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当今陛下亲赐的。
媒婆两只脚都在门里,听到这话后,连忙哆嗦地蹿到门外去。
燕燕叉腰附和:“你们一个个活得不耐烦了吗?都出去!等我家郡主把你们这些刁民的行径告诉陛下,统统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李谦面色由青变红,急急解释:“郡主可是怪在下鲁莽,没事先与你商量。”
“你想与我商量什么?”
翟似锦轻嗤地笑了下,没等李谦再开口,转头吩咐府里的下人:“把他的聘礼都给我丢出去,往后他要是还敢这样上门来,哪只脚踏进来就打断哪只,要是打死了就来找我要赏钱。”
李谦错愕不已,外边看热闹的百姓中却先爆出一阵骚乱,纷纷震惊地看着翟似锦,纷纷痛斥她这番言语。
“怎么能这样啊?恩将仇报啊。”
“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了不起啊……”
翟似锦扫了眼那些百姓,捋了捋狐裘衣襟,笑容淡然清艳:“这人居心叵测叫人看得厌嫌,你们要是愿意揍他,郡主府也乐意给你们支赏银,一拳一两,绝不拖账。”
……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原本凑热闹的百姓们还想为李谦说几句公道话,现在看向他的眼神,却都跟看白花花的银子似的。
李谦慌忙上前想继续跟翟似锦解释,翟似锦已经转身回府,头也不回。
一箱箱系着鲜红绸缎的聘礼被抬出来,摔在雪地里,铜扣掉落,里边的东西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郡主府的人“砰”的关上了大门,百姓们还没走,等着李谦身边的护卫们先走。
但是没等到他们揍李谦一顿拿赏银,旁边宅子里突然奔出一只大黄狗,半人高,腰腹粗圆,张着血盆大口就朝人群里扑来。
百姓心生惧怕连忙躲避开,狂吠的大黄狗便朝杵在原地思考后路的李谦狠狠扑去。
☆、第 3 章
李谦亲自到清阳郡主府提亲、却被恶狗咬断双腿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到半日便传遍京城,连深居东宫的赵奕也有所耳闻。
正是午后,赵奕跟一众幕僚商议完要事,就有人将这个消息说给赵奕听。
那人哄笑道:“李家那般门第,居然想攀郡主的高枝,如今也是自食恶果。”
也有人面露担忧:“李毅虽任户部主事,李谦是他次子,出类拔萃、卓尔不凡,去年春闱中了前三甲,将来绝非池中物。”
说攀高枝也未必,李谦是个有前途的人,清阳郡主要是不喜欢他,就该好生商量,再把将聘礼退回去,也不该像这般行恶事、自损脸面。
想也不用想,将来李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赵奕瞬间黑了脸。
幕僚们纷纷起身告退。
诺大的书房中除赵奕之外只剩下一个人,偏那人好似察觉不到赵奕的恼怒,依旧捧着茶水轻抿。
“你还不走?”赵奕斜睨了他一眼,“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不见你去烧一烧廷尉署,他们忙得脚不沾地,你留在孤这里躲懒?”
陈熠轻笑:“殿下这里茶水好喝,臣想多留会儿。”
赵奕不以为然,却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太子妃近日喜爱茶道,算你们有口福了。”
陈熠听闻此话,低下头继续喝茶。
赵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发觉茶水早已凉透,又涩又苦,顿时又皱了眉,“孤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若想留就留着吧,孤再遣人给你送些茶点来。”
他说着放下茶杯,偏头唤常夏去准备马车。
陈熠眸光有些幽暗,状似无意般询问:“殿下要去何处。”
赵奕道:“表妹惯来性子要强,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必然是气狠了,不然不会这般不计后果。孤得去看看她,免得她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此言非虚,满京城都知道清阳郡主是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半点委屈。
之前她不甚失足落水,知道的人不算多,长宁帝下令不许外传。可不知怎的,几日功夫就传得人尽皆知,现在李谦还有脸登门去提亲。
陈熠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手指摩挲着瓷杯边沿,黑眸里的情绪不见底不可触。
