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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驭夫手札 (鱼慕鱼)


  “你醒了?”
  “别乱动,我只有一只手了,抱不稳你。”
  这个声音前世也曾阴鸷,今生也曾温软,但却从不曾虚弱至此。
  “你怎么醒了?”林诗懿还是起身挣脱了齐钺的臂弯,她勉强地撑起半身,“我睡了很久?”
  所有止痛的汤药都已经对现在的齐钺无效,剧痛之中的齐钺无法得一刻安枕;而对于虚弱的重症来说,睡眠所带来的对身体的弥补,要比一切补药都重要。
  林诗懿无法,只能施针让齐钺短暂的睡去,以缓解对方为之前那颗南疆秘药反噬之下被无限扩大,又药石无灵的疼痛。
  她手上自有轻重,齐钺三个时辰之内应该不会完全清醒。
  “哪里是睡着,你是累倒了。”齐钺还盯着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怀里,“刚不到一个时辰,要不要再睡一会?”
  如果只是不到一个时辰,那算上之前种种,在她施针以后齐钺满打满算也就歇了不到两个时辰,林诗懿对自己手下的银针是有自信的,她不解的问道:“我施过针,你不可能醒来这么早。为什么会醒?”
  为什么呢?
  齐钺轻叹一声。
  也许是荆望那一声疾呼,也许是两世歉疚里的牵肠挂肚,已经变成他脑子里永远绷紧着的那一根神经。
  他自嘲地笑笑,尽量让自己表情轻松地对林诗懿摆了摆头,还耸了肩膀,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林诗懿起身坐在榻边,和齐钺保持了一个客套的距离,眸色又再度暗了下去。
  “林大夫。”齐钺故作轻松道:“是我这个病人又教你操心了吗?”
  林诗懿不言。
  “不用瞒我。”齐钺伸手,想撩起林诗懿掉落的鬓发,却发现对方离自己远了一些,在他触碰不到的地方。
  他收回手,“荆望都告诉我了,梅花袖箭的事。”
  林诗懿抬眸,对上齐钺弯给自己的一个笑。
  “别怕。”齐钺温柔地说道,“那么多人想我死,我都死不掉,该怎么治就怎么治。这一次,你不让我死,我就不死。”
  “可是,我没告诉荆望是什么病。”林诗懿似是不忍瞧见齐钺刻意的轻描淡写,她偏过头去,看向方才的小案,却没找见那个精致的锦囊,“是金疮中风痉。”
  “是因为右臂吗?”齐钺坦然道。
  林诗懿点头。
  “呵。还真是个要命的病。”齐钺在笑,和之前的伪装不同,这一次是真的笑出了声,“大夫看着治吧,我尽量做个让您省心的病人,你说怎么来都行。”
  林诗懿转头盯着齐钺,对方那种不在意的语气教她在北境的伏夏嗅道一丝寒意。
  “要是治不好我也不会怪大夫的,让我埋在北境,和我父亲在一起。裴朗想去问问裴正庸他有没有做错,正好,我也想去跟齐重北炫耀炫耀,告诉他,我没给他丢人。”
  齐钺的佻达的声音逐渐沉了下去。
  “也好教隗都那帮老爷们把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多些用在朝政上,那我齐钺就算死,也算是造福隗明百姓了。”
  盯着林诗懿眸中里的不可思议,他勉强地上前,把下巴凑近林诗懿的耳边。
  “你会难过吗?哪怕只因为我是你的病人。”
  那就坟前为我落一滴泪,我这辈子就算没白活。
  说罢他撑着床沿唯一能动的右手艰难地攥紧紧胸口里塞着的那只锦囊。
  “牡丹花下死,没准儿好过回去面对那些肮脏下作的算计。”


第58章 金疮中风痉之危(三)
  金疮中风痉是死亡率极高的危重病症, 齐钺不可能不知道。
  但对林诗懿来说,这病她是能治的。
  防风、胆南量、白附子、羌活、白芷、天麻、全蝎、僵蚕、蝉蜕、川芎, 按比例调配出五虎追风散,方可祛风疏表, 解毒定痉。
  类似的方子她脑海中还有很多, 烂熟于心。
  可是她看着齐钺被剧痛拉扯的面部轮廓里故作轻松的神情,有些话, 她着实不知当从何说起。
  她回忆起当时在尼勒布斯的湖畔边斯木里曾说过的话,那支梅花袖箭, 是许多年前哈斯乌拉送给斯木里的。
  许多年前……
  那也就意味着那些钢针很有可能早就锈蚀。
  这便也就不难解释, 为何齐钺身上的金疮中风痉之症的病程发展为何会如此来势汹汹。
  而治疗金疮中风痉,比起辅以药物,最重要的是要清理疮口。
  那六枚钢针已经完全没入了齐钺的表皮肌理, 真是肉眼从外侧已经无法找见, 那疮口改如何清理?
