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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 金推完结+番外 (山间人)


  屋内,阿姝满眼是泪,埋怨似的瞅着他,气息不稳道:“叔妹……她难得这样守礼,要,要来问安……”
  刘徇正是不可收拾的当口,哪管得了这样多?
  他只顾得细细的亲她,低语道:“不必理会,她若真要同我道别,稍等一等也是一样的。”
  阿姝直喘得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迷蒙,再无暇多想旁人。
  许久,待一切偃旗息鼓时,便听到第一声鸡鸣,时辰到了,刘徇该出发去军中点兵出发了。
  二人也无暇休眠,只得起身收拾。
  阿姝浑身酸软,恹恹的靠坐在床边,看着刘徇精神饱满的穿戴衣物。
  待他穿戴整齐后,她方起身披衣,亲自将他送至院门边。
  刘徇一身甲衣,在微弱的晨熹中闪着银光。他忽然停在院门边握住她手,半是期待半是紧张道:“小儿,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像是怕他想不起似的,他又添了句:“我此行是去沙场上。”
  此话似曾相识。
  阿姝稍一愣,便立刻想起去岁,他征战时,送她往邯郸去时,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她全然不懂,他所求为何。
  今日,她联想起后来阿嫂的话,乃至前日他的一番陈情,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大王此去,定能顺利克敌,大杀四方。”微光中,她颊边两朵浅浅酒窝仿佛盛了蜜,令他心口发软:“我便在这信都中,替大王与众将士祈福,等着大王早日归来。”
  刘徇心中一阵激荡。过了一年有余,他终于头一次自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才要伸手去抱她,却听又有脚步声传来,竟是再度起身赶来的刘昭。
  她先前离去时,听了那婢子的话,才睡了一个多时辰,便又赶着刘徇离去前,前来送行。
  “阿兄,我原要趁着你方才归来时,便先来看你。可你那时已睡了,我便又等到了现在。”
  她说话时,虽能见满面的倦意,一双稚嫩的眼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得意,仿佛是个等着大人夸奖的孩子一般。
  阿姝想起方才的事,一张俏脸倏的红了,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移至刘徇身后半步处。
  刘徇面色亦有些僵硬。
  若换做平日,他定会因妹妹的懂事与用心而大为赞赏。可今日,刘昭两次来得都不是时候。
  他只“唔”了声,伸手草草的摸了摸她发顶,作语重心长状道:“阿昭长大了,懂得关心兄长了,甚好。我不在信都时,你切记要听冯媪与你阿嫂的话,不可闯祸。”
  刘昭先还因得了夸奖而喜悦不已,再听后一句老生常谈,又耸下脸,怏怏道:“我知晓了,阿兄,你快走吧,我还等着回屋睡去。”
  刘徇越觉心中憋闷,又不得将妹妹撵走,只得又回头看了眼忍着笑意的阿姝,将满腹要说的话都咽回腹中,郑重冲二人道:“至多三月,我定归来。”
  说罢,转身提步,踏入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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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流言
  刘徇此番出征并州, 乃奉天子命,平梁弇、薛襄之叛乱, 声势十分浩大。
  冀州境内各郡国之兵力都被抽调过半, 经长达月余的操练,集成一股逾十万的大军, 横穿冀州,直扑并州灵丘城而去。
  照先前商定的计策,刘徇已先一步派出不少人手潜入并州。
  梁弇深谙谶纬之术, 素靠着一身卜卦看相之术,与三寸不烂之舌,冒充刘氏宗亲才得今日之势力。刘徇便是看准了这一点,令派出的人手暗中联络并州当地的游侠等,于百姓间散播消息, 言梁弇冒天下之大不韪, 假刘氏宗亲之名, 引起众怒,目下并州的饥荒,便是天神降灾以惩戒之, ,不久, 梁弇更要遭灭顶之灾。
  正值并州流言纷纷, 便传来刘徇大军压境的消息,一时间令叛军内人心惶惶。梁弇为压流言,数度当中占卦, 得出的结果却皆不如人意。饶是他凭借自己滔滔的口才,诓骗许多人,此番也是抵不住心底的恐惧,屡屡在下臣面前露出破绽,反令流言越发甚嚣尘上。
  而趁此之时,刘徇又放出消息,言萧王军中有三倍于寻常行军的丰厚军粮,引本就面临饥饿缺粮的薛襄军蠢蠢欲动,不过十日后,便派出两万精锐,欲突袭阻截粮草。
  然此举却正中刘徇下怀。
  由刘季所率的先锋部队,早已于途中设下埋伏,待那两万精锐行至山谷之地时,便自山中杀出,自高处一面投掷石块,一面射出箭雨,不多时,便将那两万人打得措手不及,溃败而逃。
  出战首捷,刘徇军士气大振,梁弇军则军心溃散。接下来月余,便越发顺利。
  ……
  而信都城中,虽远离战事,阿姝却每隔十日便能收到刘徇自前线命人快马送回的战报,有时还有他亲手所书的家信。
  发回的自然都是一封封捷报。阿姝每每自阅后,便又送至冯媪与刘昭处,唯余下那封家信,收于屋中。
  大约是因独身了二十多年,父母又早逝,刘徇先前从未有过写家信的习惯,此次离去前,他也只说过会命人送战报,并未提及写信一事。
  是以当他出征近一月时,头一回有家信送来时,着实令阿姝又是吃惊,又是苦恼了些时日。
  那信中并无许多话,一方巴掌大的丝帛上,只寥寥数语:“吾妻阿姝,战事顺利,吾尚安好。汝安否?”
