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求情?”云宣巍一挑眉,“还想挨顿板子?”
“……没关系,林夕姐一直有帮我。”
“可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过去,丢了自己的小命不说,说不定还会连累林夕。”
侍书一想也是,只能无措道:“那怎么办。”
“别着急,总得等卫云倾消消气,等明天再过去,说不定你的林夕姐姐就又活蹦乱跳了。”
想不出更好办法的侍书只得依王爷所言。
……
第二日一大早,早膳过后。主仆二人刚走入院中便看见林夕已不再跪在屋内,而是跪在卵石路上,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湿,形容狼狈,只俯下的脊背笔直。
云宣巍倒没想到一夜过去卫云倾居然还未消气,还将人碾上了这磕人的卵石路。眉头当即一皱,一抬眼突然看见不远景观树丛中,有两个人头若隐若现。
眼中错愕一闪而过,低笑一声绕后靠近了那方。
他的脚步声自然是瞒不过游剑和燕虎这两个人,他们虽注意到,但此刻都注意着跪着的林夕,压根没施舍给男人一眼。
“你们很担心她?”
燕虎头也不回低声道:“当然担心,林夕这丫头我可是当亲妹子看的。”
“既然担心,为何不去找卫云倾?你们身为她的亲卫,想必能说上几句话。”
没待燕虎说话,游剑看了过去,冷冷道:“我们从不会干涉将军的任何决定。”
“即使她是错的?”
游剑沉默片刻才道:“我曾以为自己是对的,将军也放手让我去做,但最后的结果是,将军才是对的。”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被蛇咬过一次就够了,而且这次……”游剑看向跪在院中的林夕,“自从你们来了之后,林夕有些不懂分寸了。”
“那是我的错咯。”
“我没这么说。”
对上游剑冰冷的视线,云宣巍无奈想道:没这么说,可你是这么想的啊。
“既然是我的错,那我自然要负责。”
游剑眼神一凛,“你想做什么?”
云宣巍微笑道:“去找你们将军。”
闻言游剑神色沉下,皱紧眉道:“云宣巍,别做多余的事。”
云宣巍并未答话,只是一笑后转身离开。
燕虎拨开搔到脖子上的树叶,咂嘴看着云宣巍渐行渐远的背影,“这病秧子胆子确实够大,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狗似主人型!难怪侍书看起来一副鸡崽子模样,但还挺有骨气的。”
游剑:……
游剑:“你不是挺喜欢侍书的吗?”
燕虎:“对啊,你不觉得他那样很让人有操练的欲望吗?”
“那你还用狗比喻他。”
游剑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燕虎将这句话又咽了回去。说来也是奇怪,这人书读的也不少,但就是不会用,当然,兵法除外。
“你不去找将军是因为不敢吧。”
游剑沉默片刻才低低嗯了一声。
怕好心办坏事连累林夕,怕将军震怒,当然,他更害怕的是……看见将军眼中隐忍的沉痛。
他们这些同将军最亲近的人都知道当年的事,可真正陪在将军身边度过那段时光的只有林夕,所以她才会自行从屋中跪到了院中……
☆、第 18 章
漠城夜晚已冷到堪比云国深冬,白日倒是还有些热度,格外灿烂的日光总会给人还是盛夏的错觉。
只是对云宣巍来说,衣裳可以稍薄几分,手炉却依旧得带。抱着重新加入炭火的手炉步入演武场,他的目光立刻被手持长.枪的女子拽去。女子与用鞭时的她不同,或者说与之前几次见到她出手时不同。
那几次卫云倾只要一出手便已一切结束,惊鸿一瞥虽也震撼人心,但终是不敌现在。
长发未竖的女子如游龙腾飞,将一个个坚实的木人击成碎屑。
云宣巍曾在江湖闯荡多年,其母后也曾是英姿飒爽的江湖女子,自不可能觉得这样的卫云倾粗鲁。反而……
“若是以前,我应该会立刻爱上她。”
侍书好奇问:“那现在呢。”
“现在?”云宣巍轻笑一声,叹道:“我也不知道。”
他应该告诫自己,他不可以……
台上的女子收起了长.枪,居高临下的视线遥遥地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窝中,点漆般的眼睛似将漫天灿烂的阳光纳入其中。
可这个女子,实在让他难以移开视线。
真的是,武功高强就算了,还长得这么好看做甚。
云宣巍在心中暗骂一声,面上笑着走近了演武台。
卫云倾张口便道:“弱得跟个鸡崽子似的就别出来乱走。”
云宣巍眉心一跳,正要出口的话直接被这句堵了回去。
卫云倾一跃下演武台,将长.枪交给了一侧等待的侍卫,随后接过丫鬟手中的湿帕。
“殿下还未消气吗?”
