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咱们这好侄子,果然出息。”
翊安从心底,替那娇弱似柳的陈家姑娘哀哭。
嫁这么个东西,白白糟蹋了一生。
齐棪的脸也抽搐了下,显然也认为这有点猛。
“果然,他们交情很好。”
上回在酒楼问魏思荣,他还含糊其辞。
转念一想,魏思荣是真舍得自己,只为一个棠婳,硬生生求清河把自己送进听竹卫。
如愿把消息透露给听竹卫。
此举不像是单为棠婳,或许他自己跟阮家有什么私怨。
齐棪事太多,忙着忙着就把这小子忘了。
有空还是得请他吃顿饭。
聚贤赌坊一切如故,齐棪的耳目已经探进去,敬候佳音。
翊安没想那么多,目光只在清河跟侄子身上,“他们俩怎么到一块去的,八竿子打不着。”
“志趣相投吧。”
齐棪对别人的风流事兴致阑珊,他又爽不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
“殿下。”齐棪打断她,“把你的坏脑筋用在我身上足矣,旁的别多想,仔细脏了脑子。”
“用你身上?”翊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那我更脏。”
“……”
*
往后几日,三月春光正好,翊安愈发在府待不住。
因悄悄撞见清河郡主的好事,再见到她时,对着冰山般的脸,翊安总是不大自在。
搞得清河郡主莫名其妙。
翊安在心里算魏思荣成亲的日子,请帖她已经收到,但愿陈家姑娘能困得住他一二。
听说魏思荣这段时日醉生梦死,豪放不羁,他爹被他气得卧床不起。
孝子一名。
某日,翊安带着挽骊逛街时,想起上回阮间说的梁家铺子,心血来潮寻过去。
到了才发现,铺子的门上落了锁,许久未开。
问了左右店铺的伙计,得知梁家铺子好几日前被人砸了,老板下落不明。
翊安眼皮直跳,这“不巧”未免有些“太巧”。
她凤眸稍冷,“回府后派人查,这铺子是何人所砸。”
“是。”挽骊淡声应下来。
长公主府虽不像听竹卫似的无所不能,亦有侍卫和暗线。
翊安用得少,不代表不用。
齐棪每日忙于公务,戴着他那条被花燃跟连舜钦笑了几天的方巾。
他发誓,看在皇后面子上,才没打她的烦人弟弟。
听竹卫两大指挥使这般穿戴,上京城中争相效仿起来。
甚至掀起一阵热潮,许多公子哥都在颈脖间搭一条方巾,以示风雅。
五颜六色,东施效颦。
翊安某日在街上看见几个,差点没笑得当街晕过去。
齐棪无暇顾那些闲事,正不声不响地调查江州来,担心打草惊蛇。
若换成旁人,直接抓来用刑,改日一同处斩街上。
但江州来不同,他跟封浅浅有婚约,齐棪没想到他会让自己失望。
前世封浅浅境遇悲惨,连凶手都不知是谁,只能怪在翊安身上。
成了送他重生回来的推手。
齐棪重活一世,心满意足,不愿再去苛责今世什么都没做过的封浅浅。
本想着江州来对她好,自己少了个心结。等她相夫教子,一切便能趋于平静。
可如今,江州来竟出了问题,这是她最后一个亲人。
难道她的命格,真的生生世世悲惨至此吗?
齐棪不是心软,亦不是心疼,而是作为一个活了两世的人,独有的空落落的悲哀。
他回忆起牢房内的对话:
——你们是群好汉,审着比那些高官厚禄的宵小有意思。既对你们无用,本王今日不用刑。我们谈谈江州来。
——没什么好谈的。
——你不问我此人是谁?
——既然你都查到了,老子还装什么。
——他与你们一样,死罪难逃。本王想了解他的身世,你若说了,你跟你的弟兄们就能在上路前,痛痛快快地再喝酒吃肉一次。
——既然要死,告诉你也没什么。来子父母死得惨,被我们老大救下,拿他当儿子养。前年我们老大死了,才由我领着兄弟们。他点子多,有他谋划,我们几乎从未失过手。这回跟他来京城,他劝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是我们鬼迷心窍。”
——他为何要来京城?
