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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崩殂后 (衣带雪)


  他带来的东西不多,其中便有季沧亭想要的手抄笔录,和他娘给他缝制的旧袍,如今却被一一从房内搜出来,丢进了屋外燃烧的炭盆里。
  一个披着熊裘的美貌女子,坐在院中的铺了暖垫的圈椅上,小口嘬饮着侍婢奉上的香汤,见了石梁玉来,笑道:“咱们石府可不是什么乡下地方,太尉大人位高权重,我这个做庶母的,也得帮着给大人分忧解劳,今早大人还说了,少爷怎么说也是他的嫡子,这些旧物该处理的就都处理了。本来是想等少爷回来一起商议的,却不想少爷竟这么晚才回来——”
  在这石府里,石莽就是天,短短两日,全府上下便知道了,他是个不受宠的、乡下来的嫡子,既没有惊人的才华,也没有石莽的偏爱,相比而言,这个据说是某个地方节度使庶女的嫣夫人,好像更值得巴结。
  整个院落里飘散着一股如野草一般的恶意,石梁玉宛如被钉在原地,直到仆役从他屋内搬出来一面写着“梁氏”二字云云的牌位时,他才瞳孔一缩,猛然冲上去。
  “按住他!”
  这些人早有准备,石梁玉动身的瞬间便一拥而上将他制住。
  “少爷,你别怪我们,这都是大人亲口吩咐的。”
  仆役们找来柴刀,将牌位放在地上,或许是石梁玉的目光太过于骇人,他们迟迟未下手,直到嫣夫人出声一喝,才闭上眼睛劈了下去。
  “一群酒囊饭桶,砍个东西也磨磨蹭蹭的……”
  作为石莽的新宠,嫣夫人来炀陵并不久,平日里风闻石莽落魄时曾有妻有子,见了石梁玉后,便隐约猜到了这是石莽那元配的牌位,起初石莽暗示她做这事时,她还是怕的,但探查了口风后发现石莽是真的厌弃这元配,她又依仗着身孕,便放肆起来。
  石莽给她撑腰,灭去元配留下的一切痕迹,那是不是就在暗示要把她扶正?
  太尉府女主人的位置太过诱人,只要她得了石莽的欢心,往后她的母家也会一步登天。
  如是想着,嫣夫人面上又浮现出得意之色,见那牌位被劈成四五节,又向左右斥责道:“咱们石府是短了银子不成?这炭盆烧得这么冷,想冻死本夫人和肚里的宝贝吗?”
  残渣木片和着泥尘一起被扫进炭盆里,噼啪的燃烧声里,石梁玉将木然的脸埋入掌心,混沌中他听见嫣夫人古怪的指点声。
  “这东西是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叫都不会叫的?”
  叫什么?为什么要叫?反正……也没有什么神佛来救他,从来没有。
  随后他仿佛听见什么东西被打翻,继而四周一片片惊异的呼喊声,随后便是嫣夫人凄厉的尖叫。
  石梁玉茫然地抬起头,只见满目如缟素般的雪庭里,那些先前还不可一世的石府之人伤的伤跑的炮,尤其是嫣夫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被马鞭甩出一个齐齐整整的叉,崩溃地怒指着不速之客。
  “你敢在太尉府行凶?你疯了吗!!”
  “一回生二回熟,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你们家的人,这种事习惯就好。”
  直接破门而入的季沧亭说着,一脚踢翻烧着石梁玉母亲牌位的炭盆,一张本来清艳如夏花的面容,在看出那堆木片本是一面牌位时,立时笼上一股肃秋般的杀机。
  她回头对石梁玉道:“你家的事我本不该管,只是圣人有言——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人之立世当怀捭阖之志,此等恶臭不堪之地,我劝你还是早断为宜。”
  那嫣夫人捂着脸尖叫了若久,却只见闻声而来的侍卫只在院落外看了一眼便不敢进来,立时目眦欲裂道:“你是何人?可知道你这般撒野,太尉回来了,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季沧亭将地上的木片一一捡起,拂去上面的炭屑,甩着被烫了几下的手,满身俱是来自战场上的浑然凶煞之气。
  “你最好在你家石太尉哭得更响些,若他真有这个胆子敢来讨,灞阳季沧亭随时候教!”
