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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观音多妩媚 (阮阮阮烟罗)


  在宇文泓的注视下,慢将瓜瓤挖出的萧观音,将之放在一旁的碗内时,抬首见宇文泓正盯着她看,眸光一对上,宇文泓即偏开头去,手指着一旁的黑狗道:“我吃瓜,你啃皮!”
  “……呜呜呜呜……”黑狗“呜”声抗议,表示它也想吃甜甜的瓜肉。
  萧观音轻笑,将去皮的甜瓜慢慢切块,这第一块,自是到了宇文泓的口中,但他正吃着呢,就见萧观音拿起一块新切的,亲手递喂给欢摇尾巴的黑狗吃。
  黑狗吃得欢,而宇文泓这下,就吃得有点干了,他干巴巴地嚼了两下口中的瓜,见喂完狗的萧观音看了过来,并问他道:“甜吗?”
  宇文泓闷声不答,萧观音只当他是忙着吃瓜、没空答她,自执果叉,叉了一小块甜瓜,送入口中,觉嚼来口齿生津、十分香甜,便想再摘几只,送给升平公主享用,当作今晨升平公主送她蔷薇的回礼。
  但,传来的侍女应声去菜地里寻摘了,回来却报说,其余甜瓜,好似都还没熟透,萧观音想了想,便让侍女改摘些其他成熟的菜蔬,送去公主夫妇的云蔚苑厨房中。
  室外奉命的侍女,一下下地采摘菜蔬,左手一根茄,右手一把菜,动作麻利,“唰唰”直采,室内默默望着的宇文泓,随之一下下地“咔擦”啃瓜,在看到侍女摘满一篮后,还要再摘时,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够了!”
  萧观音走出门外,看了菜篮子一眼,见已满满当当的了,便让侍女送去云蔚苑,这篮菜蔬,虽奉命直接送进了云蔚苑厨房,但二公子夫妇有物相赠,云蔚苑内侍从,自是要禀告给主子听的,这事经侍传入两位主子耳中时,升平公主正轻摇罗扇、漫想心事,一时还没听清侍从在报说什么,而世子殿下,则闻声暂停抚琴,让人把那菜篮提来,饶有兴致地一一翻看着。
  轻摇的罗扇,在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乱扇,心神恍惚的升平公主,静静望着不远处看菜的丈夫宇文清,连日来萦绕在她心中的怪异感,不但始终挥之不去,且还愈来愈浓。
  夫妻四年,她也算是了解宇文清的性情了,不管是他在人前刻意营造的,还是他骨子里真正的,她都了如指掌,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让她越发感觉,宇文清近来似是有些不对,不仅仅是在女色上,还有其他。
  自从认清宇文清的本性后,她与她这丈夫的关系,就算名存实亡,不再有何行房之事,这次回来长住云蔚苑,也另居别室,并不同房,宇文清这样的慕色之人,怎会在这等事上,亏待自己,自应另有娇妾美婢服侍,一如从前,可她这段时间冷眼看来,宇文清竟似在女色上淡了,他的那几个娇美妾室,近来被冷落地面现愁怨,不再似从前,日日如香嫩娇花鲜妍滋润得很。
  ……都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淡应是不可能真淡下来的,难道宇文清在外另有新欢?可依他地位与性情,喜欢纳了就是,她这公主,不是盛世皇朝的金枝玉叶,而是宇文家滔天权柄下的傀儡,拦不住她这驸马爷寻欢作乐,宇文清为何不如此做?难道那女子已为人妇,是他某个属下的妻妾,他在外与之偷情暗好不成?
  升平公主这般想了一瞬,只觉恶寒,但寒了一瞬,又觉依宇文清之慕色风流,不是没有这可能,她眸光复杂地望着不远处的宇文清,这般想着的同时,心中的疑虑,不淡反深。
  依宇文清这性子,就算在外有“野花”可采,“家花”也不会半点不碰,怎会像近来这么反常呢……升平公主低头吃了一口冰酪,漫想着心中的疑惑时,又有侍从来报,道是什么来自淮阳的张大夫到了。
  升平公主是一头雾水,抬首看向宇文清,听他含笑解释道:“这是我为二弟找来治病的大夫,既到了,就领他去给二弟瞧瞧吧。”
  说着就起身领那挎着药箱的大夫走了,升平公主人在云蔚苑内又坐了一阵儿,心事是越想越乱,理不出个头绪,便想着也去长乐苑看看,顺便寻弟妹说说话,她这般慢慢悠悠地走到长乐苑大门附近,人还没跨进去,就见她那傻二弟风一般地跑了出来,肩上还跟扛小鸡似的,扛着那个头发霜白、身体瘦弱的张大夫,后面,宇文清、一众侍从等急追在后,就连向来行止娴静的弟妹萧观音,都手褰长裙,急急地跟跑了出来,朝奔得飞快的傻二弟追去了。
  嫁入宇文家四年,升平公主也不是第一次见傻二弟干傻事了,见弟妹跑远了,想来依傻二弟的傻劲儿,一时半会儿,她也回不来长乐苑了,便边在心内替萧观音感叹这糟心婚事,边摇着扇子,依原路回云蔚苑了。
