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会儿宋青书要是还不理解殷离的意思,那他就是脑子短路了。但即使听懂了,宋青书也还是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甩,这个认知好像一道霹雳从头劈下,把他震得当场不能言语一样。“为什么?”他沉默良久,才艰难地问道。
殷离心想,这种时候你不是该欢欣鼓舞吗?作出这副样子,好像负心的是我一样是闹哪样?
“还需要理由吗?九阳神功你也有了,我们两清了,你以为后也不用跟着我了,我们各走各的。”殷离冷下声音道。
“……”宋青书没做声。
殷离张了张嘴,似乎还有一堆腹稿来不及说完。院中的银杏树还仍然是苍翠的绿色,绿秧秧的一片片小扇子,在阳光下,竟有了闪闪发光的姿态。它们仿佛是在告诉她:夏天还这么长,但有些东西,却是那么的短暂。
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殷离想。地球的转动,时间的前进,和人心的变化,并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殷离转身要走,被宋青书一把拉住。他仿佛不知轻重,抓着殷离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用上了内力,且用一种难以捕捉喜怒哀乐的、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你跟我说清楚。”
殷离微微上挑眉毛,带着一种仿佛报复的轻佻语气说:“知道我们明教中人最讨厌哪种人吗?”她停顿了一下,“就是你这种没几斤几两,虚伪又道貌岸然的所谓正派武林中人,你觉得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你?放开我。”
宋青书仍抓着她的手臂,似乎一丝松开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又道:“说清楚。”
“我不是说清楚了吗?”殷离虽然痛得很,也不愿输了气势,仍回以冷笑,“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谁叫你非说要喜欢我的,我觉得你很好玩,就陪你玩一阵子嘛。可是我现在觉得好没意思,九阳神功也拿了,我想回去安心制药了。”
宋青书脸色白了白,他盯着殷离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不问还好,殷离自觉还算能温和以对,他这一问,无异于又在殷离伤口上撒了一道盐。这个渣男!要不是亲耳听到还真的要被他骗了!殷离简直越想越生气,她狠下心道:“这九阳神功,就当是这段时间你陪我玩的酬劳好了,我们那……恩,管这叫分手费。现在你拿也拿了,就这样了,不要再缠着我了。”
“……分手费?”宋青书终于松开殷离的手臂,笑道。
殷离揉了揉自己的手臂,点点头:“没错。我很够意思了吧?以后,随你喜欢谁,都和我没关系了。当然,我喜欢谁,也和你完全没关系了。”
“……”
殷离见他不说话,想想也觉得自己再没什么好说的,趁着自己还算占上风,就转身离开了。
院中的风一向大,不少银杏叶被带着飘进走廊中,其中一片沾到了殷离云罗裙摆上,她弯腰摘下,把它丢在了廊中。
然后它被风吹着滚啊滚,滚到了宋青书脚前,啪一声贴到了宋青书鞋尖上。
宋青书盯着它看了半天,弯腰捡了起来,拢在手掌中。片刻后宋青书松开手,一堆绿星点点的粉末就随着风势,从他手中散了开去,倏忽之间,就消失在了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必须给宋少侠点个蜡?
☆、第81章 打击
也许要习惯一个人在身边是很容易的事,但要习惯一个人不在身边,似乎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殷离一个人离开重庆往蝴蝶谷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问路,一个人行走,一个人观看身遭的景色变化,竟会觉得寂寞。
因此她加大了往各处递书信的频率,以至于她还没出湖北,不论是明教总坛光明顶,还是天鹰教总坛,抑或是录符等处,甚至是养身体的殷堂都已知道她马上就要回蝴蝶谷了。
尤其是殷堂这个贱人,他虽在养伤,可不知道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竟回信问殷离:听说那武当的小子没和你一块走了?哟,被你吓跑了啊?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怕是专门扒着殷离的伤疤往上头撒盐呢。殷离愤愤地把这封信烧了,烧完又觉得难过起来。
难过着难过着,大约是情绪不对头,殷离体内的真气又开始乱窜,殷离忍着痛,从包袱中取了副药出来,打开房门叫小二去给她煎了来。