  石梁玉在人群后呆呆地看着季沧亭的背影。
  他从不信神佛,可此时却不得不承认,神佛就在这里,她就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季沧亭:三句圈一次成督学,五句带一次成二哥,你懂我的意思吧。
  石梁玉:没get到,她真好。


第十七章 桃李之庭·其四
  这一日过得既漫长又倏忽,石梁玉抬头看了看满天星斗,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热酒酿,和对面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季沧亭。
  灞阳郡主又凶又能打,果非虚言。
  大约是刚刚连打带骂地消耗了一些体力,季沧亭的胃口格外地好,面前的海碗已经摞起了三层。
  “……我是真没见过有哪家官宦人家的儿女有你这么惨的,比惨我比不过你,不过我跟你嗦,我爹娘也是长年分居,过得要离不离的。小时候我常常因为这个赌气,这时候邻居就会牵着我去这条街上,我想吃什么他带我去,所以后来慢慢地,一来这儿我心情就好多了。”
  石梁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季沧亭是在安慰他,低声道:“谢、谢谢你。”
  “你也不用谢我,我在石府里打了人,或许会累得你难堪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三个月后正是春闱,左右束脩都送过了,我看你不如就住在书院,成家的在炀陵设有德光、钧平两座学苑,我去请督学给你安排一下?”
  若没有白日里那番白眼,石梁玉或许便答应了,但此时在听到那是成氏的学苑时,他的手指不由得扣紧了碗沿:“多谢郡主,那学苑我就不去了,我……我还是要回去的。”
  “为什么?”季沧亭不解,皱眉道,“便是今日没有这出,在那样的家门里,你能安心修习学业?”
  石梁玉道:“这是我娘的遗愿。”
  提到一个娘字,季沧亭不由得想起了襄慈长公主,戳着碗里余下的酒酿,道:“你娘是什么样的?她跟你亲吗?”
  石梁玉抿了抿唇,道:“我娘待我很好,父亲当年离家上京前,留给我娘一块璞玉,说那块璞玉打磨光滑时,他必闯出一番功业来接我们母子。因这一句话,我娘便日日擦拭打磨那块璞玉,又从她与父亲的姓氏、共那块璞玉一道为我起了个名字。”
  “原来你名字里是这个‘梁’字。”季沧亭笑了笑,道,“实不相瞒,会帮你是因为我总觉得名字里带‘玉’的大多是好人,你娘说不定冥冥之中在天上保佑你呢。”
  或许吧,如果她真这般有灵,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保佑自己?
  石梁玉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继续道:“只是后来我年纪渐长,父亲仍无音讯,家中越发落魄,那块早已被打磨得晶莹剔透的璞玉也当出去了,数月前,我乡试中举,回家后,母亲便撑不住了。听人说,她最后的遗愿,便是死后能与父亲同葬。”
  季沧亭动容道:“原来这就是你上京的理由,抱歉,今日是我莽撞了。”
  石梁玉来到炀陵后,第一次自然流露出一丝笑意:“我才要谢谢你保住了我娘的牌位。至于太尉府……我会回去,答应我娘的愿望,总要做到的。只是郡主今日为我得罪了太尉,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报恩才是。”
  他既然如此表示,季沧亭也不好多说什么,看着月上天心,结了饭钱翻身上马,朝他粲然一笑。
  “我平生最喜纵驰天下,你若想报答我,那就即日起振翅图强,学他一身惊世才华。有朝一日入朝为官,令得天下太平,好教我他年出关,能白衣放马。”
  ……
  那一日季沧亭帅气地回府,到家和阿木尔吹完自己的壮举后,忽然发现那几张本该请教石梁玉的数术题还是一片空白,此时也不好再去把人叫出来,只能哭唧唧地熬到半宿把题赶完。次日一早便满脸困倦,去书院领策论试的批复时,果不其然因为态度懒散,被到书院检视学业的成太傅单拎出来一顿教训。
  “这写得什么东西?你看看坐你同堂的婉婉,礼学三法,写得头头是道,陛下今早还问你考得如何,你让老夫怎么开口?”
  季沧亭被训得两耳发麻,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进来,向正骂在兴头上的的成太傅行了个礼。
  “督学派小人来问问,太傅的训导结束了吗?督学想检验郡主昨日的数术题做得如何了。”
  成太傅一噎,季沧亭捉机往门外挪步:“太傅,数术也很重要啊,将来我嫁去您老成家,不会勤俭持家可不行,您说对吗?”
  成太傅气得拿毛笔试卷把她砸了出去:“明年就把渊微送去南方,我看你们怎么腻!”
  季沧亭嬉皮笑脸地跑了出去,去成钰处的路上,忽然瞧见廊角出三两个在书院读书的贵女,正在安慰一个正哭得伤心的少女。
  “……三年一征乃是朝中所定,婉婉你得想想家中父母。”
  “我知道,呜……可那赵贵妃不知道挞死过多少秀女,我不想进宫,我不想……”
  季沧亭没太听清楚,撑着走廊翻身而下,走过去问道:“婉婉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庾光还是王矩啊。”
  “灞阳是你啊。”其他少女招呼她坐过来,“婉婉今年十六岁了,她家本该进宫的长姐前两天忽然得了重病,天使说选秀不可耽误,就将她家秀女的名字改成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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