  那厢,一见大夫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就怒发冲冠,将老大夫跟小鸡似的提溜扛起,说要扔出雍王府的宇文二公子,还在一路狂奔着,他这般脚下飞快不停,一个转角正与人迎面撞上。
  雍王宇文焘见若不是随侍眼疾手快、挡在前面,这会儿同一白发老头一起躺地的,就是他和夫人了,登时怒目圆睁,厉声骂道:“浑小子又做什么?!”
  宇文二公子手指着地上疼得“哎哟”、爬不起来的白发老头道:“坏家伙,拿针扎我,丢出去!!”
  急跑赶来的宇文清,及时向父王母妃揖礼解释道:“这是儿子为二弟找的大夫。”
  宇文焘听后脸色更冷,瞪着傻儿子道:“有病就治,胡闹什么?!”
  宇文二公子气呼呼,“我没病,只是不太聪明!”
  “在我宇文家,不够聪明就是病”,宇文焘骂了这一句后,见傻儿子低着头嘀嘀咕咕什么“凶巴巴,不喜欢”,登时更怒,大骂一声,“老子难道喜欢你个狗儿子!!”
  雍王妃与宇文清,一左一右,都忙劝宇文焘息怒,宇文焘看着眼前像只愣头鹅的傻儿子,似仍是怒气难平,忍耐半晌,咬着牙吩咐道:“去把他那些鹅,都给我炖了!”
  宇文二公子一听急了,伸直脖颈,头如大鹅昂起,“要炖先炖我!”
  这下宇文焘更怒,手也高高扬起时,又听绣履声急,并清柔女音急呼,“父王息怒”,是萧观音匆匆赶至,急忙跑近前来,替她的傻夫君求情。
  高高扬起的手,终在女子恳求的目光下,垂落下来,雍王妃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轻抚着丈夫宇文焘的后背,助他顺气道:“泓儿就这性子,你同他较什么真,快别动气了,万一伤着身体就不好了。”
  宇文清、萧观音亦在旁帮劝,宇文焘似在众人劝说下,渐渐平息了怒气,在冷瞪傻儿子片刻后,好像懒怠再多看他一眼,直接挥挥手道:“滚滚滚。”
  “滚就滚!”
  宇文二公子也不矫情,说滚就滚,大步流星地沿来路返回,等萧观音与宇文清等人,走追回长乐苑时,他已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萧观音无奈地看了紧闭的房门一会儿,回身见世子殿下因方才这场闹剧,面上都跑出了汗来了,忙命侍女打水捧巾送来,又让莺儿端来凉茶。
  替夫君感到抱歉的她,向正在侍女的伺候下,净面擦手的世子殿下,表示歉意,宇文清闻言摆摆手道:“弟妹不必如此,回回我替二弟找大夫,总要多少闹出点事来的,今日这也不算什么。”
  他同萧观音说了会儿宇文泓从前的“壮举”,又将话题转到箜篌曲《相思引》上,笑对萧观音道:“不瞒弟妹说,我最近,也在试续此曲,只不过因用的是七弦琴,续时总觉味道不对,有在想着要不要试学箜篌,不知弟妹这里,可有学奏箜篌的乐书?”
  萧观音听宇文清这样说,便携侍女入内找书,大约用半柱香时间,找了三四本由浅至深的箜篌乐书,拿与宇文清,并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本书里面,许多空白地方,都被我从前学奏箜篌时,写记了不少当时的想法,大哥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很杂乱。”
  “怎会?!”宇文清含笑对萧观音道,“有弟妹从前的心得,我定能从书中获益良多,在学奏箜篌一事上,也可事半功倍了。”
  他道谢接过乐书,在与萧观音又闲聊一阵箜篌相关后,起身离去,原本他心内打算,是以箜篌曲《相思引》为引,与萧观音这般畅聊乐理,借书还书,有来有回地,慢慢拉近距离,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回到云蔚苑书房的宇文清,翻看借来的箜篌乐书没一会儿,便手中一顿,目光定住。
  乐书书页之中,夹着一张小小的冰裂梅花笺,笺面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上以秾纤折中、清淡雅致的簪花小楷,书就十二小字:“今夜亥正,澹月榭见,不见不散。”


  ☆、赴约

  送走了世子殿下, 再回室内时,通往内间寝房的门, 依然是紧紧闭锁着, 怎么叩, 都没有人应声开门的。
  沉璧、承安等伺候二公子多年的长乐苑旧仆, 已直接建议夫人命人强行撞门了,萧观音想了想, 忆起寝房有间后窗,似是没有在内上拴,是虚虚掩着的, 便让人端了一碗樱桃冰酪来,接过后, 捧碗走至寝房那间后窗处, 伸手拉了一下,见果然轻轻松松地拉开了,且从这扇开窗看去, 正好可见宇文泓盘腿坐在地面茵席上, 听到窗响动静,朝她这里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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