赵奕稍一顿,忽道:“瞧你闲得日日发慌,不如随孤走一趟?她将这事儿闹得这样大,孤不好插手其中,你陈廷尉奏谳的名头应该是极好用的。”
他是太子储君,须事事谨慎,以身作则。
可陈熠不一样。他在廷尉署当差,手里正巧有点关于李家的把柄,拉着他去郡主府镇场子,实在妙极。
陈熠刚颔首,正要应下,侍从费康急匆匆进门来:“大人,廷尉署出了急事,几位监事拿不定主意,特地请大人您回去一趟。”
赵奕讶然,旋即摇头叹气:“罢了,表妹向来喜静,不愿见生人,懒得带你去打搅她。”
于是他就撇下陈熠,独自去了郡主府。
……
……
午后的冬阳并不暖,还有带着一些凉意。
翟似锦裹着毯子倚在绣榻上,眉头紧拧,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小姑娘,一身茜红小袄合身得很,露出娇软玲珑的身段,小小年纪便甚是勾人。
这就是她照拂多年的堂妹。一想起当初捉奸的场面,她到现在心里还是不舒服,一个巴掌拍不响,李谦是彻头彻尾的渣男,这位堂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明日便是冬至,按照惯例,一家人总是要聚聚的。只是堂姐你贵为郡主,想必今年也要入宫伴驾。”
“早上的事情大伯父也知道了,他说堂姐当真不喜李家公子,也不该放狗咬人,如今闹得大家都面上无光……”
翟嫣儿自顾自说了一堆废话,见翟似锦眼底浮起一丝冷意,神色间露出些微的不自然,立即垂头噤声。
大伯父也真是的,自己跟堂姐多年的心结解不开,还派她来做恶人。
堂姐这眼神都快能吃了她了。
燕燕替翟似锦从厨房把药端回来,进屋后瞅见翟嫣儿坐在屋里,笑着上前行礼道:“五姑娘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了,婢子都没来得及招待你呢。”
翟嫣儿袖间的双手握成了拳,点头轻声道:“明日便是冬至,大伯父事务繁忙,便托我来给堂姐传几句话。”
“那传完了吧?”燕燕的笑声清清脆脆,很是悦耳,“太医一直叮嘱,郡主的风寒久治不愈,须得好生静养,五姑娘要是传完话了就让我家郡主好好歇息吧。”
这些话落在翟嫣儿耳朵里,有些刺耳。
就像是在催促她赶紧离开,别留在这儿碍翟似锦的眼。
可她凝神朝燕燕细看去时,只见她笑容真挚,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翟似锦喝药。
是自己多虑了。
翟嫣儿蹙着眉,双手将帕子攥得紧紧的,正要说什么,外边有小丫鬟进来禀报:“启禀郡主,太子殿下来了,管家将他接到了偏厅,郡主可要去见一见?”
翟似锦才喝了一碗浓苦的药汁,赶紧含下一颗糖渍青梅,酸甜的滋味立即溢满唇齿。
等喉口的苦涩压了下去,她嚼掉梅肉吐出核,看向一旁的翟嫣儿:“皇兄出宫来看望我,我得去前边招待他了,堂妹你想留便留,我让人给你换壶清茶来。”
翟嫣儿面色躁红,逐客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随即慌慌忙忙起身回避。
翟似锦重新梳洗换了衣裳,才去到偏厅与赵奕相见。
她的喜好与常人有些不同,寻常姑娘大多喜欢针线诗词一类秀气的东西,她却偏爱射箭骑马一类,约莫是从小跟在两位皇兄身边沾染的习气,少了些女儿家的娇柔,多的是男子的洒脱肆意。
她迈进厅中时,赵奕正好站在前几日才挂好的一副秋日骏马图前,跟常夏在摆说什么。
虽然没听见,但她能猜到。
这幅画原是挂在长宁帝的御书房中的,中秋前后的时候,她缠着长宁帝讨要这画,长宁帝逗她不给她。
直到她落水之后大病了一场,这画就充作赏赐到了翟似锦手里,这样的珍贵墨宝府里有很多,管家没怎么上心,就随意挂在了待客厅这样的地方。
走到近处,赵奕的笑声清晰入耳:“……孤这表妹生性顽劣,还总觉得自己乖巧无比,若非父皇罩着她,孤能将她一天欺负哭七八回,哈哈哈……”
赵奕逮着常夏闲谈,并未注意到身后多站了一个人。
常夏有所察觉,听到此处觉得有些不妥,刚想张嘴就被翟似锦一个眼神扫了过来,默默闭了嘴巴。
赵奕还在笑说:“还记得前年的秋猎,她闹着要学骑马,偏偏笨得很,自己囫囵从马背上摔下来,哭得可凶了。”
翟似锦站在他身后,笑问:“是么?”
赵奕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附和点头:“那可不是,孤就这一个表妹,当时她摔得不轻,孤还特地托了宜乐给她送药上药,也不见她对孤说句感激话……”
常夏终是忍不住,掩嘴咳了声,讪讪扯他衣摆:“殿下。”
赵奕回头,他口中所说的娇气小姑娘如今就站在面前。
两人兄妹多年,早就熟得不能再熟,这种背后编排人被抓包也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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