没觉得不适,除了刚开始脑袋有些晕晕的。
王多麦时刻注意着谢行俭的神色,发觉谢行俭眉头微蹙, 王多麦立马跑到船头领了两杯热酒回来。
船上的酒水是用平阳郡的春小麦酿造出来的浊酒,颜色橙黄橙黄的, 在烛光的映辉下,盛放在酒盅里的小麦酒透着一股波光粼粼的光芒,与船下水平如镜的钩觅渠里的水波纹路相得益彰。
谢行俭觉得他不晕船, 只是马车这几天走的有点急,他这时候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王多麦当然不知道什么叫水土不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递过来一盏小麦酒,随后一双圆溜溜的黑色眼睛定定的注视着谢行俭,见谢行俭嫌弃喝小麦酒,王多麦坐在一旁说了一箩筐劝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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