——他有个表妹在这里,念叨了几年,非来不可。我们约定来京后,赚了大钱就各自分开。我佩服就佩服在他这一点上,他不像我们这种粗人。平日里不嫖不赌,银子都存着,为了来娶他表妹。
——堪称一股清流。
——嗐,白费功夫,到底是你们朝廷狡猾。
齐棪不知封浅浅可知江州来的事,她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有意包庇。
这个自称白手起家,攒下积蓄来娶她的男人,虽有真心,可手上沾了无数鲜血。
法不容情。
他不能留这个隐患在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夫妻俩“狼与狗之恋”。
第54章 逃跑
翊安择空进了宫,找到那日被齐棪唤去听竹卫的御医范彭。
范彭四十上下,圆脸圆眼,留着一缕山羊胡子,老实和善中透着股精明。
还没威逼利诱,这位范大人便和盘托出了。
果然不是简单的问草药。
齐棪夜里噩梦连连,实在没办法,才询问可有医治的法子。
“像境宁王这样的情况,都是忧思过度所至,还需王爷自个儿放宽心。臣给他配了凝神静气的药囊,每半月一换,白日系在腰间,晚上置于枕下,想来有些作用。”
范彭有一说一,半点不瞒。
翊安估摸着,齐棪之所以没将御医请到府中,是怕自己担心。
结果好巧不巧,那日让她撞上。
她心里不是滋味,她知道又能如何,难道还会取笑他吗。
明明他做噩梦时,抱住他的都是自己。
难怪他最近宝贝似的,日日配戴那个素青色的药囊。
翊安原本闻不惯,后来便能自若地忽略那个味道。
问是谁给的,他说是倾慕他的人。
把她噎得无话可说,只好赏他一记重拳。
范彭这么坦诚,是因为吓了个半死。
生怕长公主殿下假装问病情,实则是听了什么风声,来打探王爷的风流事。
范彭想好了,殿下若逼问,他就撞柱去下面见爹娘。
反正两边都得罪不起。
万幸,长公主没为难他,问完就离开。
走前还颔首温柔一笑,范彭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里,愣是没看见。
翊安转道去长阳殿。
皇后近日肚子已经大显,想是要做母亲的人,整个人愈发温柔了三分。
整个长阳殿上下,因着主子恩赐,一派平和喜悦。
见了长公主,都笑吟吟地欠身行礼,翊安高兴,便一一点头回笑。
“看见个俊秀的小内侍,像是新来的,问问名字?”
挽骊面无喜色,看她一眼。
翊安伸出根纤长的食指,放在唇前,眨眼道:“嘘。”
挽骊不发一语,转身问名字去了。
皇后挺着肚子,步子倒快,已经亲自迎过来,挽过翊安的手。
仔细在她脸上端详一遍,笑道:“长公主几日不见,愈发神采奕奕。”
“在夸我呢?”翊安茫然。
皇后柔柔地问:“难道殿下听不出来?”
翊安放慢步子,改为扶她走:“旁人都是夸我长得好看,娘娘倒另辟蹊径,夸我精神好。”
“我的意思是,”皇后话还没说,自己倒先羞起来,小声道:“想来王爷把长公主照顾得很好。”
本是存了几分揶揄,无奈她素日正经端庄,这话说出来,反像被人揶揄。
翊安没那么多羞涩,呵呵笑道:“他照顾什么,不气我就不错了。”
皇后低头浅笑,不置可否。
翊安扶她坐下,轻声问:“你有身孕后,玉奴可是常宿旁的宫里?”
倒不是翊安想问这闲话,只是怕皇后心里不好受,又无处可起诉,干脆主动提起。
皇后摇摇头,笑得温柔:“陛下夜里怕扰我,虽来的少,其他各宫侍寝的日子却照常未变。只灵妃有了身孕,他偶尔会去陪着吃顿饭。”
翊安暗里感慨,自己父皇便痴情,一生只宠母后一人。
到魏琇这里,愈发如此了。
也算奇事。
皇后见她表情不似高兴,有些忐忑,“长公主可是觉得不妥?”
她心里虽甜蜜,却知身为皇后,不该如此。
也曾劝魏琇多去别的宫里,然魏琇不仅不听,还因此跟她闹了好几场别扭。
后来她便不再提,装不出那般贤良淑德。
“说什么傻话?”翊安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我跟玉奴一样,只想你开心,顾不得旁的。”
“谢长公主。”
虽做了几年皇后,早知如何母仪天下,然而在翊安面前,她始终摆不了架子。
“羽珂。”翊安看她。
“啊?”皇后柔柔应了一声
“怎么一口一个长公主,今日姐姐都没喊一声。几日不来请安,跟我生分了?”
皇后无奈地笑,随即乖巧地喊了声:“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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