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县令一本正经的拿着罐子,边打开边问,“此乃何物?”
“禀大人,这是百草枯,正是死者所中之毒。”
魏依然心里一紧,这是怎么回事?
这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听雅轩的啊!
难道又是……?
李掌柜和二牛面面相觑,“这,这不可能啊大人。”
“你们不是说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县令将毒药拍在案上。“百草枯?你们还有何话说?”
李掌柜急道:“这不可能!我根本没见过这东西,更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厨房里的?”
“啪!”惊堂木响起,岑县令大怒,“罪证确凿,还不认罪。来人,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李掌柜被两个衙吏按到在地,“冤枉,我冤枉!”
魏依然急道:“大人,你要屈打成招吗?”
“屈打成招?”岑县令不屑道:“对于你等刁民,不用刑,就不老实。”
岑县令又看向旁边的二牛,“你是听雅轩的伙计,对吧?”
二牛点头,“嗯。”
县令举起手里的药罐子,“这东西之前你可见过?”
二牛摇头,“没有。”
“你可想清楚,你只是个伙计,没必要替别人遮掩罪行。你若是招了,本官立刻放你走,若是不招,就是共犯,一并用刑!”
二牛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李掌柜,使劲的回忆了一番,还是摇头,“小的天天在厨房里,真的没见过那个罐子。”
岑济业的脸一沉,“刁民!重打二十!”
又上来俩衙吏,将二牛也按在地上,接着,几个衙吏“噼里啪啦”的开始行刑。
第17章
“啊!”
“啊!”
“冤枉啊大人!”……
听到李掌柜痛苦的喊声,魏依然道:“大人,若是有人栽赃陷害,把毒药偷偷塞进听雅轩厨房,也不是不可能。您就不想想,如果我们要害人,为何在自己的店铺内动手?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不是太蠢了吗?”
县令一怔,眼神游移,“嘟!哈~,说书的果然是巧舌如簧。说不定你们就是这么以为,才铤而走险。现在还想混乱本官的视听?若不是念在你一介女流,本官定然重责!”
说话间,二十大板已经打完,李掌柜毕竟上了些年纪,虽然不至昏迷,但也已经有气无力,头也抬不起来的趴在地上。
岑济业冷眼,“怎么样,李明昌,招吗?”
李掌柜虚喘几下,“我冤枉……”
“真是刁民!如今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魏依然怕他再加刑,急道:“大人,您就算要定案,也要查明杀人理由吧?难不成,你屈打成招,还要让我们自己编造理由?”
“喝!”岑县令嘴角抽动,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好,本官让你们哑口无言。来人!嫌犯收押大牢,择日再审!”
没想到,岑济业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退堂了。
大牢里,李掌柜虚弱道:“二牛,……你可曾看到什么……,可疑人进出厨房?”
二牛趴在地上,“掌柜的,不是我下毒,你别怀疑我。”
“你在听雅轩这……,这么多年,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就是问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没有啊,我不记得了。”
李掌柜满面愁容,“那东西究竟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
“干爹,别想了。”魏依然徐徐道:“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依然,你看出了什么?”
魏依然若有所思,“一个从不光顾听雅轩的客人,第一次来,连茶都没饮完就死了。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李掌柜蹙眉,“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如果是几天前,我可能会怀疑又是那个龚春财搞的鬼。可是,现在他已经被抓了,自身难保,怎么可能来祸害咱们呢?如果不是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和咱们有仇,非要处心积虑的置咱们于死地呀。”
魏依然一时也想不到,因为这次不是几个混混捣乱,也不是碰瓷儿讹钱,而是人命案子,若不是深仇大恨,何至于如此陷害?
究竟是谁如此险恶呢?