  清理前最起码先要把那六根钢针取出, 才能避免伤口进步一溃烂,接着才是清理……
  可到底要如何取出如何清理?
  林诗懿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她凝眸沉思之时, 却听到身边一声痛呼的呻/吟,她转头, 看见方才还靠在榻边的齐钺已经倒在床榻, 蜷缩成团。
  齐钺往日里高大挺拔的的身躯在床榻间痛苦地瑟缩着,他不住的抽搐,汗水浸透了之前刚换的里衣。
  林诗懿急忙走到榻边,想搬正齐钺的身体, 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僵硬,她看着对方之前青白的脸色转为青紫,颤抖的搭上了齐钺的脉搏。
  脉弦而数。
  齐钺的病征已经由金疮中风痉的第一程风毒在襄,很快就要进入第二程,风毒入里。
  若是再不做决定,不需要太久,就算华佗在世也将无力回天。
  林诗懿散开包裹银针的布袋果断取出两支扎入齐钺的穴位,暂时止住齐钺的抽搐,便立刻起身去寻门外的荆望。
  她快步向外间走去,刚转过屏风的拐角就差点撞上冒冒失失冲进来的荆望。
  “夫人!”荆望连忙行礼。
  林诗懿本就心急如焚,这一惊更是急出了火气,“你急冲冲的做什么!”
  “卫达派人来传话——”荆望焦急道:“秦大人带着人已经入府了,这会估摸着已经在来偏厢的路上了!”
  “表哥?”林诗懿蹙眉,“可还有什么旁人?”
  荆望急得直跺脚,“不就是隗都那群大老爷们!”
  林诗懿想起齐钺之前的话——“那么多人想我死。”
  联系之前种种,就算她信得过秦韫谦,可来人之中也定然有不善之辈。
  可是齐钺等不了了。
  “你同卫达说,无论如何,将人拦住,那怕只是一个时辰也好。”看着荆望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林诗懿又补充道:“你着人去传话,然后速速回来,再带上两个信得过的近卫一并进来帮忙。”
  看着荆望出门后,林诗懿走回屏风后的里间,在小案边的木凳坐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已经……很严重了……是吗?”刚刚平复过来的齐钺声微气弱。
  林诗懿拢了拢耳边的鬓发,尽量平静道:“没有。”
  “你不用瞒我……”齐钺轻咳两声,“你与荆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严重,你叫他带人进来做什么?”
  “我能治。”林诗懿迟疑道:“但你的身子……”
  齐钺的声音很低,“你说能治,我便不死。”
  “齐钺。”林诗懿转头认真地盯着齐钺,“我能治,但若你的右手还想要,我得吧那六枚钢针取出来,我懂我在说什么吗?”
  “懂。林大夫言简意赅。”齐钺费力地与林诗懿打趣,不想房中的气氛如此凝重,“这右手,我想要得紧。就这一只手了,我还想留着,若有机会再抱抱你。”
  “无耻。”
  林诗懿背过脸去。她知道齐钺心里在想什么,却还不是不习惯这样环境里齐钺刻意轻浮的样子。
  “我留给你的字条里很清楚,现在任何阵痛的药物都对你无用了,你知道……那针要怎么取出来吗?”
  “我知道。”齐钺豁然一笑,“当年关二爷刮骨疗伤,今天我齐钺也算是能做回英雄?”
  林诗懿静了片刻才接着道:“稍后我会再施针,想法让你睡过去……”
  “不必了。”齐钺打断道:“你之前施针,我也会被吵醒不是吗?到时候刀子化开皮肉,只怕也不会有多大用,你也知道,对不对?”
  他艰难地转头望向林诗懿,“况且隗都的老爷们都来了,我要是真睡了,万一有事谁来应付?”
  “我可以……”
  “不可以。”齐钺再一次打断林诗懿,“斯木里是草原上的野兽,可司马昭之心终究是藏不住;但隗都的秃鹫们吃人从不吐骨头。更何况……”
  齐钺没有再说下去。
  更何况我想看着你救我的样子,你还愿意对我好的样子。
  也许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荆望再带着近卫回来的时候,齐钺已经被林诗懿扶起,坐在了房中的小案边。
  “侯爷,你怎么起来了?”荆望担心道。
  “嗯。”齐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荆望的问题。
  林诗懿怀中拿着一个布包,手上端着一碗油灯回身吩咐道:“把案台上收拾一下,再去端一碗烈酒进来。”
  两名近卫得令,一人转身出了房门,一人三下五除二便把小案上收拾了出来。
  荆望看着林诗懿把油灯和布包都放在小案上,他看着林诗懿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精巧的刀具泛着森森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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