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左虞说完这句话,门外的身影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他复又望向云初,接着道:“刚刚想说什么?”
被腾铭这么一打断,云初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又消失个无影无踪,顶着左虞强烈的视线,云初只好磕磕绊绊的自圆其说:“因为云江公主,就是...就是一定不会让世子失望。”
说罢,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眼睛亮了亮,再三重复道:“我保证!”
左虞脸上未见笑,只定定的又瞧了她一会儿,那眼神看得云初几乎想落荒而逃,有一瞬间总觉得他好像已经看穿了自己,但仍旧努力维持着脸上神情不变。
腾铭的影子又在外面飘了一次,说明事情已迫在眉睫。
左虞起身,嘱咐道:“你就在这里哪也别去,爷去去就回。”
自然,这一去便绝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
外面渐渐安静的时候,云初悄悄推开门,估摸着迎亲应该结束了,便直直的往镜南堂去——新娘此时应该在新房才对。
哪知到了镜南堂外面,那里却守卫森严,站在外面的人脸熟,云初一眼认出那些人都是左虞的亲兵。再往里看,里面黑灯瞎火,显然没人。
云初掉头就走。
往外的路上,找了个路过的婢女的打听才知,世子爷好不容易被陛下和临安王压着换上了喜服,可偏偏那云江公主又不下轿车了,两人跟有仇似的,你来我往的。
云初听完,什么也顾不得了,趁着人多,飞快往门外跑去。
临安王府外,云江的侍从把公主的车轿挡得严严实实,这架势看着不像是迎亲,倒像是结仇。
云初矮着身子,绕到后面,轻轻扣了下车门,短短一瞬,矮门拉开,露出了清涧煞白的脸。
一上车,云初便利索的开始换喜服,清泉清涧也不等她问,便竹筒倒豆一般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世子爷递话说,若是公主不下车,便留我们性命,日后送我们安全回云江,如果下车的话......”
云初系袖带的手一顿,不由得被这粗暴的手段气得哭笑不得。
她拍了拍车门,抬高声音,从容吩咐外面的护卫:“开门吧。”
话音刚落,挡在前面的护卫让开了道儿,露出了正对着王府大门的马车。
围观宾客交头接耳,大概是头一见着跟左小爷正面刚的女人,不由纷纷拿眼去看立在台阶上一身喜服的男人。
腾铭鼻尖动了动,不由得往车轿里看了一眼,刚刚那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那么像阿眠那丫头的声音。
左虞此时的脸色却是喜怒难辩,然而站在他身边的腾铭却是对他瞬间凌厉起来的气场再熟悉不过,喜服下的身体在听到云江公主声音的那一瞬间,不着痕迹的颤了一颤。
车门从里打开,率先出现的是清泉,紧接着是清涧,两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打扮却是满满的喜庆,两人静静的立在车门两侧,没过多久,便见一只素手从车内伸出,紧接着便见一身金线百合刺绣、盖着盖头的女子微微弯着腰,被候在两侧的侍女扶了出来。
肌肤如玉,身段风流,大抵如是,只看着大概,便能判断出盖头下的女人是何等的绝色。
云初站定的那一刻,左虞眼中有幽暗的光划过,很快便被他掩饰下去。
唱礼官十分有眼色的高声说着贺词,礼乐声也齐齐响了起来,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左虞下了台阶,盯着一身火红嫁衣的人,慢慢站定,极轻的笑了一声,不出意外的看着面前的人脚尖微微向后缩了一下。
云初被熟悉的大掌牵着,一步一步踏进了王府的大门。
接下来的拜堂进行的莫名的顺利,左虞出奇的配合,直到最后送入洞房,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看客的心情起伏波动,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错失一场大戏而感到遗憾,想归如此想,转头间对待那个小霸王,还是得尽心的奉承的,嘴里夸奖云江公主的话如水一般。
因为知道这场婚姻非他所愿,话里话外对云江公主也带着一股不经心的态度,旁边人心知肚明,是以也跟着附和,谁知左虞的脸色说变就变,立时就将人赶出了府,一点情面也无。
腰间的大掌有着不同于往日的灼热,云初低头间只能看见玄色的皂靴,那步子虽大,却放得缓慢,莫名让人安心。
镜南堂外面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然撤出,云初被人扶进了新房,一切归于安静,房门关上,里面自成一片天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要洞房?