擦拭的动作一顿,卫云倾微眯眼看向云宣巍,“你是为林夕而来?”
“对。”
卫云倾嗤笑一声,“你拿什么帮她。”
“我确实没办法,所以我来求助殿下了。”
卫云倾眼睛一眯,将湿帕扔回给丫鬟,凑近云宣巍沉声道:“你又用什么来求我?”
“我现在连命都攥在殿下手里,也只能求殿下,至于愿不愿意帮忙,是殿下一句话的事。”
卫云倾沉默打量云宣巍半晌才开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罚她了。”
云宣巍一愣。
确实如此,纵然昨日卫云倾的神情再让人恐惧,她也未对林夕说一句重话。特地让人去院中罚跪也实在不像是她干的事。
“……林夕是自罚?”
卫云倾没有答话,却已是默认。
“可既是自罚,只要殿下不开口,林夕怕也会长跪不起。”
“她和你可不一样,即便跪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事。”
若是只有之后那句,说不定云宣巍会就此作罢,然而加上了前面的一句……
云宣巍磨了磨牙,“殿下怕是不想让林夕跪上三天三夜,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吧。不然为何要独自在此与木人对练,而不将游剑或者燕虎叫来,还不是担心林夕?”
卫云倾饶有兴致地看着男人说完才道:“你只说对了一点。”
见卫云倾没生气云宣巍当即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可不能赖我,我对殿下的了解实在有限。”
“你想了解我?”
“会共度一生之人,自然想了解。”
“云宣巍,天下不会掉馅饼,情报是需要交换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一件事,但作为交换……”卫云倾一顿笑容愈深,“你武功尽失前是几等?”
闻言侍书脸色一变,担忧地看向自家王爷。
王爷在中毒之后不再提及,他们也不敢提及,唯恐触及王爷伤心处。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王爷毫不犹豫答道:“二等上。”
卫云倾一挑眉,“二等上,还是只差临门一脚就可踏入一等的二等上?”
“后者。”
“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是恭维?”
“怎么会。”云宣巍轻笑一声,将眼中复杂情绪深按进眼底,“说是只差临门一脚,可纵观天下,有多少人就卡在这一步上。”
只是他再也没了验证自己能否成为万一的机会,看着年纪轻轻已达一等的卫云倾,他还是会忍不住想,曾经的他,或许能成功……
“作为交换的事是……”
云宣巍立刻回神,听卫云倾道:“你难道没注意到吗,我身边的人除了林夕都是叫我将军的。”
正期待听到些什么的侍书眼中失落一闪而过,云宣巍反而笑了起来。
“殿下为何更喜欢别人唤您将军?”
“这就是另一个情报了,等你身上有什么我感兴趣的再说。”
待卫云倾走远几步,云宣巍笑着看向一脸疑惑的侍书,“觉得不值?”
侍书点了点头,“王爷明明很不喜提及自己过去的武功。”
“可卫云倾早就看出些了。”
“将军看出来了?!”
“不要小瞧一等高手的敏锐,一等之上,已是不合常理的存在。”
“一等之上已是不合常理……那顶尖高手呢?”
“顶尖?”云宣巍轻踹侍书一脚,“书不好好读就算了,民间杂谈也不知道吗?顶尖?那只存在在数百年前,卫云两国都还没建国时的传说中了。”
顶尖高手不谈,其实一等高手有多不合常理也无太多人知道。就像现在,即便相隔已近百步,卫云倾也清晰无误地将主仆二人的交谈纳入了耳中。
低声自语道:“顶尖……”
凡是能突破一等者,无人会满足与此。而对卫云倾来说,顶尖更是她必须达到的目标,只是时间……
“将军?”
突如其来的两字撞入耳中,卫云倾当即感觉耳根酥麻一片,抿唇看了眼前男子一会开口道:“唤殿下。”
“为何?是将军让我唤您将军的啊。”云宣巍说着突然眉目一弯,低声缠绵,以浓厚的云国腔调又唤道:“将军——”
卫云倾似避蛇蝎地后退数步,磨牙看着笑得得意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