  阿姝将那块丝帛平摊于案上,来来回回的读了许多遍。
  成婚近二载,虽常见他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可她自来十分有分寸,从不干涉探寻他的案牍。是以这算是她头一回见到他的亲笔字迹。
  他的字迹算不得有大家之风,但结构端整,遒劲有力,自有风骨。
  只是这其中的内容,却令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提笔在手中,迟迟无法落下。
  若说他是头一回给妻子写家信,她亦是头一遭给夫君回信。信中只问她安否,她却不能只回个“安”字。
  想了许久,她瞥见内室墙边的投壶,终于下笔:“吾君仲渊,妾亦安好。正勤练投壶,待君归来。”
  她反复的看了看,只觉再想不出旁的话要说与他,这才满意的收入竹筒中,交给雀儿寄出。
  数日后,这一节小小竹节被送至军中。
  刘徇正与属下于帐中议事,送信者递进来时,他原本云淡风轻的面上,忽然闪过一瞬难以抑制的喜悦,然碍于有旁人在场,只轻咳一声,掩饰住心中的期待,将那竹筒小心的收入胸口衣襟中,才故作镇定的继续与人议事。
  直至众人退散,只留他一人时,他才大步至案前坐下,将那贴住胸口处,已然被捂热的竹筒小心取出,剥去上头的漆,取出丝帛搁在案上。
  先前阿姝还在邯郸时,他也曾收过她言辞恳切的求救信,只是那时的心境,与此时全然不同。
  他望着那还未翻开的丝帛,除了抑制不住的期待,竟还有几分紧张。就连跨马上沙场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然待翻开,其中伶仃的两行字迹,又让他喉间一梗,一时有些难言的失落与不满。
  原还期待她有许多话写来,却不想只这两句。
  再转念一想,她本也不是那样爱絮絮的同他说话的女子,况自己所去之信,亦是绞尽脑汁许久,才写了那一两行,便也不再介怀。
  日子还长久,一切都可慢慢来。
  他无奈的暗自笑了声,一面摇头嘲自己,一面垂首仔细的阅她清秀的字迹。待看到“勤练投壶”时,眼前不禁闪现出她在邯郸时,同邓婉玩耍时,面涂胭脂,挫败恼恨的模样,与后来在信宫,他亲自教她要领时,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
  只怕无他在旁提点,她仍要举着箭,对着那玉壶束手无策吧。
  脑海中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刘徇唇角难以抑制的扬起。再看待“待君归来”,心口更是一暖。
  那迟钝又无情的小女子,总算学会了牵挂出征在外的夫君,哪怕是违心之言,他也不愿再深究,只顾着将那丝帛如护身符一般叠好,塞至衣襟处紧贴着胸口。
  第二日一早,他又将绞尽脑汁写来的家信交予下属送出,只等着她的回信。
  可这一回,却过了整整半月有余,才收到回信。
  ……
  信都中,原还日日闲适的阿姝,这几日着实有些忙乱,原因无他,年仅三岁的阿黛忽然染疾,一连十日都未见好转。
  起先,阿黛只是有一日夜间忽然发热,兼有呕吐腹泻之症。冯媪先禀报了阿姝,又连夜派人去请来医工看诊。
  小儿发热腹泻乃常有之事,然幼子易殇,阿黛更是刘徜遗孤,半点疏忽不得,是以阿姝甫闻消息,便当即披衣起身,赶至冯媪处探望。
  其时,医工才诊过,只道是寻常的小儿之症,许时白日贪玩受凉,又未忌口,吃了不易消化之物才引起的,只服几日药便可。
  婢子们忙着去煎药,阿姝听了医工的话,才入内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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