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小夏子笑了起来，他从来都不怀疑他家殿下说出来的话，从跟着他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押对宝了，唯独碰到在意的人，譬如……
“太子哥哥！”
门边传来少女活泼的声音，小夏子偷笑，看了一眼他家太子，果然见他眼睛一亮，刚想起身去迎，却发现了这个贴身小宦的眼神，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小夏子缩了缩脖子，那边卫宝珠已经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你看，二哥果然找到芦太医的下落了！”
李炽轻咳一声，见旁边惯来会察言观色的小内侍居然还不走，有些不爽地又重重咳了一声。
“啊，奴婢肚子疼。”
小夏子恍然醒悟，胡乱扯了个理由就要退下，却听得身后少女有些担心地问道，“太子哥哥，小夏子没事吧？他走得好快……”
“别管他，放了几天的桂花糕也吃，活该！”
小夏子心中吐血，那不是他见那几块桂花糕都要长毛了才偷偷扔掉的么？这么久的事情了，居然记恨到现在！
“让他去瞧瞧医官吧，拉肚子也不太好受。”
小夏子感动，还是卫姑娘好，人美心善，他一定得想办法快点让太子将人娶回来，他们下人的日子也都好过了。
至少，不用再天天看着变质的桂花糕发愁。
李炽不满她的注意力都在走了的小夏子身上，故意咳嗽了一声，问道，“卫燎都写了些什么？”
“哦！”
卫宝珠回过神，开心地将信纸展开给他看，“太子哥哥，二哥说他们两人已经动身往京中赶了，大约十天左右就能回来。”
李炽就着她的手粗粗扫了一眼，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卫燎动作还挺快。”
“那是！”
卫宝珠大力点头，想了想又小心道，“为了这事儿，他连去妍姐姐家提亲都推迟了，等他回来后，太子哥哥能不能给他一个恩赏呀？”
“什么恩赏？”
李炽有些好奇。
“……就是，我听说纳征之时，新郎需要兄弟陪同，太子哥哥能不能一起去呀？”
卫宝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有些紧张不安，仿佛自己提的是一个多么出格的问题。
虽然以往皇子帮忙送聘礼也不是没有过，但太子亲临却极少，这种会给男女双方都大大长脸的事儿，李炽当然不会拒绝，毕竟是自己一同长大的好兄弟，只是他却想逗一逗这个小丫头，故意皱眉道，“可是，我那天就得抽一整天出来，那些奏折晚上才能去看……”
“我给你送宵夜呀！”
卫宝珠听出了他话里的犹豫，忙开出条件想说服他，“我还学了好多新的糕点，我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小姑娘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亮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李炽看得心中一软，只想什么都答应她，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几日你怎么都没来元启殿？”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温柔，“其实不送糕点，你也可以来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宝珠心中一跳，那日被李晟纠缠后，她害怕又撞到他，所以就没再去那个小厨房，没了理由也就不好来找太子，如今他却说不送东西也可以来？
李炽顿了顿，目光落在她雪白漂亮的小手上，好半天才道，“……这些事自有宫人去处理，不要伤了你的手。”
“其实……比较麻烦的那些都是他们做的。”
卫宝珠吞吞吐吐承认，“我就负责调下味道，加点想法之类。”说着，她又急急补充，“但第一次的桂花糕真是我自己做的，没有让任何人帮忙，真的！”
李炽哑然，继而别过头去忍笑，他就说这个自小娇娇得要命的家伙怎么会突然有那么高的厨艺，样样既好吃又好看，比御厨都要符合了他胃口，果然……
见他扭过头去不理自己，卫宝珠咬着唇懊恼极了，她就知道自己又弄砸了，她一开始就不该因为虚荣心骗人，这下好了，太子哥哥肯定觉得她就是一个爱说谎话的骗子。
她沮丧地垂下头，指尖偶然碰到了旁边的荷包，突然眼前一亮，扯开带子将里面东西拿了一块出来，然后伸手小心翼翼递过去，“太子哥哥，这个也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李炽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块，香甜浓郁，然而比那甜味更让人在意的，却是他刚刚才看得出神的漂亮手指。
刚刚，好像碰到了他的唇？
第28章 丢脸
“好不好吃？”
卫宝珠充满期待地望着他，李炽下意识地嚼了嚼，很甜，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指尖，那里仿佛还有点可疑的湿润，或者……只是他的错觉。
