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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归去闲人)


  但相隔千里,她怎会出现在此处?
  章维不由看向父亲,欲问缘故。
  而章孝温的目光则仍落在魏鸾身上,迅速打量过后,瞥见儿子疑惑的神情,随口道:“昨日我说周月柔送了份厚礼,便是说她。盛煜跟魏知非咄咄逼人,却不想后院失了火,有这么个人质在手,倒是天赐良机。”
  周月柔是新安长公主的闺名。
  章维不知她怎会来这手,却听出了言下之意,愕然道:“父亲打算拿她要挟盛煜?”
  “有何不可?”章孝温横眉。
  章维看了眼魏鸾,“沙场争杀都是男人的事,成王败寇全凭真本事,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卷进来,拿去要挟未必,说出去怕是不妥。”
  “并无不妥!”
  微哑的声音,并非出自章孝温,而是从门口传来。
  章氏父子愕然抬头,魏鸾亦脊背微僵,下意识回头望过去。
  一道极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中。
  是废太子周令渊。
  ……
  比起章氏父子和军中众将的征杀筹谋,周令渊在这场战事里,除了充当章孝温扯出的大旗外,并无旁的事情可做——幼时名儒教导,年长后参议朝政,他所学的多是如何治理朝堂,跟群臣打交道,却从未碰过兵法。
  既无韬略可调兵遣将,又没法上阵杀敌冲锋陷阵,成了实打实的摆设。
  而他的面容气度,也与从前迥异。
  魏鸾印象里的周令渊温润如玉,行事温和,清秀的骨相衬以贵重气度,锦衣玉带自有翩然风采,尤其那双偏似桃花的眼睛,曾令无数贵女倾慕。便是后来遭受挫折,性情里添了几分阴鸷,将她囚困在琉璃殿时,偶尔发疯到近乎失控,却还不负东宫太子的风度。
  此刻的周令渊却消瘦之极,整个人如剑锋饮血,褪去所有的温柔和气,让人觉得冰冷。
  秋风鼓动衣袍,愈显得身形单薄。
  逆着光看清眉眼,他的神情里似藏满怨憎愤懑,又如同消磨尽意志的困兽,带几分颓丧。
  自打东宫一别,两人就再也不曾会面。哪怕是周令渊被囚禁在皇宫的那半年里,魏鸾为避麻烦,也不曾去探视,只让周骊音代为劝说,盼着他能振作,迷途知返。谁知久别重逢,他会变成这般模样?
  风拂进门槛,带着淡淡酒气,分明是周令渊身上的。
  魏鸾不由愣住。
  里面章氏父子似习以为常,只拱手为礼,原本含泪坐着的章念桐大抵也没料到昔日的夫君会变成这模样,手扶着桌案,诧然起身。想起自身囚困后容颜尽损、满面伤痕,又似不愿被他瞧见,侧身躲开。
  周令渊却没留意,只将目光落在魏鸾身上。
  他已有太久没看到她。
  自打那日盛煜将她带离东宫,之后除了周骊音偶尔递来的消息,两人间便再无瓜葛。以至于方才在院外看到魏鸾的背影,周令渊几乎以为是看错了,却因太过惊愕,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而后,他便听到了章孝温的那番言辞。
  他忍不住闯了进来,打断章维的维护劝阻。
  片刻安静,还是章孝温打破了沉默。
  “太子殿下说得对,此举并无不妥。”他自然知道当初周令渊对魏鸾的深情,原本还想瞒着周令渊,未料对方竟会赞成,心中不免意外,亦毫不掩饰地探道:“只是既要当人质威胁,难免须下狠手。太子不会心疼?”
