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很管用,庄墨韩朗声大笑了几声,但思及某些事,却又神情黯然。
“裳儿没怨过本王一句,是因为她不在意我这个爹,所以才无半句埋怨。也因本王,她与姬慎景闹掰了。”自从有了女儿之后,庄墨韩很有自知之明,也深知自己是个混蛋。
可混蛋就不配有女儿么?!
他这样的人只要认定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放手。
以前是对宋颜,如今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
汪忠难得看到庄墨□□常的样子,劝道:“当年大凉灭族一事,也非您的本意。王爷……您看,要不要将实情都告诉郡主?郡主识大体,会理解您的。”
庄墨韩拧眉,“不行!裳儿的命够苦了,我这个当爹的岂能让她再度绝望?姬慎景的事,本王会处理!”
汪忠讪了讪,很想再提醒一下王爷,是否还记得京城的皇后与太子。
不过,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如今的庄墨韩,眼里只有他的女儿了。
**
庄墨韩登门时,倪裳正命人将做好的饭菜送去隔壁。
庄墨韩瞄了一眼婢女提着的食盒,眼馋的不行,倪裳虽然从未明面上怨恨过他,但庄墨韩知道,自己在女儿面前肯定很不讨喜。
毕竟,他的确干了太多混账事。
庄墨韩壮了壮胆,柔声询问,“还有多余的饭菜么?”
倪裳让人专门给姬慎景也送去了一份,瞥了庄墨韩一眼,淡淡道:“没有了。”
饭菜扑鼻,勾的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庄墨韩尝过倪裳的手艺,就好那一口,“菜汤也行。”
倪裳,“……”
桌案上的确还摆着数只空碟子,汤汁倒是剩下不少,倪裳没有制止庄墨韩,他爱待多就待多久。
可谁知,庄墨韩就着剩下的汤汁,生生吃了三碗米饭,临走时还甚是满足,“裳儿,爹吃饱了,爹去隔壁看看姬慎景。”
倪裳面无他色,“王爷请自便。”
庄墨韩应了一声,临行之前又说,“裳儿,明日也给我留一份饭菜?”
倪裳,“……不能。”还得寸进尺了!
庄墨韩笑了笑,身上那股子痞态和邪恶不见了,倒是慈眉善目,“菜汤也成。”
言下之意,他明天还要来。
**
姬慎景今日又收下了倪裳的食盒。
庄墨韩见他时,姬慎景正在用饭,几道小菜色香味俱全,单是闻着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
姬慎景轻而易举就能尝到的美味,他却是求不来,庄墨韩心里下一场蒙蒙小雨,阴郁难受。
看着姬慎景一口一口吃着饭菜,他咽了咽口水,难得放低身段,“大凉一族的事情并非你所知道的那样,裳儿是本王的女儿,但她是无辜的。”
讲道理,庄墨韩半点不喜姬慎景。
倘若他没对倪裳做过亏心事,又倘若倪裳肯认他这个爹,他才不会给姬慎景任何接近女儿的机会。
姬慎景神情寡淡的用饭,没搭理庄墨韩。
庄墨韩眼看着一只碟子就要空了,莫名的干着急,语气重了一些,“你给本王听着,只要裳儿想要得到你,老子就能动手把你抓了送给她!你再对裳儿不好,本王就给裳儿物色七八个俊美男子!裳儿现在还小,前阵子被你蛊惑,再过几年,她自然会知道权势能带来的好处,本王本不想让她出嫁,日后干脆多招几个上门女婿!”
时下,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而他庄墨韩的女儿,比任何人都金贵,必要享尽世间一切荣华富贵,“三夫四妾”也还正常。
此言一出,姬慎景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眼,冷冷的看了庄墨韩一眼,“说完了?”
庄墨韩,“……”
姬慎景,“你能走了。”言罢,继续垂眸吃饭。
男人虽是面上不显,但捏着竹箸的手明显加重了几分力道。
倪裳日后有几个男人,他就杀了几个。
这是姬慎景此刻脑中唯一回荡的一句话。
庄墨韩倒也不敢真的气伤了姬慎景,女儿想要的人,怎么也得完完整整,“喂!我问你,你伤势如何了?有没有伤到要害?”事关女儿终生幸福,必须要问一下。
姬慎景,“……”这个人很烦,可他好像还不能杀了他!
庄墨韩眼看着姬慎景面前又空出了一只碟子,莫名其妙又开始暴躁,“裳儿生辰就在明日,你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是命令的口气,此刻看着姬慎景的光头,只觉得十分碍眼。
前阵子不是才长出头发来么?
