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顾童鸢忽然在身后,用仅剩的指头肚儿扯住顾昀的衣摆。
她小声,却又极为认真的看着顾昀,一字一句道:“是二伯先对父亲不敬的,我,我没错。”
顾昀听着又是一阵心疼,随后看着顾铭英淡淡道:“二伯,您是长辈,我顾昀是个敬重长辈的,您说过的话当时又有那么多人都听着,鸢儿确实没错,您别顾左右而言他了。”
顾铭英见顾童鸢不依不饶的,便越过顾昀,道:“鸢姐儿,你好歹心疼心疼你妹妹。”
“二伯!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鸢儿难道不用心疼吗?一个长辈在这儿欺负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未免也太难看了!”
一句没爹没娘,将顾铭英呛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沁柠着急起来:“可是鸢儿姐姐的手是自己弄伤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顾昀的神色太过冰冷骇人,顾沁柠哆嗦一下后慌张的低下头,可仍不服气的握着拳头。
顾老夫人看看床上眼睛红肿,手掌包成粽子的顾童鸢,再看一眼丝毫不知错的顾沁柠,淡淡道:“去跪着吧。”
如今让顾沁柠多跪跪也是好的,这样的性子也该好好调.教调/教了,否则以后出了门,丢的就是顾家的脸面。
尘埃落定,顾沁柠委屈的红了眼眶,可惜现在她哭成泪人,也没有一人上前哄一句。
见女儿最终还是跪了出去,顾铭英心疼又担忧的问道:“这要沁柠跪多久?”
“我妹妹昏迷了多久,便先跪多久吧。”顾昀轻飘飘的道。
顾童鸢临近酉时方醒,中间得有六个时辰,顾铭英惊道:“那沁柠往后还能走成路吗?昀哥儿,沁柠也是你妹妹啊!”
顾昀与父亲五分相似的面容忽然露出冷笑,他看着顾铭英,好似看着战场上的猎物,轻轻道:“她把我父亲的事拿出来说的时候,可有想过,她也是我妹妹?”
这嘴角的冷笑,像极了顾铭英的大哥顾铭泽,他心头忽然打起冷战,长辈的谱再也摆不起来。
待事情解决后,晚上顾童鸢又起来与顾昀用了晚饭,这一夜,她睡得很好很好。
至于二房,便没有那么好过了。
顾沁柠一直跪到夜半子时,天黑下来后,寒气来袭,院落石砖缝隙里头的杂草起了露水,凉意从膝盖处渐渐遍布她全身。
她的腿从一开始的麻木变成刺痛,仿若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腿上的血肉。
夜深人静,杂草内各式觅食的爬虫多起来,顾沁柠一边哭一边用手帕不停的驱赶爬虫离自己远点,可她越是害怕,越觉得身上多处忽然开始瘙痒。
她拼命的抓挠,瘙痒的感觉却又遍布全身。
猛然间,院落墙沿一道黑影倏忽闪过,隐约能看出是个不知何处钻进来的灰耗子,顾沁柠吓得惊呼一声,欲起身却因膝盖酸软再次栽倒:“老鼠!救,救命,母亲,有老鼠!”
在院外守着的李氏听见女儿的声音,拔腿便要进去瞧。
顾昀临走前,说怕顾沁柠偷懒抵赖,把身边的亲兵留下了两个,李氏还未看一眼里面的情况,便被两人拦下来。
“你们!”李氏怒不可遏,眼珠瞪的老大,指着院内道:“里头可是顾府的二姑娘!真有个好歹,你们两个奴才还不等着死?还不赶紧让开。”
李氏说完,便听见顾沁柠虚弱的再次呼喊声,不管不顾便又要冲进去。
只是仍旧被俩亲兵拦住,其中一个冷冷看着李氏,“将军说不让进就是不行,你要是再闯,俺们可不跟你客气。”
他们两人都是打仗出身,性子直只知道听命令,李氏见他们强势拦住,腰间还配着刀,气的直跺脚,却也不敢再次乱来。
“母亲……”顾沁柠几乎是半瘫在地,眼中的泪挂在脸颊上,寒风吹过更加刺骨。
她白天只吃了早饭,本就虚浮着,又在寒风中跪了几个时辰,早已接近极限。
顾沁柠最后是被下人们抬着回房的。
李氏看着女儿脸色苍白瘫软着被抬进来,心疼的几欲落泪,边叫人给顾沁柠灌热水,边声音嘶哑大声呵斥顾铭英不争气。
“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这个没出息的,就只会看着!你要能在朝中混出个样子来,也不至于一家子被人随意欺负。”
“我怎么只看着了?”顾铭英瞧着女儿接近昏迷,又心疼又着急:“我不是求了情吗?你还要我怎么样?有本事你怎么不去跟母亲说去?”
“有我说话的份儿吗?莫说我了,就是整个顾府,有我们二房说话的份吗?”