  周令渊嗤笑,竭力将目光挪开。
  连日酗酒宿醉之后,他的眼神黯淡而空洞,冷声道:“她是别人的妻子,早就与我恩断义绝,何必心疼?盛煜害得我落到今日之境地,又在肃州穷追不舍肆无忌惮,若能要挟他,何乐而不为?”说话间,瞥向魏鸾的方向,神情里流露几分怨毒。
  魏鸾闻之沉默,章念桐面露愕然。
  数年夫妻,同床异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周令渊对魏鸾的痴迷,哪料今时今日,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辞?果真是深陷囹圄后性情大变,由爱生恨,再无昔日温柔。原来所谓深情也不过如此,她心中冷嗤,漠然坐回椅中。
  章孝温倒是反应如常。
  毕竟,昔日身份尊贵、离皇位仅一步之遥的太子落到今日之境地,心存怨毒着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既然周令渊都不介意拿魏鸾当棋子,推到两军阵前要挟盛煜,他更不会顾惜所谓的舅甥之情——早在魏知非逃走时,他就已将敬国公府划为对手,更勿论曲园的深仇大恨。
  遂命人将魏鸾带下去看着。
  原本神色冷漠的周令渊却在此时开口,道:“我跟她之间还有些旧账没算,舅舅若不急着用她去对付盛煜,暂且将她交给我两日如何?等账清算完了,舅舅随意处置。”那语气姿态,倒有几分被背叛后咬牙切齿的意味。
  章孝温乐得看戏,遂卖了个面子,允他带魏鸾回住处。
  ……
  周令渊的住处也在都督府里。
  因章孝温打的是为太子鸣不平,铲除奸佞清君侧的旗号,当着众位将士的面,待周令渊倒是颇为周到的。这院子的陈设布置丝毫不逊于章孝温起居的屋舍,里头侍女仆妇俱全,凭着章家百年基业和无数敛财,亦颇为奢豪。
  周令渊沉默着走在前头,面无表情。
  魏鸾亦没有出声,跟在他后面。
  那晚她看到阿姮安然无恙,被人打晕在荒山,再醒来时,人已被装入货箱中,远离京畿。好在对方急着赶路,并未动她的衣裳,藏在里面的逃生物件也都还在,只是处境不明,不宜贸然动手,只能忍耐。
  那晚寄宿农家,她如同囚犯放风般,难得从货箱中出来透气,便看到了章念桐。
  ——伪装成商人模样,周遭众人却待她十分周全。
  魏鸾满心惊愕,章念桐却像是怕打草惊蛇,即使满目怨毒,也不曾多说话,很快命人将她装回货箱。再后来一路颠簸,难得透气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浑身逃生的东西派不上用场,更不能贸然求助玄镜司,只能静观其变。
  原以为是长公主打算将她和章念桐尽数送走,谁知会来到肃州地界?
  魏鸾怎么都想不通,长公主身受皇恩,深憎章氏,怎会忽然勾结章氏叛军,出此昏招。但无论如何,她那位舅舅章孝温的态度已然摆得清楚,是打算拿她要挟盛煜,借以在战场上牟利。而周令渊……
  她看了眼几步前的背影,心里愈发忐忑。
  但此刻,却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两人进了屋,周令渊命仆妇侍女尽数在外候命,而后掩上屋门。北地的气候比京城寒冷,时近初冬,屋里已笼了火盆,暖烘烘的。放目望去,桌上、案台上、博古架上,尽是酒坛,有尚未启封的,也有喝完了尚未收拾的,屋中亦有酒味萦绕,显然是酗酒所致。
  魏鸾捏着手指,抬眉出声。
  “表哥当真觉得拿我威胁外子,能在沙场上占到便宜?这场仗关乎国运江山,赌上万千将士的性命,他定会以大局为重,不可能束手就范。他的性情,向来厌恨受制于人,郑王和皇上也不会允他因私废公。”
  声音不高,落在耳中只觉得温软。
  周令渊太久没听到这声音,目光落在她眉眼间,有种伸手抱住她的冲动。然后他真的抱了,阴鸷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试图将魏鸾揉进怀里。几乎是意料之中,魏鸾当即反抗,伸手使劲推搡,竭力往后退。
  咫尺距离,他看到她的眼睛,恐惧而抗拒。
  周令渊没出声,步步紧逼。
  淡淡的酒气随他的步伐侵袭而来,他一直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像是要将这张脸深深刻在心间脑海似的。方才的冷淡阴鸷不知是何时收敛,那双桃花眼里目光复杂,似有无数暗涌在翻滚,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周令渊,其实让人有些害怕。
  魏鸾甚至不知如何劝他,只管往后躲。
  身体撞到临墙的长案,或许是走得太猛,撞得长案微晃,上面悬悬摞着的空酒坛呼啦啦滚开,七零八落地砸在地上。诡异的死寂中,这动静吓得魏鸾惊呼出声,周令渊也在那一瞬伸手揽住她后腰,拉着她避开散落砸下的酒坛。
  下一瞬,他忽然躬身,将魏鸾打横抱起。
  即使走入绝境意志消沉,即使酗酒颓丧后气力不及往常,男人的劲道终于远胜于女子。更何况,魏鸾自打落到章念桐手里,每日除了吊命的饭食外,常常是饿着肚子的,举动皆勉力支撑,哪抵得过他的力气?
  双脚悬空,惊慌中有些眩晕。
  在琉璃殿时周令渊几乎失控的举动霎时浮入脑海,魏鸾惊叫了声,怒道:“周令渊你疯了!你放开!”然而尖锐的反抗和手脚挣扎并未能阻拦他,周令渊一路抱她进了内室,顺便踢倒拦路的桌椅。
  于是屋中乒乓乱响,夹杂魏鸾的惊叫。
  原本候命的仆妇即使不知两人之间的旧事,听见这动静也能猜到七八分,各自诧然对视。等魏鸾的惊呼进了内室,变成断续的呜咽,仿佛被人堵住嘴巴,便默契地退远。
  屋内,魏鸾的嘴确实被周令渊捂着。
  但魏鸾畏惧的事并没有真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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