殷离这些天倒也有翻过九阳神功,她原本是指望九阳神功能把自己体内那个原本用药物压制的内力消掉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资质太低,这个九阳神功练起来似乎困难重重,不但没能起到消掉殷堂那股内力的作用,甚至还把它引发了出来。再用药物压制,似乎效果也不怎么大了,现在殷离稍有个激烈点的情绪波动,都能觉得疼。
殷离也闹不太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按说九阳神功这样的高级内功,对付殷堂的内功应该是分分钟就能解决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好像就有点驾驭不了了。
……难道真是资质太低?殷离忍不住想到。
果然是第一高深的内功武学啊。殷离又想到。像她师门的那门内功,她练起来就基本没什么障碍,看来好内功也是挑练武人的资质的。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看来她还得想办法做点药来提高一下自己的资质。殷离想着,就打算再练练九阳神功,既然资质低,那更应该走笨鸟先飞路线,多练练,打牢根基才行。<
因此在等待药煎好的时间里,殷离又艰难勉强地把九阳神功第一层走了一遍。
练完她觉得那股乱窜的内力似乎更强劲了。
这边殷离边练边回了蝴蝶谷开始研药暂且不提。却说宋青书那边,自打他被殷离甩了,倒是在客栈中萎靡了三日,不吃不喝不刮胡子,活脱脱把自己从一个玉面少年郎整成了憔悴落魄的沧桑大叔。第四日,他开始悟了。起来把胡子也刮了,脸也洗了,还要了饭菜,喜得那小二和掌柜几乎要哭出来,赶紧给他个头号,全体厨子一起上先把他要的饭菜弄出来再说——他们真怕这客人想不开就这么饿死在了客栈中,那得多晦气啊。
宋青书静静地吃完了一桌早饭,又一声不吭地在桌边坐了良久,慢慢露出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来。
宋青书花了十天时间,回到了武当派。他一面呈上九阳神功,并建言道:“九阳神功是九阳功全本,应和九阳功一般,由我派中所有弟子修习,使人人得内功修习之机。”这倒是个好建议,武当派挑弟子在德行这块上一向严格,收的都是人品上佳之辈,并不担心弟子中出个什么败类,使着九阳神功出去祸害别人。
宋远桥对此颇为欣慰,觉得宋青书虽然下山闯了些祸,毕竟开始懂事了。
而宋青书说完这些,却又叩了几个头道:“孩儿前番为魔教中人所惑,险些酿成大错,请爹责罚。”
宋青书下了这趟山,回来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眼底青黑不说,那憔悴的脸色……宋远桥虽然严肃,瞧着却也会心疼的。宋青书能自己跑回来,还说出这番话,宋远桥哪里会猜不到他儿子多半是给那个魔教殷离玩了?因此宋远桥怜他年纪轻轻就遇人不淑,见他已有悔意,也不准备从重罚他,想了想道:“你带回了九阳神功全本,原可将功补过,但我武当规矩如此,不罚不足以成方圆,接下来这三个月,你就不要下山了,老实与教中师兄弟切磋武艺吧。”
这惩罚简直跟没罚似的,宋青书原想借受罚讨个清静,但他爹难得这么手松,他愣了愣,也就没有再自请重罚了。
三个月一晃而过,这三个月中宋青书日日和师兄弟们研习九阳神功,内功进益竟似比他们这些年来练那么久内功还多——毕竟武当派虽然最得九阳功其纯,也只得九阳神功的十分之一,与全本比起来,自然效用大不相同。
三个月后,宋青书受罚完毕,就跟他爹宋远桥报了备,又下了一趟山。之前三年失忆了没想起来,如今既然想起来了,他自然也就知道武当山下附近镇上的那个醉天仙也是金花婆婆情报系统的一个据点。他进了醉天仙酒楼,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跟掌柜说,让他转达给他们最高层管事的,就说他知道怎么给金花婆婆解他那失忆之毒。
十天后,宋青书就见到了三年前在蝴蝶谷见过一面的那个王余。能在金花婆婆失忆的三年都坚守岗位的,可见这是一个忠心之人——就是不忠心,那至少也得是个有野心之人,宋青书隐约记得,三年前这个人在蝴蝶谷的时候,似乎还不是最高层的那个管事。不过这又和宋青书有什么关系呢?他需要的只是这个组织罢了。
然后宋青书和王余两个关起门来聊了整整两个时辰。宋青书出门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虽然旁人若仔细去看,会发现他眼神是恰恰相反,没有一丝笑意的。
两个月后,宋青书和成功解毒的金花婆婆达成了合作意向,由金花婆婆的情报网点给他提供明教内部的一些动向。
又一个月后,充分分析了明教形势,充分了解了明教内部结构以及平日里的任务计划的宋青书,在苦思冥想之后,走了宋远桥的明路,给灭绝师太去了一封信,献了一个捣毁明教某窝点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