☆、第 57 章
周遭太过寂静, 仿佛与世隔绝, 这种氛围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云初坐在百子千孙云被铺成的喜床上,大红色的床帐上因着地域原因,上面绣着云江特有的花瓣并几朵并蒂莲,这一些她自然是看不见的, 心中的忐忑让她不由得微微坐直了身体,试探着朝着刚刚进来的方向, 叫着清泉的名字,然而并无人应答。
看来左虞所言不假, 娶了公主进来, 当真是打算雪藏的,如若不然, 为何连一路跟随着贴身伺候的奴婢都与她隔绝了。
这种明显的极嚣张的感情上的差别对待, 让云初对即将到来的洞房花烛夜, 紧张中又带着隐秘的欢喜。
一个人在房中不知静坐了多久,终于在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快要睡着的时候, 只听得房门吱呀一声, 随后便是稳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
一个激灵, 云初坐直的身子。
高大的身影停在床前,将云初笼罩在一片小小的阴影里, 她低着头,从盖头里能看到他今天身上穿着的绯红色的喜袍的袍角,还有朝夕相处中,她再熟悉不过的独属于左虞身上的味道。
云初微微闭了闭眼, 准备接受即将迎来的烛光,须臾片刻再睁眼,眼前仍是那一块红色的盖头。
没等她究其原因,便见面前之人往左走了几步,一撩衣袍,随意的坐在了床榻上,几乎与她肩并着肩,声音里饱含着她听不出来的情绪,叫道:“云初?”
鼻息喷在耳边,云初感受着那热度,脑子已然有些晕眩,今夜不同于往时,她是他明媒正娶的新娘。
听见他又恢复了那幅懒懒的纨绔声调,云初下意识的把头往那边偏了一下,就是这一下,便被他闪电般的伸手固定住了脸,隔着盖头,云初能感受到他的大掌下蕴藏着的力量。
左虞的情绪不对,云初觉得,他或许已经发现了些什么,可他偏偏不肯掀头上的这一抹盖头。
思绪翻飞间,云初又听他道:“公主的两位随身婢女,因着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被本世子命人拉下去好好教些规矩,为人奴婢自当以忠心事主为先,本世子手下的人若是没个轻重伤了人,想必公主也不会介意吧。”
云初此时已经确定,他定然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会是拿自己出气。万万没想到,两人洞房里的第一翻交流,竟然是以此为开头,不远万里嫁给他,到头来,他却要拿捏她的婢女,进而来给她颜色看。
突然就感到有些委屈,原本想要挣扎的脖子,也赌气似的梗在那里,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不服输的倔强。
左虞眼底神色未明,谁也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心情喝完了一圈酒,又用怎样的喜悦回敬那些真心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的人。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用劫后余生来形容也不为过,与此同时,心里也有一种隐隐的属于男人的薄怒,这种情绪,大概就是心上人始料未及的隐瞒。
红烛静静的燃烧,将本该旖旎的新婚夜渲染的有些清冷,左虞此时十分烦躁,直到手心传来濡湿的触感,眼前的红盖头出现了一块濡湿的深色,慢慢的,这块地方由小变大,盖头下的云初在无声流泪。
意识到这个事实,左虞一下子慌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原本想好的用来教训一下她的冷言冷语立时烟消云散,心疼瞬间取代了所有未出口的话,心中又酸又胀,只得慌忙把人搂在了怀里。
这一刻,他才觉得,多日以来的烦躁与不安,尽数得到纾解,只愿这么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心中的那块空白才被填得满满的。
夜已深,偶尔能闻得几声下人们似有若无的脚步声,脚步匆匆,明显能感觉到临近镜南堂的时候,刻意放轻的步子和压住的呼吸,唯恐惊到了洞房里的新人。
云初被左虞近乎强制的搂在怀里,心里一直高高悬着的心,此时终于轻轻落了下来,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她使小性子似的,尽数把脸上的湿润蹭在他的胸膛上,末了仍觉不够,垂着脑袋,重重的用额头抵了抵他的胸膛,仿佛发泄和惩罚,殊不知,这把子力气在左虞眼中,犹如蚍蜉撼树,不疼不说,反倒痒痒的,燃起一簇火苗,直直的往身下蹿。
云初反应过来时,人已被他压在了身下,眼前忽然间一亮,头上的盖头被一只大掌迫不及待的掀开,两人终于相见,云初撞进一双极深极黑的眼睛里。
她有些慌,喃喃开口:“世子......”
左虞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眼前脸不断放大,直至覆上她的肩头,隔着喜服野兽般的重重咬了她一口,疼得她“呜呜”的叫唤,殊不知,那声音要多娇有多娇,听在身上人的耳朵里,只想紧紧的捂住一辈子不让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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