怎么又剃了?!
姬慎景虽然头型好看,但做他的女婿,不能没有头发。
庄墨韩忍着脾气说,“不要再轻易剃发,裳儿那样好看,怎能配一个和尚?”
他絮絮叨叨说了良久,但回应他的只有冷漠无温。
脾气暴躁的庄墨韩被硬生生逼成了“乌龟”。
**
倪裳生辰这一日,她让婢女去隔壁传了话,说是要邀请姬慎景去城郊赏菊。
其实,倪裳心里清楚,姬慎景一定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他跨不过去的坎,倪裳就逼着他跨。
她自己先一步去了城郊,又命人摆好了茶水,就等着姬慎景露面。
不过,倪裳虽知姬慎景心里有她,但她不能确定这人一定会出现,所以,她给自己加了一出戏。
到了晌午十分,一行黑衣人火速包抄了倪裳所在了亭台,当即与她的人打了起来。
倪裳站起身,四处查看。
以她对姬慎景的了解,她以为这人一定会在确定事情真伪之前再做行动,然而就在两方人马交手之际,倪裳就看见姬慎景手持长剑朝着她狂奔而来。
他一直都在。
此前躲在一旁偷看她。
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姬慎景和以前一样,在她“危难之际”总会不期然的出现,然后来到她面前,护她周全。
倪裳也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她也渴望着被自己的心上人细心呵护,极致疼宠。
方才姬慎景出现的那一瞬,她就暗暗发誓,这一辈子她缠定他了。
姬慎景在少女的盈盈笑意中察觉到了端倪。
他拧着眉,人已经来到倪裳跟前,亭台下摆着北地的菊花,眼下开的正盛,“你骗我?”
这小女子真是又坏又野。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倪裳低喝一声,“都退下吧!无我允许,不得靠近!”
待四下无人,倪裳解释,“我若不骗你,你如何能出来?”
姬慎景轻叹了口气。
断舍离对他而言并不轻松,而事实上,他尚未做到真正的断舍离,甚至没有想清楚要如何对待倪裳。
倘若倪裳日后嫁给别人,他一定会杀了那人。
姬慎景转过身,不去看她。
万一一个忍不住,又对她做了什么,便是真的孽缘了。
他正要迈步离开,发现衣角传来轻微的扯动,一垂眸,就看见倪裳素白的小手,正抓着他的衣袍。
两人四目相对,倪裳在男人的凝视中,很平静的问他,“你不是说要娶我么?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以我现在的身份,想娶我的人比比皆是,你稍不留意,就再没有机会了。”
这话带着一丝威胁,还有一点赌气的意味。
姬慎景知道,因为自己的背信弃义,她生气了。
可倪裳生气,与旁人不同,她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诉姬慎景---不好好珍惜,他会追悔莫及。
姬慎景僵住,看着少女清媚漂亮的脸,他久久未能回过神,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纵使知道他和她之间可能行不通了,但他半点接受不了倪裳嫁给别人,那样他会疯。
喉结滚了滚,姬慎景哑声道:“倪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倪裳忽然笑了,她生的美艳,五官与气度都偏向妩媚,随着年纪的增长,那股子“红颜祸水”的韵味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倪姑娘?怎么不喊我裳儿了?”她抓着姬慎景的衣襟不放,又问,“姬慎景,你若是心里没有我,今日怎会露面?又怎会以为我当真被人追杀,义无反顾的奔过来?我都敢抛开一切了,你怎么不敢?”
不远处传来轰隆雷声,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姬慎景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避开了视线,他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棘手之事。
再不离开,就再也离不开了。
姬慎景不敢去看倪裳的眼睛,他总能想起母妃被挂在悬梁,孱弱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晃的画面,宫人告诉他,母妃是自缢而亡的,可他知道,并不是。
他的身后是血海深仇,使得他没有资格去追逐他想要的那抹艳阳。
姬慎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大掌握住了倪裳的小手,试图将她的手拉开。
可她抓的太紧,像是要视死如归。
姬慎景掰开她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
她的那点力道终于尽数被泯灭。
姬慎景得了自由,逃一般的往前迈出,雨开始下了,落在了他俊挺的脸上,骤雨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听见倪裳在他身后大喊,“姬慎景,你回头!你回头看看我!”
姬慎景,你回头啊,回头看看我!
男人腿长,步子极快,少女的声音湮灭在雨声里,他胸口闷痛,好半晌才意识到,他是忘却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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