李氏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不屑的冷笑一声:“哼,不说今日的沁柠,就说咱们顾柏,也六岁了吧,当年顾昀四岁就进宫跟太学里的师傅开蒙,可你看看,老太太有过叫顾柏进宫的意思吗?怎么,你这个二儿子是路边捡来的?老太太偏心成这样,趁早死了干净!”
“你!”
妻子这般咒骂自己的母亲,顾铭英气的嘴角发抖,巴掌都扬了起来,犹豫着仍是没有打下去,他怒火中烧砸了屋里花瓶,夺门而出。
夫妻两人争吵拌嘴,加上摔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将顾沁柠吵醒。
“母亲……”顾沁柠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哪里还有美人的样子。
李氏心疼的上去拉住她的手:“那顾昀就是个没良心的畜生,竟是连大夫都让明日白天再去请,乖女儿,你忍着些,天一亮就叫你爹去给你找大夫回来啊。”
腿上钻心的疼让顾沁柠话都说不利索,深深的寒气浸透着她的身子。
“母亲,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爹爹他,他不争气,可是……”顾沁柠顿了顿,眼神愤恨看着李氏:“可是早晚有一天,女儿一定,一定要爬的比她们兄妹还要高,早晚有一天,让她们跪下来求我。”
凭什么她顾童鸢一生顺遂,上有皇后爱护,家里还有祖母大哥偏心?就因为顾童鸢死了爹娘是个孤儿,所有人就该对她好,让着她?
既然她这么可怜,那为什么顾童鸢不陪爹娘一起死?!
……
第二日鸡鸣三声,顾府大门便比往常都要早的开了。
原来,晨起宋嬷嬷照常叫顾童鸢起床,却发现她脸色潮红额头发烫。
宋嬷嬷匆匆回禀了老夫人跟顾昀,此时医馆都尚未开门,顾昀干脆亲自骑马进宫找太医。
“顾将军!”
顾昀将将到宫门外,便听见身后有人呼喊自己,他勒马转身,便见赵煜一身玄衣立在身后。
“多年未见,顾将军别来无恙。”赵煜甚是难得的嘴角挂上一摸清淡的笑意。
当年顾昀还尚未随父亲去北疆时,赵煜曾与他同在太学读过一年的书,当时赵煜还小,却对武艺高超的顾昀印象很好。
太学里太子成绩没有赵煜出众,可所有人仍旧都只捧着太子,赵煜那时年纪小,心中自然会失落。
只有顾昀,看出了他的情绪,告诉他:“宠辱不惊,方是男儿立世之本。”
顾昀一下便认出这个从前便沉默寡言的赵煜,他拱手作揖:“原来是赵煜兄弟,本该与你好好叙旧,只是家妹身体不适,要叫太医去瞧,先行一步还望见谅。”
顾童鸢身体不适?
赵煜看着顾昀离去的身影,想了一想叫元宝去太学给他告假,随后跟了上去。
第9章
顾府。
顾童鸢睡得极不安稳,小脸通红,秀气的眉毛拧成团,让人感觉她极为难受。
顾老夫人亲自守着顾童鸢,看太医把脉结束才忧心道:“昨个儿还是好好儿的,忽然便发热起来,可是什么邪祟冲撞了?”
“老夫人不必担心,昨日顾姑娘急火攻心,再加上手心伤口未愈,身子本就虚浮着,想来晚上是贪凉掀了被角,这才忽然发起高热来,只需退热后静养几日,便无大碍。”
太医说完,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一剂退热汤药喂下去,顾童鸢才幽幽转醒。
“亲日幸亏小王爷仗义,太医才能过来这么快。”
顾昀大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屋内,顾童鸢浑身乏力,意识却已恢复。当朝王爷只有荣亲王,是赵煜来了。
顾童鸢睁眼想要起身,可觉得额头一沉,再次躺倒。
“昔年与顾将军同窗情谊,多年来仍铭记在心,实在无需客气,顾姑娘无事便好。”
赵煜独特清冷的声线,顾童鸢便是隔着门,也能听的一清二楚,太医需接了旨意才能出宫行诊,赵煜身为小王爷,自然可以用他的身份请太医出诊。
顾童鸢想明白了心里一暖,他又帮了自己一次。
“诶唷!”屋外顾昀似是想起什么,“差点忘了小王爷在太学告假才过来的,兄弟你快快回去吧,耽误久了夫子定要恼火的。”
“嗯。”
赵煜停顿了片刻。顾童鸢总觉得,他此刻的目光定是看着门内。
“那我便先回宫了,他日有空再与将军一聚。”
听着门外窸窣离去的声音,顾童鸢心里那片刻希冀消失,闪过一丝失望。
姑娘家的闺房非家人依照礼数是不能入内的,她怎么会想在屋里见他呢?这样,这样也太不知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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