沉思半晌,“无论是谁,只要他有目的,这几日,人一定会出现。”
* * *
“陈大人,重修如来宝塔的银两不足,无法开工。”工部营缮所衙门内,所副程尤贞将一份统计好的预算单子交给陈岩利。
陈岩利刚升官,正不知三把火往哪儿烧,朝廷忽然要修缮万安寺内因年久失修而坍塌了塔顶的如来宝塔。
这下他可算等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但是,等银子放下来的时候,他傻眼了。别说油水,就连基本的人工材料费都远远不足。
他也曾想过找邹珏提一下这个事情,但又怕因此惹恼了他,所以一直犹犹豫豫的没去。最后干脆,把烂账往所副程尤贞这儿一推完事儿。
可程尤贞和他不一样,看到钱数不对,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
陈岩利不耐烦,“克服一下吧,国库若是充盈,何须动用内帑(tang三声,即皇帝自己的小金库)呢?所幸就是修补一下塔顶而已,选材人工各方面节省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要偷工减料,可程尤贞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听了陈岩利的话,他摇了摇头,“大人,人工方面或许还能节省一点,但是材料,下官实在没办法。”
陈岩利把他刚递上来的单子往桌上一甩,用一种轻慢的语调道:“你在营缮所少说也有三年了吧?为什么还是个八品所副?本官才来了半年,就当上了所正?”
程尤贞闷头不语。
陈岩利叹了口气,带着上级教导下级的语气,“程所副,为官不能那般刻板。眼下工部职位悬空甚多,事务多忙,难道你要让本官因为这点小事去找主事大人吗?”
“呃……”程尤贞还是那副严肃又有少许木讷的表情,“这不是小事啊。银子不够,就没办法开工。”
陈岩利:……
感觉到头疼。
真是个食古不化的人。
“大人!”此时,衙门小吏进来报事,“您夫人来了。”
“嗯?”陈岩利一听,脸瞬间拉长,“她来干什么?你去告诉她,本官正忙,无暇见她。”
小吏踌躇一阵道:“大人,小人觉得,要不……您还是见见吧,陈夫人像是遇到了大事。”
大事?陈岩利一头雾水,家里着火了?
“让她进来吧。”
程尤贞一揖,“那大人,下官先退下了。”
“嗯。”
程尤贞出去没多久,李宝珊哭着跑了进来,“老爷!老爷……!”
虽说李宝珊经常哭,但基本都是那种撒娇式的假哭,通常遇到那种情况,陈岩利是完全不予理睬。但是今天,看李宝珊哭的这个凄惨,不禁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天塌下来了吗?
“你……,不是不让你来这儿吗?”陈岩利斥责道。
“老爷,你一定要救救我爹呀!”
李宝珊这句开场白,反而给陈岩利吃了一颗定心丸,随即露出事不关己的神态,“你爹又怎么啦?”
李宝珊扑到陈岩利面前,哭求道:“我爹被抓进大牢里了。”
“啊?”陈岩利吃了一惊,“你爹又闯了什么祸?”
“他们说我爹杀了人。”
“杀人?”陈岩利眉头紧锁,“他为什么杀人?”
李宝珊连急带气,“我爹没有杀人,他们冤枉他。老爷,我求你,去衙门说说,让他们至少别用刑。”
陈岩利冷脸,“杀人偿命,县衙如何审问,自有律法约束,我若开口,那就是徇私啊。这个道理我上次已经与你讲了,以后休要拿这种事来烦我。”
“老爷,老爷,我求你……”李宝珊去牢里见到自己的父亲被打到臀腿血肉模糊,心痛不已。可她一个女人,除了求助她的丈夫,还能怎么办?她双腿无力的瘫坐在陈岩利脚下,“我爹老了,他经不起用刑了。我不求老爷你替他老人家说情,更不求你能救他出来,我只求,你跟县令说说,让他别屈打成招……”
“住口!”陈岩利沉脸,“你个妇道人家竟敢对朝廷官员私下指责?屈打成招?什么叫屈打成招?你就敢肯定你爹没有犯案?”
“我,我当然可以肯定。他和那个死者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要杀他?”
“你去问你爹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李宝珊一瞬间感觉到崩溃,方才在大牢里,她爹就说过,陈岩利不可能帮忙,魏依然也觉得她是徒劳。最后证明,所有人都比她更了解她的丈夫。
“你,你当真如此绝情?”
“你赶紧回家去,别给我在这儿丢人现眼。”
李宝珊心灰意冷,撑起身子,下唇咬的生疼。
她蹒跚往外走,陈岩利轻蔑的挑起眼皮,“以后能不去茶肆,就别去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 * *
牢里呆了两天,阴冷,潮湿,残羹冷饭,在这个清早,魏依然有种预感,他们一直在等的答案,就要来了。
果然,日上三竿的时分,牢门响动,邹严出现在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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