“不好吃吗？”
卫宝珠有些疑惑地取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刚刚触碰过他的手指又挨到了自己的唇，红润润的，花瓣般美丽的颜色。
李炽几乎要疯，猛地吞了口口水，却一不小心把那颗糖整个咽下，转过身伏在案上咳了个惊天动地。
“太子哥哥！”
卫宝珠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水来，一面自责得要命，“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吃糖的，你不喜欢也不要整个吞下啊！”
李炽猛地将水一口灌下，低低的喘着气，眼尾都是因为呛咳而泛起的红色，渐渐晕染到了整个面颊，却还极力绷着不能露半分痕迹。
真是，太丢脸了。
“你没事吧？”
卫宝珠一面给他轻抚胸口，一面担心地看向他，两人隔得很近，李炽几乎能闻到她发间的香味，那片红色便渐渐往下延伸到脖颈间，几乎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我去叫太医！！”
卫宝珠被吓到，转身就要走，却被人一把握住，李炽深深地看着她，强压着自己的情绪镇定道，“我没事。”
“真的？”
卫宝珠怀疑地看了他许久，见他神色果然慢慢恢复平常，松了口气，“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糖，下次不会硬塞了。”
李炽默了片刻，内心在遗憾和丢人之间来回挣扎，终于还是低声道，“其实，也还是喜欢的。”
“……什么？”
卫宝珠没有听清楚，李炽顿了顿，轻咳一声道，“我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好。”
卫宝珠点了点头，视线往下落到了他还拉着自己的手上，脸上突然腾起两朵红云，想缩回手又觉得不好意思。
李炽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卫宝珠更加羞窘，好半天才微微一挣，小声道，“太子哥哥，你……你先松开我啊！”
李炽怔了怔，猛然反应过来，松开自己的手指，不敢看她，“……抱，抱歉，孤失礼了。”
“没关系……”
卫宝珠脸红红的，将自己的手放到背后，慢慢蹭了蹭，只感觉那上面还有他温暖的体温。
“信……信也看了。”
李炽清了清嗓子，“不然，你先回吧，母后该找你了。”
“好。”
卫宝珠低着头轻轻应了声，想了想，又把腰上的绣花小荷包解了下来放到他案上，飞快地说道，“这个留给你做事累了的时候吃！”
说完，羞得头也不敢抬地转身就走。
原来她还是听到了。
李炽脸皮发热，看着那粉色的荷包许久，唇角是自己也不知道的甜蜜笑意。
***
真是太丢人了！
卫宝珠快步走出元启殿后，才忍不住捂住了脸，又笑又羞地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想了想慢慢将脸贴了过去，还没等挨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卫姑娘！您这就走啦？”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转过身仿佛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红着脸喃喃道，“啊？小，小夏子……”
小夏子特别奇怪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日头，今天太阳不怎么晒啊！
“你，你肚子不疼了吗？”
卫宝珠结结巴巴道，“要，要不要去看医官？”
“多谢卫姑娘好意，小奴没事。”
小夏子笑嘻嘻地谢她，想了想又试探地道，“姑娘明天还来送吃的吗？”
“……啊？”
卫宝珠有些羞窘，“会，会的吧。”
“那就好！”
小夏子松了口气，“这几天姑娘没来，我家殿下那是吃不好睡不好的，小的有心让御膳房送些点心吧，他还发了脾气，偏说不是那个味，真真是为难死我们这些下人了。”
卫宝珠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小夏子偷眼瞧她，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得寸进尺地笑道，“要是您能赏小的一块半块的就更好了，我每回看殿下那样子，真是馋的慌！”
“……好。”
卫宝珠脸红红道，“明天也给你带。”
小夏子目露惊喜，夸张的行了一礼，“那就多谢姑娘了。”说着，又献殷勤道，“要不，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就好。”
卫宝珠双颊发热，跟这小内侍告了别，一路高高兴兴地回了皇后寝宫，走到廊上时还忍不住内心的雀跃差点跳了起来，直到听到房间里传出姨母暴怒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